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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他们都起得很早,有充足的时间来共进早餐。
陆烟汀拖着脚步走到厨房,看见曲如屏正在熬粥。
他熬的粥很好喝,不知道他偏好什么作料,粥的味道总是特别的。他又是个细致的人,在前一天就会把材料准备好,设置定时,熬上三四个小时,这样早上醒来就可以喝到软软糯糯的粥。
曲如屏是个很传统的男人,早上一般都是喝粥,吃点小菜,再备上些油条和包子。那些东西应该是王东买的,只是陆烟汀从没有看见过他。
曲如屏知道陆烟汀在看,没有抬头,正在从罐子里挖出些豆腐乳来。他笑了下:“早上好。”
陆烟汀靠在门边,痴痴地回他:“早上好。”
他爱极了这样有烟火气的曲如屏。
曲如屏毛衣挽到臂弯处,他端着菜到了餐桌前。陆烟汀摸着头,拿了两双筷子和勺子走过去,他说:“明天我来做饭。”
曲如屏坐了下来:“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不,我来做。”他很固执。
曲如屏“嗯”了声,“你做。”
陆烟汀叼着筷子,睡眼惺忪地说:“我最近老是不太敢找你说话,就是怕会凶你。你不要多想。”
曲如屏拿了个热乎乎的奶黄包放到陆烟汀手旁边的小碟子上,“我知道。”
“所以……”陆烟汀眨着眼睛看他,“你最近在忙什么,是接了新的电影吗?”
“算是吧。”曲如屏随口道,却语出惊人,“我打算自己拍一部电影。”
陆烟汀消化不过来:“你当导演啊?”
“嗯,”曲如屏点点头,给陆烟汀夹了点土豆丝,“吃点菜。”
陆烟汀有些懊恼,他认真地问道:“那投资呢?制片人是谁?”
“都是杨伟宁。”
“噢……”陆烟汀自责地说,“我就说你和他总是打电话,我太自私了,也没有关心你。”
曲如屏是理解他的,对他笑着说:“你是怕伤害到我。”
他们又聊了电影的一些事,曲如屏说了电影的内容,陆烟汀问道:“商业片啊?”
曲如屏剥了个鸡蛋递给陆烟汀:“嗯,商业片。”
陆烟汀问得很笨拙:“你……你缺钱啊?”
“嗯,”曲如屏忍俊不禁,索性说道,“赚点奶粉钱。”
陆烟汀的脸颊红起来,他半垂着眼睛:“好嘛,其实不用急的。”
不曾想,曲如屏突然跟他提议:“要不要来客串个角色?”
“我?”陆烟汀小口地嘬着粥,“档期……可以吗?”
“戏份很少,一两天就能拍完。”曲如屏挑着眉毛说,“很有意思的一个角色,是强盗的一个老相好,他们杀了人,抢了钱,在游艇上撒钱狂欢。”
这么说就是个龙套角色,给曲如屏的电影当龙套也会是一件有信仰感的事情,陆烟汀点点头,笑道:“这样,都是什么戏啊?”
“非要定义的话,一场吻戏,一场逃命戏。”
陆烟汀想逗他,语气俏皮道:“吻戏啊?那我可要好好拍,要一次过。”
曲如屏却说:“这次可以不用。”
陆烟汀问:“为什么?”
曲如屏:“因为那个强盗是我演。”
陆烟汀险些呛着,咳嗽着问:“真的啊?”
“几个镜头而已,要节约成本。”曲如屏做了个拨弄算盘的动作。
陆烟汀托着下巴,抿嘴笑道:“你不用把你的浪漫说的这么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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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如屏抬眸:“浪漫吗?”
陆烟汀慢慢地点头,很有韵味地说:“浪漫极了。”
曲如屏微笑着问:“答应了?”
“那是肯定的。”
陆烟汀舔了下嘴角,眼里是星辰大海:
“老公的电影,肯定要支持。”
……
这天,还是陆烟汀自上次颁奖之后第一次见到施尖鸿。
今天开始拍摄群戏,故事是在一个单元楼里发生的。施尖鸿和另一个叫张焕的alha演员共同扮演一对正值婚姻危机的夫夫,他们在这个小区的某个单元楼内买下了四间房子,自己住一套,其余三间分别在夏、秋、冬季租给了三对不同的情侣。
侍南和宋卿饶就是在冬天来租的房子。
陆烟汀和施尖鸿总共有两场对手戏,第一场是看房子,第二场是退房。前场是有游景阳一起参与的,第二场则是宋卿饶一个人去退房,那时候侍南已经离开了他。
片场开了很足的暖气,每个人穿得都不多。
只有演员身着夏装,其余人最少也穿了个毛衣。施尖鸿在片场穿着一个邋遢的白色背心和大裤衩,化妆师正在给他补妆。尽管形象像极了个市井小民,施尖鸿此时的表情依然甚是冷淡,浑身都散发着傲气。张焕是实力派的老演员,今年快要五十岁了,他穿了个土色的t恤,在电影里饰演一个固执且沉默寡言的丈夫,此时正在和施尖鸿沟通。
施尖鸿是冷漠的,却不会让人觉得他不尊重你。每当张焕有所停顿,施尖鸿都会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此时此刻,陆烟汀倒是和游景阳更熟络些,他靠近游景阳:“我们等会儿要对戏吗?”
游景阳穿着正装,这时的侍南刚从找工作面试的地方过来,所以穿得正式些。他看了陆烟汀一眼,把他歪着的领口整了整:“肯定要对的,就算是前辈,也要去问。”
游景阳和陆烟汀走了过去,张焕是个自来熟,虽然和他们只是打过招呼的交情,话却说得热情且开门见山:“来,我们走一遍。”
“等会儿进来,尖鸿要扬一些嘛,他在前面给你们带路。”张焕和他们走到门口,自己跨过门槛,示意着动作,“我和景阳在后面,然后烟汀在最后头。”
门外的冷空气渗进来,除了游景阳穿得稍稍厚些,其余三个人都冻得够呛,只是谁也没有抱怨。四个人大概走了下位,郭凯拿着对讲机在旁边看着,过来给了点意见:“有一点,跟的不用那么紧,尤其是小汀。”
陆烟汀答应着:“好。”
走位完毕,他们过了遍戏,张焕进入状态很快,立马面色泛苦,一言不发,看着很有老男人固执的味道。施尖鸿在这里面要热情一些,在进门的时候,他回看了一眼,对着陆烟汀笑着道:“来啊,小宋,快进来,里面凉快。”
陆烟汀也对着他笑了一下,施尖鸿这时对着郭凯说道:“我要揽着他吗?”
郭凯微微思考:“我看看效果。”
于是施尖鸿极其自然地揽住了陆烟汀,指着屋内的摆设说:“家具都是九成新的,我们爱干净,每换一拨租客我们就会大扫除一遍,这个没的说。”
施尖鸿的皮肤白得很,化妆师给他上了深一点的粉底,才把他的手臂遮盖出小麦色的颜色。他的身体很凉,贴过来的时候,陆烟汀下意识想躲避,他忍住了,这或许是有利于他入戏的,他此时体现出来的局促和拘谨完全不是演出来的。
郭凯在旁边说道:“画面还可以,加上吧。”
宋卿饶在这段戏的存在感并不怎么强,他对待陌生人永远拿出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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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套礼仪,所以此时作为被服务的一方,表现则要冷淡些,这本就是他原来的面貌。
所以他的台词很少,大多都是“嗯”、“好”之类无意义的话。
这场走完,就开始正式开拍了,室内的空调也迅速调成了制冷状态。郭凯对于细节的要求是极为苛刻的。
为了演出大汗淋漓夏天的感觉,他们每个人都被要求去外面运动运动。陆烟汀和游景阳是年轻人,直接跑了几圈回来。张焕拿了个跳绳跳了十分钟,也是满头大汗,背后都湿透了。
只有施尖鸿,他直接要求给他上水,只是泼水是很难体现出汗液效果的,化妆师又给他将脸画的红润了些。
片场没有人说什么,陆烟汀猜测,可能是他的身体不太好,并不能做运动。
他渐渐接纳了自己对施尖鸿的好奇和探究,这些情绪无法避免,他便决心要对自己宽容一些。
现在又是什么感觉呢?
陆烟汀艰难地意识到,他实在不能算得上是豁达。事实上,他很在意,也很介意,他只是不打算再像过去那样责备自己了,他允许自己拥有阴暗和小气的一面。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成长,包括他自己。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沉得住气。
这场戏的主角并不是宋卿饶和侍南,而是这对中年夫夫。在看房子的过程中,两个人发生了争执。
陆烟汀从心底感叹,施尖鸿真的很会演戏。
他细微的表情都做得很好,在挑张焕毛病的时候,他的语气和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游景阳在屋子里转悠着看,施尖鸿就跟在旁边,张焕四处张望着,见施尖鸿走进一间房间了,才倒了杯水,背对着他们喝了几口。
施尖鸿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这次是忍住了的,琐碎的恼怒只短短一瞬便消了下去。转过身,他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打着哈哈:“这屋有空调,那屋也有。”
陆烟汀和游景阳走到卧室,施尖鸿立马朝着张焕走过去。
陆烟汀在屋里面,并不知道他们拍的怎么样,但他听到了一些吵架的动静,按照剧本,他扭头看过去一眼。
施尖鸿在拉扯着张焕,急促地说:“你就不能管点事情?都是我在弄!谁不渴啊?我一直在说话都没喝水,你喝什么水?”
张焕“啊”了两声,甩不掉他:“松开点,看着呢!”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施尖鸿用力掐了他一下,气得眼尾都是红的,“不成器!”
……
这天的戏拍到了晚上九点多。
陆烟汀再三拒绝,还是耐不住曲如屏,他到角落里给曲如屏讲话,对着手机说道:“你把车停在东边那个口那里,人还少一点。”
“这辆车平时不怎么开,不会被发现。”
“知道,我五分钟后过去。”陆烟汀告诉他。
与此同时,施尖鸿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他听见司机在前面和助理说话:“那边堵着人,从东边过去吧?”
助理说:“嗯,绕点没关系。”
不知怎么的,施尖鸿突然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街边停着的一辆车。
施尖鸿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那是曲如屏的车。
只是这次,他很明白,曲如屏不会再带着他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