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城周边,总是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虽然此时正放寒假,还是有一部分学生留校,小吃街上到处都是穿着并不昂贵但紧跟潮流的女孩子们结伴闲逛,刚从球场出来的男生们在这寒冬腊月还披着一件薄外套坐在露天的餐桌边大快朵颐。
街边站着一对成熟男女,男的身形高挑,身上的黑色大衣看着价值不菲,他身边的女人乌黑的长发松散地盘在脑后,耳朵上戴着一对山茶花耳环,白色珍珠衬得她既典雅又脱俗。
她神采熠熠,嘴上不停地说着什么,而那个男人只是静静地听着,嘴角含着笑意,偶有一丝冬日的寒风吹过,他抬手把她颊边飘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像是眼里再没有旁人。
在这嘈杂凌乱的环境中,像一副静谧的风景画。
张美丽“咦”了一声,指着前面一个手推车,惊喜地说:“那家麻辣烫还在!”
跟十几年前一样,只有一个推车,上面堆满了种类繁多的食材,想要什么便自己放进小篮子里,拿给老板结账。
知道他会无条件地迁就她,没有征求孔铭的意见,她已经走到跟前,挑了几样,这才刚想起来似的,扭头问:“你还要吃什么么”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他说。
付了钱,又等了一会儿,她得到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和菜。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能指望有环境和服务,桌面上看起来有点黏乎乎的,张美丽也不嫌弃,好整以暇地坐下,他也拉了个板凳坐在她身边,肩头靠着肩头。
丝毫不觉得两人分一碗有什么不对。
看着他低头吹凉一个丸子的样子,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了?”感觉丸子差不多应该能入口了,他很自然地喂到她嘴里。
“没什么,”她接过,憋笑道,“就是觉得你和这儿不搭,有点好笑。”
他一无所有的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孔铭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认真地看她在碗里捞青菜,好想时间就停留在此刻。
她知道他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吗?什么都不要,她想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这个想法说出来一定会吓到她,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再近一步,只怕会打破这样微妙的平衡。
回到家已经不早了,张美丽一进门就看见沙发旁边摊着一个人影,四仰八叉,大卷发铺了一地。
还好家里保洁来得勤,地板上她也躺的下去。
嫌弃地踹了一脚,张美丽不客气地说:“起来。”
段蓉阳一骨碌坐起来,手指抵在嘴边:“嘘!孔世然睡了,你小点声!”明明她嗓门比较大。
地上滚着几个空酒杯子,张美丽知道这女人酒量还可以,但也架不住这么喝,调侃她:“婚还没离呢,就急着开香槟?”
段蓉阳喝得粉面桃腮的,眼神茫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骂骂咧咧:“我跟唐霖说我出国玩几天,他把我的卡全停了,就给我留个回国的机票钱……哈哈……这狗东西……”
说完她又倒下去,满地打滚。
孔铭对除了张美丽以外的人没有半点同情心,就当没这个人,她挡住他的路了,从她头上跨过去。
“给她倒杯水,”张美丽试图把她挪到沙发上,拖了半天纹丝不动。
明明在唐霖手底下像个小鸡仔似的。
“帮个忙。”
孔铭满心不情愿,卷了下衬衫袖子走过去,段蓉阳又诈尸,连连推辞:“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又翻到沙发上,像蛆一样扭来扭去。
彻底不管她,他径自上楼看儿子去了。
蹲在她身边守了一会儿,张美丽叹了口气,正要离开,胳膊被一把拽住。
大美女眼睛发亮地看着她,幽幽地说:“我真羡慕你两,你们真好。”
“哪里好?”
调整了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睡姿,段蓉阳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一眨不眨:“孔铭爱你,你知道,找个真心相爱的人不容易。”
“别这么说。”
“你还恨他吗?”
“我从未恨过他。”
她只是恨自己,她只是不敢面对他。
段蓉阳看到楼梯上露出两只脚尖,又说:“给人希望之后又打碎是件最残酷的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你好好的。”
“你呀,”和醉鬼聊天没意义,张美丽拍了拍她的脸,“你也好好的,睡吧……”
宿醉之后头总是特别疼,每次段蓉阳都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然而又被现实狠狠打脸了。
她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才注意到餐桌边上早就坐着一个比她起得更早的男人,公司有点事,不得不放开张美丽起来处理公务。
东倒西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拖开椅子坐到旁边,上半身挂在桌子上,坐没坐相。
“你家你打算怎么解释?”她看似随口一问,其实她知道他们这种豪门世家,情况很复杂,不是他两愿意在一起那么简单的。
而且她早有耳闻孔家很排斥私自带走孩子的张美丽。
“跟他们没关系,”他眼睛盯着屏幕。
段蓉阳不以为然,“万一呢?”
他却答非所问:“如果她愿意复婚,我随时都可以。”
“她知道吗?”
这件事孔铭提过一次,被张美丽果断拒绝,他再不敢提。他就像个把头埋起来的鸵鸟,只要她留在他身边,怎么样都没关系。
过去五年那样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看他那样段蓉阳就知道他两根本没谈妥,她也不知道这两人,都是聪明人,但在这件事上,一个比一个能装傻。
但若换成她,她未必能比张美丽处理得更好,光是想想头就越发疼了……
从卧室里传来细小的说话声,没一会儿张美丽就拿着电话走出来,刚挂断,抬头就迎上男人询问的目光。
她无奈地摇头,“没事,方晨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