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微握住他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说道:“没什么,只是出了点癣而已。”
骆时行瞪大眼睛:“为什么会出癣?是因为昨天吃的什么东西不对付吗?”
在古代时候没有过敏的说法,但并不代表古人对过敏没有研究,一般过敏出现的红包之类的反应都会被称之为癣。
或许很多人觉得出点红包也没什么问题,但骆时行可知道过敏严重是会死人的!
程敬微拄着拐杖坐下来说道:“不用担心,以前我就有过这种情况,涂一点药就好。”
骆时行挠了挠头:“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药啊,白玉膏有用吗?”
白玉膏是治疗各种创伤的,当初杨从发给他收拾这些主要是为了让他养烫伤,可惜或许是治疗的晚了,他左眼下到底还是留了疤。
不过,据程敬微所说这道疤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颜值,反而让他显得更好看一些,他也就不在意了,反正现在也没有镜子,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就当那道疤不存在!
可是治疗烫伤的白玉膏,对过敏有用吗?
骆时行也不敢随意用药,万一里面有什么成分跟程敬微现状冲突了,那可怎么办?
程敬微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什么东西有用,你知道笔头菜吗?”
“啊?”骆时行面露茫然:“那是什么?”
程敬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就是头部长得像毛笔一样的植物,林子里应该有很多,随便就能找到,用这东西来敷一敷就行了,不过你只要帮我采回来就行,剩下的让我来处理,那东西有毒。”
骆时行顿时吓一跳:“有毒你还用?”
程敬微笑道:“这就叫以毒攻毒。”
骆时行:这样也行?不过,好像也有点道理的样子。
实际上不管行不行,他现在只能相信程敬微,因为对方过敏反应似乎越来越严重,就连骆时行都看得出来程敬微在强忍着不去抓挠出红疹的地方,想必他已经很不舒服,否则不会一直皱着眉头。
程敬微给骆时行的感觉就是不会慌张不会失意一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沉着冷静,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样的人轻易不会露出很难过的样子,所以也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骆时行立刻说道:“我这就去采药,你等会,要多少?如果不需要很多我就先带回来一些,你先涂上,我再去采别的。”
程敬微略略点头说道:“现在还不算严重,采十来根也就差不多了。”
骆时行听了之后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程敬微伸出手很想喊住他,让他把头发梳好。
程敬微就是那种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自己仪容整洁那种人,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不会放任自己披头散发的出去。
只是骆时行跑的太快,一眨眼就剩下一个奔逃的背影,程敬微也只能无奈的放下手。
算了,反正骆时行那张脸什么发型都不难看,哪怕是披头散发也只会让人觉得那是名士风流,虽然这个名士小了一点,但颜值撑得住啊。
更何况对方还戴着虎头帽,倒也没那么仪容不整。
当然若是再碰上外人的话,只怕又要被当成猫上仙,嗯,这一次比之前更像了一些。
骆时行一点都不知道程敬微还在关心他的仪容问题,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找笔头菜更重要一些。
幸好他跟程敬微还没动手除草,原本计划种田的地方要除草的。
只是程敬微说现在除草来年也要长,不如回头找时间一劳永逸。
所以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都有许多草木,如果那个笔头菜真的像程敬微说的那么普遍的话,这里应该也有。
只是这东西他从来没听说过,程敬微形容的也比较抽象,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狗尾巴草。
真要形容狗尾巴草的形状也跟毛笔头差不多嘛。
不过对方既然说有毒,那么必然不是这玩意。
骆时行仔细寻找着所有可能的草,别说,符合程敬微所说的那种模样的他就看到了一种。
主要是这东西的确是跟毛笔很像,整根植物都以褐色跟深黄色为主,头部和某些部位是褐色,其他部位是深黄色,而且粗细程度也像。
因为忘记问这东西的毒性到底强不强,所以骆时行摘取的时候也十分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自己的手碰到它的汁水,在摘了十多根之后他觉得差不多就立刻先回去。
等他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程敬微坐在外面正在……玩泥巴?
骆时行赶忙跑过去问道:“你不好好在屋子里歇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程敬微抬头说道:“你让我什么都不做反而比较难受,还不如做点事情,不去想我就不觉得痒了。”
好吧,转移注意力到也是个办法。
骆时行无奈只好找来竹筒准备捣药,程敬微洗干净手说道:“交给我吧。”
骆时行乖乖将竹筒交给他,蹲在他身边看着那些红泥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程敬微干脆简短:“烧陶。”
骆时行惊讶:“烧陶?”
程敬微点头:“没错,咱们炊具太少了,那个陶罐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我准备烧制一批,你都想要什么?”
骆时行捧着脸仰头满眼崇拜地看着他:“大哥,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程敬微没忍住伸手捏了捏骆时行的鼻子,然后在对方抗议之前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而后一本正经说道:“大概就是……生孩子吧,这个我不会。”
骆时行听后忘记追究对方捏他鼻子的事情,瞬间喷笑出声,一向正经的人说起笑话来是真的很有意思。
倒不是说这个笑话多好笑,主要是程敬微的表情太严肃,反差太大。
骆时行笑了一会歪头想了想说道:“最好有盘子,陶锅也要,还有水壶,唔,这个红泥其实也可以烧砖吧?”
此时程敬微已经将笔头草都捣好正要往身上擦,他一边把上衣脱掉一边问道:“砖?你要砖做什么?那个很麻烦。”
骆时行没有回答,而是眼睛亮亮地看着程敬微说道:“阿微,你居然有肌肉哎。”
程敬微今年也不过十二岁,上一世他十二岁的时候还在疯跑疯玩,什么锻炼身体不存在的,至于肌肉……别说少年时期,成年之后他身上也没啥肌肉啊。
程敬微低头看着骆时行一脸震惊的表情问道:“想要吗?我可以……”
还没等他说完,骆时行立刻说道:“我不可以!”
他当然知道了,想要有流畅的肌肉线条是需要锻炼的,可如果不是生存需求,他这个人比较喜欢躺平。
健身什么的从来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
程敬微眉毛微微上挑,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就别一直盯着我了。”
骆时行坦坦荡荡:“多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我自己不练,但我可以欣赏别人嘛。”
程敬微手一顿,要不是他手上有药,这药多少还带一点毒性不能入口,他恨不得揉搓一顿这只小·色·猫。
不过骆时行也没真的一直盯着他看,要知道他们两个现在还处在为了生计奔波的阶段,更何况程敬微的药明显不够,还需要再去采摘。
骆时行起身说道:“我去抓鱼,顺便给你采药。”
程敬微抬头说道:“不必太勉强。”
鱼也不是那么好抓的,根据程敬微之前的判断,骆时行上一次还是有几分运气存在的。
骆时行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过就算抓到鱼今天也不吃,你现在出了癣,也不知道跟鱼有没有冲突,等你好了再吃吧。”
程敬微挑眉:“那你又何必去抓?”
骆时行理直气壮说道:“先抓过来晒干了也可以啊,谁知道能不能抓到呢。”
他抓鱼跟开盲盒似的,万一今天抓不到呢?总不能等没得吃的时候再去抓,那不就完了么。
程敬微也没阻拦他,反正骆时行每次出去都会有所收获,让他去也好,正好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因为上次的偶遇,骆时行没有再去之前的地方,而是换了一个位置,当然,山溪还是那条山溪。
比起上次那里,这个地方让骆时行感觉更加适合引水。
只是山溪水量终究不算很大,若是遇到比较干旱的年份,未必能够供应得上,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自己那里有蓄水池,然后先从山溪引水,等有空闲时间了再一点点从河边引水过去。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大到哪怕是骆时行都会想一想这样做值不值得。
只是他们两个的话,真的是猴年马月才能做完,因为他们两个并不是天天都能来挖的,还要为了生计奔波。
不过一旦挖好,那就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从后世穿越来的骆时行时常会陷入基础建设不足导致的不安之中,太过先进的他弄不了,但这些只要动手卖力气就能解决的事情他还是想要做一做的。
说起来还是他们人太少,都说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馍,他们两个人想要一点一点改善生活环境也是很艰难。
最让他犹豫的是他们两个难道要一辈子归隐山林吗?哪怕是被流放,他们也能去更好一点的城池吧,比如说安南都护府所在的府城。
骆时行一边挖蚯蚓一边沉思,等挖完蚯蚓将蚯蚓放置在河里比较浅的地方继续蹲在河边沉思。
一边沉思一边等着鱼过来,手里的竹竿也握的很紧。
他并没有沉思太久就有鱼逐渐凑了过来,看颜色形状都是跟昨天一样的鱼,只是大小不一,并且一来就来了好几条。
只不过这里最大的鱼也不如昨天的那两条大,而被吓走的那一条可能是不敢过来了,现在这里的大部分都要小一些。
不过小点就小点吧,反正就他跟程敬微两个人吃,也足够了。
昨天那条大鱼吃到最后他都有些撑了,亏了程敬微吃得多,还有魏思温也有着不符合他中年人年纪的饭量,要不然想全吃完也很困难。
骆时行缓缓抬起竹竿,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动作不算很轻。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猎人,也没学会怎么捕猎,只能尽量凭借直觉寻找自己容易发力的姿势。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人迹罕至的缘故,这些鱼都傻乎乎的,仿佛压根就没发现岸上的异样,也没发现水面上投影不对,压根就没有逃跑的意思!
跟后世那些有点风吹草动就跑掉的鱼完全不是一码事,不仅如此,这些鱼居然为了争夺两条蚯蚓而打了起来!
骆时行蹲在岸边看的目瞪口呆,眼看着好几条鱼都被咬伤,深深觉得这条溪水里的鱼战斗力果然很恐怖。
不过浑水从来好摸鱼,它们打架将水底的泥沙卷起,溪水的能见度下降了许多,刚才它们都没发现骆时行的动作,更不要说现在!
骆时行瞄准了其中一条最肥的鱼,深吸口气屏住呼吸,用力双手握着竹竿用力往下一扎!
如同之前一样,竹竿刺入水中之后他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了,只知道应该是刺中了鱼。
只是鱼吃痛挣扎之后让水质变的更加浑浊,骆时行干脆也不关心自己扎到的是哪一条了。
不管哪一条,都是他的胜利!
只是这条鱼的力气似乎比昨天那条还要大一些。
骆时行一开始只是用力攥着竹竿,而这一部分的溪水下面不是岩石而是柔软的河泥,这也就导致河底更加软滑一些。
当竹竿尖端打滑差点放走那条鱼之后,骆时行不得不摆出扎马步的姿势努力往下压,争取让竹竿的尖端彻底刺入鱼的身体里面。
他比昨天更加有经验一些,在削竹竿的时候就在尖端削出了宛若箭矢一样的弯钩,尖端比后面的握杆处要宽一些,这样整体刺入之后,两边的弯钩就会勾住鱼肉从而让其不能脱逃。
说起来简单,但其实难度也很大,鱼的身体光滑紧实,想要彻底刺入还是需要一定力量的。
骆时行力量有些不够,所以只能再加上体重。
猫猫蹲!
在彻底刺入鱼身之前,骆时行整个人都快蹲在地上了,看上去宛若抱着竹竿耍赖的猫科动物。
在感受到竹竿入水的深度应该已经触碰到河底之后,他这才缓缓起身,将竹竿提了出来。
比起昨天跟鱼搏斗了那么久,今天捕鱼的时间明显更短了一些。
这都是工具的重要性,换成昨天那样的竹竿,他肯定不敢就这么提起来。
不过他将竹竿提起来的时候还是被带的差点栽进水里,因为那条鱼在上面挣扎的太厉害。
厉害到骆时行差点握不住竹竿,但这是他好不容易抓到的鱼,怎可能放手?
在踉跄了一下差点栽进水里的时候,他晃悠了两下努力稳住了身形,然后手一扬就把鱼扔上了岸。
这鱼是真的凶,哪怕被扔到了岸上还蹦跶着张嘴要咬骆时行。
骆时行用力摔打了两下,把它摔晕之后才开始在河边清洗,不吃的内脏依旧是全部留下,准备下一次打窝用。
将鱼清洗干净之后,骆时行将鱼放在了背篓里面——这东西还是程敬微昨天给他编的。
昨天吃晚饭之后他就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早上醒来的时候又是趴在程敬微身上。
不过他们两个都已经习惯了,尤其是这一次骆时行没把人家当小鱼干啃,两个人都不太在意。
等走的时候他才知道程敬微给他编了一个背篓,为的是让他别每次抓完鱼都把自己弄成跟野人一样的造型。
颜值再高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别说还挺好用的,将鱼扔进去之后,骆时行把它背起来就方便很多,还能继续帮程敬微去找笔头菜,顺便又薅了一些艾草。
这东西很常见,但效果很不错,至于其他药材,骆时行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
人的大脑就是这么神奇,不到用的时候可能就想不起来还有这种东西,不需要的时候就处在遗忘状态,等需要了或许就会想起来了。
那些看上去像是药的,骆时行也不太敢采摘。
这些东西不试试都不知道它是不是药材,万一不是的话,只是普通植物还好,若是带毒那就等着凉吧。
除此之外,骆时行还扒了不少大叶锦葵的树皮,他准备回去搓一些树皮绳索看看能不能织个渔网。
之前他觉得钓鱼不合适,因为他力气不足,而且现在也没有合适的鱼线,这些鱼一个塞着一个的厉害,就算有鱼线说不定也能将鱼线咬断。
但是渔网就不一样了,直接一网下去,这一波鱼全打捞上来。
当然它们肯定也会咬绳索,而树皮绳索很可能并不如篾片结实。
不过只要骆时行的速度够快,那么除非这些鱼的牙齿比镰刀还锋利,否则跑是跑不掉的。
而网住之后直接把鱼全部拖上来,就算这时候它们咬断了渔网,也无力回天,只能在岸上蹦跶,等着被骆时行拍晕,然后做成各种美味佳肴。
只是这也不过是骆时行的美好设想,能不能行还要尝试之后才知道。
除此之外他还顺便带了一些花椒枝条、食茱萸枝条回去,之前带回去的姜他切出了一部分种在了地里,看能不能生长,花椒跟食茱萸也是同样如此。
野生的固然好,但太看天时,而且家门口种一点,想吃就薅一把也更容易一些。
唯一让骆时行遗憾的大概就是他居然没有看到山葱。
葱姜蒜,三缺二,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在路过那一片芭蕉树的时候,骆时行十分渴望的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芭蕉。
可惜,此时的芭蕉依旧还不见黄,他也只能继续等待。
等他一路跋涉回到家的时候,震惊的发现程敬微竟然已经弄好了几个成型的陶器。
其中有他之前说的水壶,还有几个陶碗陶碟,而他现在手上正在做的则应该是他要的陶锅。
骆时行将背篓往地上一放,开心地跑过去蹲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阿微,你动作好快啊。”
程敬微应了一声:“都是最简单的陶器,不结实,用不了太长时间,先凑活着用吧,抓到鱼了?”
他看着骆时行身上又湿了一半补充道:“先去换衣服。”
骆时行也觉得湿衣服在身上不太舒服,就去换了下来,换完衣服之后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这几天,他都没洗衣服啊!
虽然他带的衣服稍微多那么一点,但将大一点的给程敬微之后,他就没那么多衣服了。
他已经习惯了将衣服扔进洗衣机的生活,更别说洗衣机还自带烘干机,洗完直接拿出来放进衣橱就行。
穿过来之后也有仆人负责这方面,结果完全忘了这件事情。
骆时行估摸着自己可能要面临连续两天穿着汗臭的脏衣服这件事情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打开柜子他竟然看到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那几件衣服他认识,都是他前两天穿过没洗的。
已知,这些衣服肯定不会自己长腿去洗澡,那么会做这些事情的自然是另有其人。
骆时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换上衣服,将衣服泡在桶里提出去准备洗衣服。
程敬微见到之后便说道:“放着我来吧。”
骆时行连忙摇头:“不不不,还是我自己来吧,怎么能让你给我洗衣服。”
程敬微理所当然说道:“你不是还给我做饭吗?”
不得不说,骆时行的手艺是真的好,他们这里条件简陋,这孩子也没用什么特别的烹饪方式,但对方仿佛有这方面的天赋一样,调料放的都恰到好处,顺便还激发出了食物原本的鲜味。
程敬微自己当然也是会做饭的,不过他做饭,那真的就是只能糊口,吃饱是可以,好吃就别想了。
在发现骆时行这方面这么厉害之后,他就没打算跟对方抢这方面的活。
只是他跟骆时行无亲无故,无论做什么都要讲究一个礼尚往来,只是如今他的腿脚不灵便,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便干脆帮对方洗洗衣服。
骆时行蹲在那里一边揉搓他的衣服一边说道:“不是一回事,而且你不是也做了篱笆还在制陶吗?”
真要分清楚两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的付出,那可太麻烦了,很多事情也没办法衡量。
但是衣服,还是要自己洗的,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他贴身的内·衣,怎么好意思让程敬微给他洗!
骆时行洗完衣服转头再去看,发现程敬微已经把锅给弄好了,他蹭过去挨个小心翼翼摸了摸问道:“接下来要怎么烧啊?要先盖个炉窑吗?”
程敬微摇头:“那么弄太麻烦了,用树叶之类的东西盖上就行。”
烧制陶器本质就是让炉内保持一定的温度,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炉窑在保温上能够很好的做到这一点,同时也能节省一些资源。
可他们两个如今也做不了炉窑,不说这东西本来也不好做,现在他俩一个腿部不方便,一个人小不熟练,做炉窑浪费的时间太多不划算。
不如先凑活烧制一批,等以后他们两个有了空闲再弄也不错。
骆时行听了之后震惊的瞪大双眼:“这个很难哎?”
这种烧制方法他隐约听到过,好像是后世某个纪录片里提到过,海南那里有的部族会有专门烧制陶器的陶女,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只是这种方法一般都是传女不传男,陶女烧制陶器的时候都是避着人,谁都不能去看的,属于秘方,程敬微又是怎么得到的。
骆时行盯着程敬微的脸一时之间脑洞大开,这位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不不不,应该不可能,程敬微这张脸虽然好看,但还是挺男性化的。
程敬微虽然已经习惯了被骆时行用崇拜的眼神盯着看,但他觉得现在对方的眼神看起来很奇怪,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骆时行歪头好奇问道:“我知道这种方法好像是一个部族传女不传男的,你是怎么会的?”
程敬微沉默了一瞬,这让他怎么说呢,非要说就是他曾经跟某个部落的女族长起了冲突,那女族长非要跟他成亲,他当然是不愿意,结果就带人跟对方打了一场群架,然后……这个算是战利品吧。
那个时候他也还挣扎在温饱线,这玩意还挺有用,所以他们当时还用这种制陶方式来赚钱的。
但这个解释起来就很麻烦,所以程敬微一点也不慌,转头对着骆时行说道:“书上看来的,能不能行还要尝试。”
骆时行沉默,他怀疑程敬微说谎,但他没有证据。
这种方法只有那个部落有,可那个部落并没有文字,怎么可能记载到书上?
然而他想起自己当初忽悠程敬微也是用的这个理由,也有点心虚。
既然他也忽悠过程敬微,那么程敬微忽悠他也没啥问题,可能这方法就是程敬微摸索出来,但是不好意思告诉他呢?
喜欢木工已经让对方有点不好解释,玩泥巴这种事情……算了算了,追究那么多干什么?
想到这里骆时行点点头:“你也看了好多书哦。”
程敬微手一顿忽然问道:“想继续念书吗?”
骆时行愣了一下:“啊?”
程敬微说道:“我可以继续教你。”
程敬微被流放之前其实也不爱读书,后来为了报仇倒是学了不少,教一个小孩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骆时行听后面色一变:“不……不了吧?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哪儿有时间读书啊。”
程敬微心中发笑,之前他听魏思温说过这孩子是个小神童才想起这么一出,不过没想到小神童也不喜欢读书。
其实吧,骆时行倒也不是不喜欢学习,但他喜欢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没有,让他背那些古文他也觉得没用,反正他又没办法考科举,别说科举,这辈子连当官的机会估计都没了,他又不是文盲,学不学无所谓。
骆时行生怕程敬微还跟他说读书的事情,立刻站起来说道:“我去处理一下那条鱼。”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走了,程敬微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
不愿意读书就不读,读书识字只是一道门槛,死读书的也当不了官,如果有需要,程敬微会教他一些别的,更加实用的东西。
骆时行也没想到程敬微还在打算让他学习,他还以为程敬微没继续这个话题就是到此为止了。
所以他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鱼上面。
程敬微腿受伤又过敏,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鱼,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别吃的好。
那么问题来了,鱼要怎么保存?腌制是一种,只是他们现在没有盐,只依靠花椒防腐的话效果可能并不是那么好。
尤其是花椒放一点是提味,放太多那种又麻又涩的感觉他们两个并不是很习惯。
想要风干吧……这里的气候又不适宜,湿气太重。
毕竟之前刚下完雨,今天也没显得特别晴朗,甚至过了中午之后又有点阴天,似乎又要下雨的样子。
这些都不合适,最后骆时行想了想决定弄成鱼片烟熏烤干,这样就容易一些,烟熏本来就能杀死一些细菌,让食物保存更加持久。
要弄鱼片就得把鱼骨头和鱼刺都给剔下来,镰刀肯定是不合适了。
骆时行尝试着用镰刀削竹刀,反正收拾这条鱼也不需要特别锋利,鱼肉不像是红肉那么难切。
只不过他用镰刀比较一般,一旦控制不好,竹刀的刀刃就容易被切坏,他尝试了好多次都不行,只是他这个人在某些时候比较执拗。
若是换成其他人可能是做不成就干脆不做了,但骆时行却袖子一挽,决定跟这玩意杠上了,他就不信他削不出来一把竹刀!
程敬微将做好造型的陶器放到一边去准备找地方烧制。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骆时行蹲在一旁刨竹子,就连虎头帽上都是竹屑。
一开始他并不想管,只是眼看着骆时行失败了好几次,还一脸不服输,抿着嘴一脸倔强的继续刨竹子之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骆时行一抬头,虎头帽的耳朵上挂着的竹屑就晃悠悠地落了下来,他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喷嚏之后说道:“想削一把竹刀。”
这个程敬微熟啊,他以前做过这玩意,只是跟骆时行的方法完全不一样。
程敬微本来想说按照你这种办法,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这么打击小孩子不好,便伸手说道:“给我吧,你那手拿着镰刀够费劲的。”
骆时行人小手也小,而他们的镰刀都是大人使用的尺寸,当然不太合适。
好在骆时行也没真的钻牛角尖,他将镰刀递给程敬微叹了口气说道:“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如果是别的孩子想长大,可能是觉得长大了就能自由,但换到骆时行身上,他是真的觉得这个身体不方便。
若是换成他成年之后的那个身高,之前欺负程敬微那个人,他不敢说一个打十个,但收拾这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咦,等等,他是穿越了又不是重生,这具身体不是他的身体,那……他不会……长不到那么高了吧?
骆时行捧着脸开始为自己的身高发愁。
程敬微听到他这人小鬼大的语气轻笑一声:“长大有什么好?”
骆时行还没从自己长不高这个可怕的可能性中回过神来,听到之后下意识说道:“现在的情况,就是成年人会过的更好一些啊。”
程敬微却有些不同意,若是成年人,骆时行一个人找两个人的口粮那可太辛苦了,他们两个不可能吃这么点就饱。
骆时行寻找食物的能力已经可以跟大人媲美了,就算他长大成人也很难再获取其他的食物,甚至还要为了填饱肚子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各种食物。
若是吃不饱,就没有力气去寻找吃的,没力气找到的就少,然后就更加吃不饱。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现在就正好,程敬微如今还没有彻底开始成长,食量不是那么大,骆时行更小一点,估计也需要个三五年才会抽条。
到时候他们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
骆时行其实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反正他又不能一睁眼一闭眼就长大成人,那就想办法让现在过的更好。
他一边等着程敬微给他削竹刀一边说道:“我之前在周边考察了一下,水渠的方案其实可以定下来了。”
程敬微手一顿,有些诧异:“你还记得这个?”
这些日子骆时行没再说这些,他还以为小孩子只是一时上脑,过后就忘了呢。
骆时行严肃点头:“当然了,这个很重要的,之前我不知道周围环境,所以没有谱,但是周边我已经走的差不多,没有什么野兽的痕迹,有些地方土质也比较松软,还是很适合的。”
程敬微听他说这些就知道骆时行把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了,想了想便问道:“那你想怎么弄?”
骆时行拿起一根废竹签在地上画了两笔说道:“这里是那条无名河,这里是山溪,这里是我们住的地方,从无名河到山溪的距离跟山溪到这里的距离几乎是差不多的。”
程敬微低头看着他画,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讶。
他发现骆时行不仅仅是画技好,在绘制舆图方面可能也很有天赋。
舆图跟画画是不一样的,需要绘图人的综合素质高,现在的舆图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绘画标准。
而骆时行显然没学过那些标准,但他画得却十分贴近那些景物。
程敬微点了点地上的一个三角形问道:“这是什么?”
骆时行应道:“哦,这个代表的是山。”
这倒是很形象,现在的舆图表达山川河流都是用最简单的东西,山川就是用一个红色的x代替,河流到时会简单的绘画几笔,而骆时行画的则更加细致一些。
这还是因为在地上画的,若是在纸上,骆时行甚至还会用颜色标出森林等地方呢。
他画完之后抬头看向程敬微问道:“我打算沿着这边挖一条,你看怎么样?”
程敬微看了一眼问道:“怎么还绕了一点?”
他以为骆时行会直接直着过来。
骆时行挠了挠头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边地势比较高,而且在山上弄水渠也太难了,除非……”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还摇了摇头,程敬微问道:“除非什么?”
骆时行叹了口气:“除非修建地上水渠。”
跟后世一样用水泥之类的修建,但在这个时代……算了,那又不是搞出水泥就行的,其实古代应该已经有了土法水泥,要不然长城怎么修建起来的?
现在的问题不是制作材料,而是制作过程中的工具,工具不发展起来,基建方面就很难。
骆时行将这个想法扔出去,他跟程敬微就两个人,想弄都没办法,心忧天下也不是这么一个忧法。
程敬微听了也没继续追问,只是说道:“所以你选了地势比较低的地方?”
“对,沿着山间过来,这样虽然不能直接到门口,但距离也不远,想要再挖支流引水也不错,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弄个蓄水池,在里面养一些鱼和莲藕。”
骆时行提起莲藕就想起了桂花糯米藕,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哎,他以前对这种甜食也没那么喜欢,现在真的是感觉任何东西都好吃。
程敬微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可能想到了什么好吃的,一脸的馋猫样。
骆时行将注意力从藕的各种做法上转开,然后问道:“你觉得行不行?”
程敬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说道:“这么长一段水渠,我们两个的话,只怕没个十年都下不来,难道你还真要在这里呆十年吗?”
骆时行听了之后诧异地抬头问道:“什么?难道我们还能去别的地方吗?”
程敬微将削好的竹刀递给骆时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声问道:“如果能够离开,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骆时行低头想了想,半晌才闷闷说道:“我想去找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