刷!
又见,刀从肚下,一刀两半,利索的掏出鱼内脏丢在一边的桶里。
去头,去尾,切出中间鱼骨。
用水冲洗两回。
又放回案板上。
身姿修长的方兄,笔直优雅的执着菜刀,向右倾斜,认真如作画一般,斜切出一片片,薄如叶的鱼片。
这……
这真的是刚刚在书院大杀四方,凛一身正气,口诛笔伐有半儒之才的方元璟?
傻眼了。
方元璟处理完鱼,又拎出一只鸡。
一回生,二回熟。
在看方兄斩鸡。
江子昊,他麻了。
处理完鸡,不知方兄从何处,摸出一只掏罐。
将鸡肉泡了一会儿热水,冲洗干净,丢入陶罐内。
不知名的食材一、像树根的食材二、红通通的果子三……
熟练的捏出想要的份量,全部丢到陶罐内。
“方兄,你……你识得这些是何物?你准备做什么?”
“哦。”方元璟低头放食材。“娘子想喝我亲手煲的鸡汤,我给她煲一罐药膳鸡汤,补气益血,功效甚好。”
又一波狗粮。
江子昊:……
还有什么是方兄不会的?
书法极好。今日大儒还未发觉,方兄今日似刻意书写其它字体,不知他日发现,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丹青了得。京中找善绘马的“梧山居人”,实则,就在眼皮底下,就是方兄。
诗词歌赋,今日横扫四大院学子。
文章绵绣……
策辩,今日舌战群儒。
厨艺,也这番娴熟?
江生十七年,他怀疑自己是来凑数的。
呵,他还不知,他方兄,武艺也了得。
“江世子?傻站在这干什么?去前厅等着开餐。”白芷从大厨端来一大盆牛肉,今儿她就准备添两个菜。
相公最爱的水煮鱼、水煮牛肉。
“你……你让方兄做饭!”江子昊瞧见正主,控诉道。
纳尼。
这厮为相公抱不平。
白芷白眼道:“你不用祭你的五脏六腹?”
“那也不用方兄动手,君子远……”江子昊一双桃花眼委屈巴巴。
“啊,呸,鬼个君子远庖厨。”白芷。
“行军打仗,露宿在外;为官巡视,路经野外……等等,是不是要先保住身体,保住身体,首先干嘛,进食呀,保证胃呀。
俗话说的好呀,荒旱三年,饿不死厨子。
就是这个理儿。”
江子昊点头。
“所以呀,这人过日子呀,要极其讲究,也得能将就。上可顶天立地,下可归家烟火气。”
“在说,今日高兴的好日子,夫妻双宿双飞,这也是我们的乐趣,你可懂?”
江子昊越听越上头,怎么好似极有道理,不自不觉的连连点头……
甚至于暗措措的想,他,是不是也要学几道拿手菜。
染白姑娘……
呵呵,方元璟在一旁哑然失笑。
斗嘴,江世子从来没有赢过娘子。
娘子通透,常挂嘴边: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他喜欢这般,小家即安,岁月静好。
二柱香功夫,准备妥当,早有侯在一边的丫鬟,把三道菜端到前厅。
几人随后过去。
突的,前面两人停住了脚步。
白芷越过旁边的须眉侧过身。
一名中年美鬓男子,是方伯爵。
白芷望了望相公的身影,顿了下脚步,又走了上去,轻声说:
“相公,我在前厅等你。”
“嗯。”一道轻声哑音。
白芷走了几步,发现只一人脚步跟了上来,扭头瞧着傻里傻气的江子里,左眼一眨一眨。
哦,江子昊张大嘴巴无声的张大,收起玉骨扇,大步往前。
闪躲。
方伯爵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安静如鸡。
最怕空气突然尴尬。
方元璟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按原定计划,自希望春闱后,在来处理他与“方家”之事。
是娘子给了自己一抹光,这道光把那时他世界里黑漆漆的天空撕开了一道小口子,慢慢的注满阳光。
心里五味杂陈的方伯爵,抗不住寂静,也抗不住儿子那深邃一望无底的眼眸,先开口了:
“儿子,你……你还好吧?”
儿子?
方元璟在脑海里思索,他唤自己“儿子”是多少年前。
八年前?
不对。
十年前?
也不对。
十三年前?
好像是,又好像更为久远。
方伯爵期盼着儿子能他回应,言语一句。
方元璟沉默。
又沉默。
方伯爵僵直的身体,微动了动,难过的说:
“过去是爹不对,爹对不起你。”
方元璟依旧沉默。
只时不时看他一眼。
方伯爵痛苦地闭了闭眼:
“你能原凉爹吗?我……”
欠了欠身,转身去竹林小道望前厅而去,原凉?
他没想好。
晚膳名为庆功宴,这是庄老说的。
气氛高涨,极其融洽。
白芷发现一个细节,从头到尾,未来公爹与相公相互之间一个字都未对谈。
大家似乎也默认。
但又洽如其分的各自接上,该说的话。
几桌人喝了个尽兴。
最后,喝到走不动道,方伯爵硬是赖在安府,不过了,非要过夜。
明日上朝?
没有的事,
老夫早已请过假。
安御史呼道:老奸巨滑的匹夫。
临走前,江子昊硬是找着一个机会,在院子里偶远染白。
即时一双桃花眼里漾开笑意,矜持道:
“染白姑娘,好巧呀。”
傻子么。
我如今居住在安府,抬头不见低头见。
“嗯。”
染白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一身酒气扑鼻而来,随即淡淡的应一声。
染白姑娘应我了。
染白姑娘看我了。
江子昊高兴一张帅脸一阵阵发红,手里一把玉骨扇都不知该放那好。
想要说点什么,暗骂自己怎么这会子笨嘴拙舌的,没吐出一个字。
染白见江子昊只顾傻笑,说道:“如无事,天黑月高,江世子早些回府。”
灵光一闪,突然想到。
“方夫人说明天没空去酒铺子,不知染白姑娘有空去瞧瞧吗?刚巧要选包房的雕花样式,这个,你们女子最为擅长。”
一双桃花眼三分雀跃,四分期待望着染白。
染白不疑有他,白芷没空,她正闲,帮着瞧瞧也好。
“好,明天几时?”
“午时,午时就好。”
刚好选完样式,可以跟染白姑娘一道用午膳。
“好。”染白清冷道。
如月下仙子般,一袭白衣的染白飘然而去。
自到看不到人影,江子昊才一蹦一跳出了安府,时而傻笑出声,时而一双大脚踩踩这踩踩那。
浮生手抚额头……上回在酒楼见过染白姑娘后,自己家少爷,就犯这个病。
“世子,你看上染白姑娘了?”浮生忍不住,肯定的问道。
江子昊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你看出来了?”
呃。
用脚趾头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