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孔家宅子里热闹起来。
孔昭辉几个姐妹带着家人都来了,大包小包的礼物铺了满地,佣人收拾了好一会儿才收完。
孔家很久没有新生儿了,况且这还是孔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孔铭的喜事,大家不得不重视起来。虽然孔铭只是个私生子,但架不住老太太喜欢,更何况现在孔家就他这么一个独苗。
吃饭的时候孔老太太喜不自胜,一直说张美丽若是生了儿子奖什么什么,若是生了女儿又给什么什么。
大姑说:“看把孔铭乐的,这一晚上笑得比一年的份都多!”
孔铭笑着,露出两个酒窝,自己一直没怎么吃,专心看张美丽慢吞吞地吃饭。
她面前的菜堆得老高,全是孔铭夹给她的。
“这个鸡汤炖了一天,里面放了不少药材,上午知道美丽有孕就炖上了,”老太太让人盛了一碗汤给张美丽。
孔铭接过来,用汤匙舀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试过不烫了才送到她嘴边:“美丽喝一口。”
张美丽皱眉,想自己去拿碗,却抢不过他,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汤。
每年也有来孔家走动,她却像个透明人一样,跟在孔铭身边就好,没人管她,除了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怀孕,再也没别的话题。如今真的怀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再好吃的东西吃在嘴里都味同嚼蜡。
就像以前那个和张家格格不入的孔铭,现在角色反了过来,她成了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她每年去孔家仅有的那么几次都感到很不自在,他在张家那几年怎么坚持下来的……
张美丽没滋没味地又动了几筷子,擦了擦嘴站起来,说:“我吃饱了,上去休息一下。”
这里一直有他们的房间,他们今天一回来佣人把房间又布置了一遍,窗台上的花都是最新鲜的,房间里点上了让人安神的熏香。
但是张美丽一直不爱住,以往回来她尽量不过夜,吃过饭当晚就走。
孔家非常大,进了院门还要再开一会儿,沿路大片的绿植和花圃,每天都有花匠照料。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市区占这么大一块地,财力可想而知。可是就这么大一块地,只住了孔老太太、孔昭辉和王慧欣,还有就是雇的下人。宅子大归大,豪华却没有人味儿,张美丽还是喜欢她和孔铭自己那个不算大的公寓。
但现下没人问她愿不愿意住,她就被人按在这儿了。
张美丽离席孔铭也不吃了,跟着她走了。
老太太暗叹一口气,说话声音不大:“这孩子……”
张美丽楼梯刚爬了两级,就被孔铭从后面一把抱住,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往上走。
“你干什么,我自己会走,”她要下来。
“下次上楼用电梯,”孔家的屋里自备了电梯,毕竟上上下下五层也挺累人的。
简直不可理喻,她只是怀孕了不是残废了,“我就上二楼,不需要电梯。”
孔铭进屋把她放在床上坐好,半蹲在她身前,手放在她膝盖上,“美丽,你知道这个孩子的意义,我希望它平平安安的。”
她听着却觉得刺耳,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在怪我?”
他不说话。
“因为那个我打掉的……”她艰难地说。
“美丽,”他打断她的话,“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你骗我,”她不信他那么豁达,“你为什么不恨我?”
连不想要小孩的自己想到那个孩子都很痛,他怎么会不介意。她还记得那一次她跟他说起这个秘密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仿佛一刹那整个世界都黑了。
他笑得苦涩,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小腹上。
孔铭永远也不会跟张美丽说那天晚上他开车回家的时候眼前模糊得看不清路,但就算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他还是想她给自己生孩子。张美丽说的那些他都懂,也许她离开他真的会轻松很多,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他就非她不可呢?
如果感情的事能那么简单就好了,如果一个人能说恨就恨,说不爱就不爱就好了。
即使孔铭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他还在坚持,也许某一天最后一根稻草就把他压死了,他却不知道是哪一天,是哪一根。
孔家办事速度惊人,第二天营养师、理疗师、专业看护就到位了,张美丽才怀孕两周,自己半点感觉没有,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
她好不容易从度假小楼出来,却又进了一个更大的笼子,这里可以上网可以打电话也可以出门,就是时时刻刻有一堆人跟着,让自由散漫惯了的她难受极了。
她暗地里跟孔铭说想回家住,她甚至妥协说可以回她和孔铭的那个房子住,他只让她好好保胎,孔家有那么多人可以照顾她,他平时要上班不能时时陪着她,让她住回家他不放心。
张美丽出来以后还装模作样地又发了一条状态,表示她从欧洲回来了,她绝没脸说自己被自己的丈夫关了一个月。
白澜锦很快就电话她,问她是不是真的去欧洲了。
当年她结婚瞒他,虽然并不是有意。她和孔铭的事他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这次她不想瞒他,又不愿说被关的事,只说早回来了,在家待了半个月,然后老实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
白澜锦难以置信,有种说不出的失望:“你们不是要离婚,怀孕又是哪一出?”
她头疼,不知怎么回答他,他不知道自己打胎的事,自然不能理解自己现在这种不敢再打的心情,上一次她已经花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再做不来第二次,更何况孔铭看她那么紧。
白澜锦听她不说话,便不再为难她,只让她好好养身体,别胡思乱想。然后又问她耳钉收到了没有,之前他去品牌店拿了货早给孔铭了。
张美丽听了很生气,她当然不会以为孔铭给她的耳钉就是白澜锦那对,孔铭不是那种人。只是现在白澜锦订的那对去哪了?
她当晚就质问孔铭,为什么不把她朋友给她买的东西给她。
孔铭只说:“你不是有一对一样的了。”
“这不一样,那是白澜锦给我买的,”她只是称述事实而已。
听到他耳里却变了味,他不客气地说:“那对我扔了。”
“你怎么这样!?”
“我早说过,我不喜欢他!”他声音大了点。
对,他早说过,在大学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就说过,那时因为怕她生气他忍了,因为刚谈恋爱他对她小心翼翼他什么都能忍,现在又是什么逼得他忍不了了呢?
迎上她探究的眼神,他无奈,上前抱住她:“美丽,你乖一点,我们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