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才刚开始,不过寥寥数句,就陷入了出乎意料的僵局。
众人面面相觑。
不需要救援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月光内部被围困十九年之久,和外界完全断开联系的幸存者们,不想重新去到外面的世界吗?
僵持之际,陈词突然道:“你们被感染过吗?”
“按照时间线推测,月光在坍塌之前就已经知晓了Ashes存在,外围长满了晶体,空气中更是无处不在地飘荡着粉末,人类处在这种环境下,不可能不被感染。”
“但你们还活着,听你的声音,应该已经四五十岁了吧。”
陈词抓住傅天河的手腕,和他一起来到门前。
陈词不清楚通过大门,能否看清状况,但还是主动摘下他和傅天河的面罩。
“我的Alpha感染Ashas已经有十六年,我们暂且通过一些手段,抑制住了病情,但如果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他会死。”
“如果你们有针对Ashes的手段,请告诉我,我非常非常需要,谢谢。”
少年冷静的话音落下,迎来的,只有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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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河呼吸不住急促,明明隔着两层防护服,却觉得陈词攥住的地方,正在发烫。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Omega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坚定而平静,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将其动摇。
眼眶在发酸,果然啊,无论遇到何种状况,九月都愿意为他挺身而出。
只是……这扇门后面,真的是和他情况相同的感染者们吗?
过了许久,那声音相当短促地冷笑一声。
“感染晚期患者?真有意思。”
傅天河却敏锐地从中听出了几分悲哀。
“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就进来吧,只希望之后,可别后悔。”
面前的大门仍然毫无动静,机器人重新移动,在经过陈词身边时,机械臂轻轻扯了下他裤子,显然是叫陈词跟上。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陈念小声道。
沙弗莱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握紧陈念的手。
机器人向旁边移动了十多米,在墙壁和走道的交界处,有一处约七十厘米宽的缺口,被修整得相当平滑,正是众多机器人被投放出来的渠道。
机器人回头看他们一眼,率先钻入其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路。
进去的途中空间太过狭窄,很难施展得开,如果遭遇什么危险,和活靶子差不了多少。
陈词:“我和傅天河去试一下,大家如果不放心,就在外面等着吧。”
“我也要一起!”陈念立刻道。
陈词:“你跟沙弗莱先在外面,如果情况正常,再和大家一起进来。”
陈念:“……好吧。”
陈词俯下身,率先钻进洞口。
已经数不清是来到这里之后的第几次钻洞了,陈词都要锻炼出相关的爬行技巧,傅天河跟在他身后,轻声道:“能用精神力探到吗?”
“有点难,不过前面应该没什么危险。”
沿着打磨光滑的通道爬行上百米,前方出现了洞口,陈词双臂撑着身子钻出,进入到一处约五六平米的空间,除却地板上的洞,其余地方都被严格封闭。
傅天河跟了上来,立刻被满墙满地的紫色痕迹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无数错乱的手印,以及手指划出的弯曲痕迹,如果变一种颜色,更像是……更像是濒死之人留下的血书。
只是已经无法辨认出其中字迹了。
陈词伸出手,轻轻摸在上面:“这是Ashes感染者的分泌物。”
“只有同样感染的人才能够看到,陈念曾经在我们父亲的故居里,发现过相关痕迹,他以此为标记,给我们留下了一张避难所的设计图。”
傅天河能够理解这些痕迹的存在。
曾经发病的那些日子里,他嚎叫着拼命抓挠身体,用溃烂流血的指尖抠住墙壁,留下一道又一道凄厉的血痕。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向前几步。”
傅天河定了定心神,和陈词一同走到正对面的墙边。
墙壁向侧旁划开,露出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窄门,陈词和傅天河迈步进去,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几秒钟后前方又打开。
就这样一路穿过众多狭小隔间,每一处的面积有限,倒也足够节省空间。
“到了。”在第十二扇门前,陈词突然道。
傅天河立即打起万分精神,他屏住呼吸,见证着通往幸存者避难所的门,在面前打开。
眸中映出对方模样的瞬间,他瞳孔猛然一缩。
“啊啊啊啊!!!”
傅天河的失声尖叫中,陈词也无法自控地猛然后退一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对方似乎料到了他们会如此反应,面无表情地望着惊骇的两人,或者说,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他脸上的肌肉几近融化,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和骨骼却并非完全贴合,其中填充着凹凸不平的紫色晶体,让整个头颅呈现出可怖的变形,那绝非人类能够拥有的头部形状!
嘴唇更是消失不见,牙床裸露在外,呈现出黑色的萎缩姿态。
在他脖颈的大动脉处,生长着一道道的鳃状结构,被晶体撑开,露出猩红的鳃片,毫无疑问,鳃腔早就被填满了。
他的左眼不翼而飞,留下空荡荡的黑色眼眶,右侧因为眼皮的缺失,如鱼类般大大睁着,恐怖至极。
至于衣物之下的身体,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悔进来了吗?”那人声音嘶哑得古怪,陈词这才意识到,并非电流造成的失真,而是他发出的音色本就如此。
也许声带遭受影响,口腔的形状变化,也让发音和正常人类有所不同。
陈词只愣了两秒,就迅速回过神来。
他的表情重新恢复平静,如同眼前的怪物,是再正常不过的存在:“您好,这里除了您之外,还住着其他人吗?”
“其他人都和我一样,我暂时还不想把你俩带给他们。”那人后退两步,腾出空来,“进来吧。”
傅天河一颗心在胸腔中咚咚狂跳。
那是……什么?
他当然能接受生长出来的Ashes晶体,毕竟他自己也有过那种时期,可……鳃?
人怎么着也不应该长出那玩意吧!
陈词迈步跟上,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散发,探明房间内的所有情况。
操作台,屏幕墙,麦克风。
这是一间控制室,大概是用来操作释放出去的众多机器人的。
方才他也是在这里,同陈词对话。
“真稀奇啊,都已经过去十九年,竟然还有人过来。”
那人说着,坐到控制室里唯一的椅子上,椅子似乎被使用了很久,坐垫和靠背都已经磨得露出里面的棉絮。
“自出事之后,针对月光的救援一直都在进行,但它被严密封锁,部队来了上百次都被挡在外面,直到最近,我们发现了突破封锁的方法,才成功进来。”
陈词顿了顿,主动道:“我叫陈词,他叫傅天河,请问您怎么称呼?”
“埃里克。”那人裸露的眼球转动,视线移向傅天河,“他是晚期感染患者。”
傅天河深吸口气,没什么好惊讶的,他刚才的那幅表现,和曾经嘲笑他右眼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是的,我的右眼被Ashes刺瞎了,也接受过全身手术,将晶体清除,但都起不到治愈的效果。”
埃里克:“但看起来你的状态,可比我们好得多啊。”
傅天河:“很多年前,我偶然得到了一个能够抑制Ashes的物件,所以才勉强以这个姿态活到现在。”
既然埃里克说着“我们”,就没必要再问其他幸存者的状况如何了。
但无论外貌怎样,他们也都还活着。
而且并未表露出痛苦,就好像……Ashes已经不再会让身体剧烈疼痛,疯狂瘙痒了。
埃里克看向陈词,似乎发现了什么:“你和一个感染晚期的患者结合,为什么没事?”
“我的血有抑制Ashes的功效,而我本身,是不会感染的。”陈词如实回答,没有隐瞒的必要。
“几个月来,我也在帮着他拖延感染的进程,但情况已经发展到了我能力之外的地步。”
埃里克的半边眼皮抖了下,似乎在做眯眼的动作:“……你多大了?”
“十八岁,等到九月份,就十九了。”
“月光是我诞生的地方,我想知道有关自己的更多秘密吗,如果您知晓,请告诉我。”
埃里克盯着陈词,任何一个人被那样恐怖的眼睛盯住,都绝对会不住颤抖。
想逃吗?不,因为陈词清楚知道,眼前的存在,是他的同胞。
情感的存在,确实让他软弱,懂得了何为恐惧。
但,从中得到的,还有更多。
“我知道了。”
埃里克站起身,态度和之前相比,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走吧,带你们看看设施内部的情况。”
“至于外面的那些人,就先让他们等一下吧,空间有限,不好再接待更多了。”
傅天河无声地咽了口唾沫,情况多少有点诡异,不过就算有诈,他们随身携带着武器,九月还有精神力傍身,不至于落入危险境地。
傅天河压低声音,通过频道告知沙弗莱:“我们要去避难所里面看一下,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稍微等一等吧。”
沙弗莱:“好,随时保持联系。”
陈词:“你们应该不怕Ashes了吧,为什么还要设立那么多闸门?”
埃里克:“主要用来挡住外面的那些东西。”
陈词:“蓝色的异形生物吗?”
埃里克:“对,还有些其他的,这里能要命的玩意可不止那一种。”
傅天河加入对话:“一直以来,你们就都住在这里吗?”
“不然呢?”埃里克反问,“除此之外,还有哪里能去?”
“我们作为感染者,不再惧怕充斥其中的Ashes,能够外出探索,但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到达地面之上,才发现月光被永久封闭了。”
“我们尝试过所有办法,都没能将门打开,花了很久,才终于接受被永远困在里面的现实。”
陈词:“门的存在,是为了防止Ashes外漏。”
“是啊。”埃里克淡淡道,不再说话。
为了保护更多人,去牺牲小部分,听起来是多么天经地义。
但当自己成为那被牺牲的少数时,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人类是具有利他性的生物,歌颂奉献,崇尚付出。
但比起主动做出的觉悟和选择,他们是被动接受牺牲的,到头来也只能认命。
肘弯处早已愈合的针孔又在隐隐作痛。
虽然从前的他并无感情,但陈词知道,在面对镜子时,他仍能从眼瞳中,窥见最深处的厌烦和埋怨,灰烬般冰冷。
如今他已经足够平静,他愿意主动抽取鲜血,给傅天河、或是受伤的三名伤员。
也许幼年的他只是因为在防疫站见到残忍场面,颤抖中做出决定,有恐惧的成分作祟。
而现在,他真正自愿,并且不为当年的选择后悔。
他们已经打开了月光大门,Ashes外露已成定局,如果无法找到合适药物,势必会引发巨大的骚乱。
“况且我们变成这幅样子,也不可能离开了。”埃里克推开面前门,进入一条走廊,几个孩子正在打闹。
看到陈词和傅天河,孩子们一愣,旋即瞪大眼睛,兴奋道:“是其他避难所的人来串门了吗?”
埃里克:“他们是从外面来的。”
“外面?”
最年长的孩子高声道:“我知道!就是比所有避难所还要外面的地方!”
陈词看到这些孩子,忍不住呼吸一滞。
有很多人会喜欢人类幼崽,但不包括陈词,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产生“喜欢”情绪的东西,实在不多。
可绕是他如此冷漠,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们凸出的眼睛,面中的距离,稀疏的毛发,还有细长且关节异常的四肢,都像极了具有某种先天性的遗传病。
明明是无邪的孩童眼眸,被他们仰头望着,却似被深渊地狱里的小鬼凝视。
“你们好。”傅天河笑道,他俯下身好让孩子们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对,我们就是从外面来的。”
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约莫十岁,一点也不认生,热切问道:“外面很大,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见过阳光吗?据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地方都被海水覆盖,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我们从辰砂来。”
埃里克:“塔伯,我和客人还有事,你们先自己玩去。”
“好嘛。”男孩撇撇嘴,“等你们说完,记得让客人给我讲一下外面的故事。”
等到孩子们打闹着跑远了,陈词轻声问:“是先天性的,还是后来变成这样的?”
“出生就是这样了,我们住进这里之后的好几年间,都没有人怀孕,在第五年才终于出现第一例,但只怀了四个月就流产了。”
埃里克淡淡道:“可能是因为我们基因的变化吧,此后的胎儿几乎都会在早起自动流产,刚才你们看到的几个孩子,基本上就是这些年出生的全部了。”
“……或许在明确知道绝对会有问题的情况下,我们不该让他们出生。”
傅天河:“别这样想,起码现在他们很快乐。”
埃里克摇摇头,不再说话。
听到有陌生动静,走廊上的门纷纷打开,一双又一双窥视的眼睛朝他们看来。
所有人的情况都和埃里克无异,他们的肌肉被紫晶取代,皮肤萎缩,头发消失,如同被泼洒的强酸溶解过,但全都还活着,并且长出不该在人类身体上出现的部位。
有那么一瞬间,陈词觉得Ashes致死率百分之百可能还算做一件好事。
在封闭的避难所里,所有人都是相同状况,群体效应会让他们在心理上好受许多。
可一旦去到外面,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来吧。”埃里克将两人带到一间会议室,避难所内的所有房间都相当狭窄,舍弃了不必要的功能,以便能够安置更多幸存者。
很快,又一人走了进来,从身体轮廓来看应该是个女性,她后颈处的腺体被溶解,无法判断出第二性别。
“艾比。”她简要地自我介绍。
艾比和埃里克并排坐在陈词和傅天河对面,显然他们两个是这座避难所的负责人。
艾比:“从你们刚进入不久,我们派出的机器人就发现了相关的动静,但没想到你们竟然能真的找到这边来。”
陈词:“我们一直在发送信号,试图和幸存者们联络,但你们没有回应。”
艾比:“我们没想过要离开。”
陈词当然知道原因。
任何一个亲眼见到真实状况的人,都会知道原因。
陈词:“你们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单纯感染的话,应该不至于长出别的东西。”
埃里克:“不知道。这话当然不是什么故意隐瞒,我们能接受因为病毒变得面目全非,但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艾比伸出手,陈词看到她的手指间,有肉色的蹼。
“我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海洋生物的特性,可能是被病毒折磨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吧,那些日子太过痛苦,以至于记忆都消失了。”
傅天河完全能够理解。
他严重感染的时候,绝望挣扎在疼痛中,除了恨不得自我了断的痛苦,什么都不记得。
陈词:“你们把Ashes叫做病毒吗?”
艾比:“用病毒称呼要更方便一些,虽然我们也没闹清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陈词看了眼傅天河,通过简短的交流和两人表露出的肢体语言,他能确定艾比和埃里克没有敌意,也没有同他们作对的理由。
他们是作为救援来到这里的,就算身为幸存者的众人不想出去,也完全没必要同他们闹僵。
当务之急,是尽可能获取更多信息,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月光内部的情况不适合队员们待上太长时间,能尽快解决就尽快解决,每耽搁上一秒,Ashes外漏的可能就越大,队员们感染的风险也越高。
傅天河抬起手,掀开眼皮,将红色的义眼片取下,露出下方的眼台。
无需多言,看到他眼皮上残存的伤疤,同样身为感染者的两人就能够明白。
交换信息的第一步,先让对方放下警惕,尽可能获取认同感。
他们是经历过共同苦痛的,同类。
陈词:“自从十九年前月光坍塌,我们就再也没收到过它传递的信息,就算现在探索到这里,了解的也不算太多,两位能暂时先告知我们一些当时的情况吗?这能帮我们尽快构筑真相。”
艾比:“当时的情况……那能说可太多了。”
陈词:“先从Ashes开始吧,如果我没猜错,它是一切的源头。”
艾比:“那好吧,但我要事先声明,我们只是生活在月光内部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只能告诉你们曾经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至于其他更多的,就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好。”傅天河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两瓶水和几块用于补充能量的巧克力棒,推到艾比和埃里克面前,“辛苦两位了。”
陈词看了他一眼,果然,有些人讨人喜欢是有理由的。
艾比和埃里克收下了傅天河的好意,某种程度上,也表明着他们的立场暂时达成了一致。
双方之间没有无可避免的利益冲突,甚至说对于彼此来讲,他们的出现都是件好事。
陈词将耳机摘下,放在桌上:“我们和外面的队友保持着通讯,让他们也听一听吗?”
“不介意。”
“谢谢。”
埃里克闭上眼睛,他的眼皮只能遮住半边眼球,露出一抹恐怖的眼白,安静思考了半分钟之后,淡淡道:
“没有人知道病毒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连当年的我也不明白,一直等到出现感染的症状,才知道自己也成了中招的一份子。”
“在大部分人还没有出现症状的时候,坍塌就发生了。”
“说是坍塌,可能有点不太恰当,整个过程进行的非常慢,更像是经过精密设计的结构改造。”
“我们全都是居住在下层的人,在长达三天的坍塌过程中幸免于难。不断有住在上层的居民向下撤离,最后我们进入了地下部分,被系统安置居住在避难所。”
“就在我们以为事情很快会过去,救援即将到来之时,病毒在避难所内部爆发了。
“严格来说,是我们在进入避难所之前就已经被感染了,只是等到那个时候才终于发病。”
“原本应该是让我们活下去的避难所,就这样变成了人间炼狱。”
“可能是我比较强壮,就算那些东西刺破体表,占满了整个身体内部,也还勉强活着。”
“身边的同伴不断死去,很快就只剩下了我自己,随后我被转移到了其他避难所,那里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是重度感染,但还有一口气吊着的人。”
“之后我们被大量喂食某种溶液,现在想想,应该是提供给Ashes的养料,好让它们不再吸取我们的血液和内脏。
“短短两天,又有很多人死掉,我很幸运地再次活了下来,被转移到第三个避难所。”
“就这样重复了不知道几遍,当时我和死了的状态差不多,可能还不如死了幸福,记忆没剩下多少,等到最终清醒,就看到自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了。”
“其他人和我的经历也差不多,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是被筛选出来的,幸运的幸存者。
“Ashes经过喂养,已经和我们融为一体,成为了一部分。”
“而我们,也莫名长出了不属于人的,古怪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