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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雯丽对于戏剧一直很有好感,她自然是理解“机械降神”这个词的原意的,因此一看到这个项目的名字,就觉得非常想要和人分享一下。
幸运的是,虽然这个笑点有点理解门槛,但叶槭流碰巧能够理解,然而他现在顶着“怀特·克朗”的身份……
费雯丽在座椅上坐得脊背笔直,脸上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表情,玻璃眼珠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叶槭流,完全看不出任何期待他有反应的意思。
叶槭流:“……”
他视线向右下移了移,让自己笑了两声,仿佛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笑意。
果然不是只有我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费雯丽顿时心满意足,很高兴自己从怀特先生这里获得了共鸣。
她体贴地移开视线,装作没有注意到怀特先生笑出声,几秒后,听到怀特先生问:
“这就是全部重要内容了吗?”
“嗯,剩下是一些教廷最近几年的发现和成果,”费雯丽瞥了眼桌上的资料,停顿片刻,看向怀特先生,说,“不过我感觉这些……这些……”
说着费雯丽又停下来,一时间挑拣不出合适的词来描述自己的感受,只能抓住思维里最快浮现的语句:
“有些奇怪?但我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像是少了……”
感觉有点奇怪?别人就算了,费雯丽的直觉可不能无视,放在古代,她都可以成为“预言家”了,她察觉到哪里违和的话,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叶槭流顿时凝重起来,没有打断费雯丽的思路,耐心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他看到费雯丽皱着眉思索,翠绿眼眸里忽然流转过一丝金色,像是一闪而逝的流星,旋即消逝在漆黑的瞳孔深处。
费雯丽忽然呼出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她不止看了教廷的论文。作为辉光教会的使徒,所有教会的研究项目都要先经过她的审核和批准,才能获得用于研究的经费,这也是她主要要处理的事,所以这段时间,她看了不知道多少研究项目的报告。
一行行文字和数据在大脑中高速飞掠,费雯丽忽然间捕捉到了这些成果之间的共性。
她抬起头,看向叶槭流,用一种确定的口吻说:
“我觉得教廷的许多成果都是孤立的,没有其他前置成果,也没有后续研究,好像它们是凭空冒出来的。有些我觉得很有价值的成果,甚至连后续研究方向都没有,就被放置在一边了。
“比如教会每年都会发射卫星,卫星用到的各项技术也一直都在更新,但是……”
这一次,费雯丽停顿了出乎意料久的时间。
困惑几乎要从她身上的每个缝隙里溢出来,词语似乎已经来到了她的舌头上,却因为某种莫名的力量而无法说出。
看到这一幕,叶槭流怔了怔,随后倏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再犹豫,向着费雯丽伸出手,右手悬在她的面孔上,没有触碰到陶瓷皮肤,说道:
“这里是主的圣所,你在这里说的任何话,都不会被其他存在感知到。”
伴随着这句话,空气中仿佛传来了层层叠叠门扉开启的声音,淡紫色光芒在虚幻的门扉之间穿梭,费雯丽身上也忽然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重影,紧接着重影与她分离,向后飞去,消失在一道道开启的虚幻门扉中。
费雯丽眨了眨眼,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迅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异状。
“……我被催眠了。”她低语了一句,紧接着吐出一口气,认真地向叶槭流道谢,“谢谢您,怀特先生。”
的确看起来很像被催眠的效果,但我在卡牌上没有看到类似的标记……叶槭流放下手,摇了摇头
,说:
“不用谢,我还不能确定这是什么。你还记得你刚才想说什么吗?”
费雯丽点点头,回忆几秒,开口说道:
“他们能够让卫星升上近地轨道,能够让空间站围绕世界航行,却没有想过离开,去更远的地方。
“我们肉眼能看到的夜空是无光之海,但用天文望远镜是看不到无光之海的,它们观测到的星空来自更远的地方,但是没人想过为什么会这样?无光之海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我们在这个星空中的什么位置?”
“不止是教廷,教会的其他科研所也有这样的情况,我觉得不太合理,以他们不敬畏的程度,他们应该能做到更多,但他们都没有做,甚至没有想过。”
或者不是他们没有想过,而是费雯丽身上出现的情况也出现在了他们身上,某种力量让他们不会去想,或者就算他们有了研究的灵感,灵感也会消失……而且想想看恐怕不止是他们,就算没有辉光教会,也不至于现世完全没有类似研究,如果这是催眠,那么催眠的范围应该是整个世界……叶槭流右手搭在桌面上,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让整个世界都忽视某个方向的想法,怎么想能够办到这种程度的催眠都只有神灵。
可想而知,费雯丽遇到的是守夜人进行的科技封锁。
至于这位神灵为什么这么做,叶槭流倒是暂时没有思路。
不过这样的话,除非守夜人自行解除催眠,就算有少数人可以像费雯丽这样突破思想封锁,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也无济于事……叶槭流收敛思绪,看向费雯丽,微笑着问: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是正常的?”
费雯丽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
“哪怕我们和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渺小得不能更渺小的一部分,哪怕人类现在的认知、情感和理念对星空来说都毫无意义,哪怕探索真理会带来人类永远无法理解的恐怖和疯狂……我也觉得至少应该去探索。”
她已经考虑到了沿着这条路继续前进,等待她的或许只是星空的冷漠和无情,以及灾难性的结局,可面对怀特先生的问题,她依旧给出了她的答案。
如果是面对老师,费雯丽可能还会问一下老师会不会觉得她的想法有些愚蠢,不过现在她面对的是怀特先生,费雯丽就不打算这么问了。
况且怀特先生的想法大概和我不一样……费雯丽倒是很坦然,她觉得不同人的想法肯定是存在差异,她只要相信她相信的就行。
不过出乎意料,怀特先生只是若有所思地颔首道:
“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
他接着说道:
“按照上次聚会时说的条件,我带来了那位教派成员的回答。
“第三史时,晨星在罗马布置了针对尘世之蛇的陷阱,现在仪式的遗迹还留存在罗马的下水道里。最近这个仪式不知道为什么重新启动了,裁决局打算和教廷合作,一起关闭这个仪式,你应该可以作为教廷的代表参与进这项工作,等到遗迹关闭,你也能够获得你需要的3级影响了。”
费雯丽:“……?”
我应该还没有把教廷资料交给对方吧?那位先生怎么好像比我还了解教廷……
费雯丽先是泛起一阵淡淡的迷茫,接着意识到了怀特先生的轻描淡写之后,恐怕隐藏着一系列她并不知晓的内情。
教廷没有通知辉光教会,如果不是怀特先生和我说,我都不知道有这件事,那位先生居然比我更早知道了教廷的动向……他是怎么知道裁决局和教廷展开合作的?是他在裁决局有线人,还是说这件事就是他在暗中推动的?不管真相是什么,都说明这位先生拥有着很大的能量啊……
他刚刚向我要了教廷的资料,现在又提供了这样一个方
法,想让我以使徒的身份插手这件事,是不是希望我注意到教廷,限制住他们的一些举动,从而达到更深的目的?费雯丽略一思索,感觉这可能牵扯到一个更大的计划,不由得慎重了起来,说道:
“我不知道这件事,教廷没有通知教会他们会和裁决局合作,我猜他们并不想让教会来干涉他们,也不希望我插手进这件事。”
怀特交叉十指,轻微苦恼地问:
“你的意思是你可能没办法插手?”
“不,我想说我打算今天就去罗马。”费雯丽说,“我只是希望能够告诉那位先生,我可能不能像控制教会那样控制教廷,不要因为对我怀着太乐观的预估,导致做出错误的判断,影响到他的计划。”
叶槭流:“……”
不,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觉得你可以去修遗迹,没有什么大计划……
他只能含笑点头:
“可以,我会转告他的。”
“那么下次聚会见,怀特先生。”费雯丽点点头,站起来向他道别。
送走费雯丽,叶槭流从圣所回到现实世界,穿好外出的衣服,把《启明星之歌》装进口袋里,准备去拜访卢那庄园。
听拉加佐说卢卡现在已经能翻墙了,叶槭流感觉过几天他就能看到卢卡拎着书包等在酒店门前了,可能还要问问他老爹的事。
让卢卡自己找人,结果很可能就是她一不小心找上局长老爹,再说那个雨夜之后,索尔估计会去查卢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查到卢那家族,因此叶槭流觉得有必要告诉一声,让卢卡最近收敛着点。
司机载着他驶过街道,叶槭流凭窗眺望,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头在远处的广场上攒动。
广场上架起了舞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人群头顶上巡游,观众挥舞的手像是浪花,广场旁边的教堂仿佛在海浪上起伏。
今天是罗马的五一音乐节吧……叶槭流望着广场上的人潮,手指轻轻在车窗边缘打着节拍。
音乐声逐渐远去,他们驶出了罗马,向着城郊继续开,随着城市逐渐远去,周围越发显得空荡冷清。
黑色轿车在道路上疾驰,从残缺的狮子雕像旁驶过,狮子的眼睛蹲在斑驳的底座上,注视着远去的车影。
突然间,行驶中的轿车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攥住,车身因为无形的力量骤然扭曲,瞬间失去了原本的轮廓,变得像是一团随手揉皱的纸团。
“轰!”
汽缸爆炸,火焰猛地沿着漏出的汽油蹿了出来,整辆车瞬间变成了一团火球,车门也断裂,在爆炸中重重抛飞出去,在地上滑行了几十米。
车窗玻璃已经粉碎,玻璃碎片洒在地面上,一根根锋利的钢架刺穿了车身,从各个角度刺了出来,金属一块块瘪下去,被强大的压力碾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火焰熊熊燃烧,恐怖的力量震荡着空气,金属碎片在地上蠢蠢欲动,仿佛有无数视线正在火场上空巡视,随时准备撕碎幸存者的喉咙。
空气寂静得只余下燃烧声,突然,这份寂静被一声不和谐的巨响打破。
“砰!”
灿烂的金色火焰陡然涌现,周围的所有视线纷纷被刺伤,吃痛地向后退避,隐隐能听到痛苦的尖叫,空气中的恐怖力量也被金色火焰强行压下,一切都被隔绝在看不见的轮廓之外。
光彩耀目的金色焰流涌出残骸,金色火焰向上飞扬,火舌从轿车残骸中绽放,如同火焰中盛开的金蔷薇。
流金的火河在身后飘展,黄金温柔地缠绕着手臂,叶槭流的右手缓缓放下,三重星轨围绕着他转动了半圈,空气中重重叠叠的门扉重新隐没,消失在发烫的空气中。
在察觉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叶槭流把司机
通过空间乱流送了出去,接着从桌面上拿下“尘埃的拥抱”进行自保,从而毫发无损地避开了最初的袭击。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和他的敌人,他不需要再顾忌什么。
仿佛察觉到他的意图,火焰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火焰翻卷而过,露出了敌人的身影。
一只只数米高的野兽从四周向他逼近,每一只都不是现实中的生物,而像是传说中的怪物,凌乱的鬃毛上染着血迹,兽嘴里似乎还能看到残留的血肉,一滴滴沿着利齿向下滴落。
冰冷而残忍的目光穿过火焰,锁定了火场中心的叶槭流,像是野兽锁定了猎物。
叶槭流慢慢抬起右手,他感到肩上似乎压上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让他的动作变得迟滞而缓慢,阵阵寒意绕着他打转,细细密密钻进他的骨头缝隙,带来丝丝刺痛,不知道是作为猎物被锁定的压力,还是这座战场对他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无视了逼近的野兽,目光在战场上巡视,在数据视野里众多敌人目标中,找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
野兽群咆哮着向他扑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
叶槭流身周三重星轨转动,毫无征兆地从火海中消失,下一瞬间,空间一阵虚幻扭曲,他出现在火海之外,右手手掌下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的手按在对方的后颈上。
敌人脸上仍然残留着惊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对他有利的战场中被抓住。
他的反应绝对不算慢,惊讶之色尚未褪去,新的攻击便袭向了叶槭流。
然而他迟了一步。
瑰丽的暮紫色光芒在眼眸中涌动,叶槭流右手变得虚幻透明,穿透了男人后颈的皮肤,对方的身体在他眼中变得透明,流转光芒的脊椎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叶槭流手指合拢,从对方身体里,抽出了他的脊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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