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人影近了。当他们朝着杭清穹扑过来的时候，杭清穹便下意识地挥剑。
剑光一闪而过，直接就将面前三个人都斩成了两段——他们的眼里露出诧异的神情，似乎全然没有想到，杭清穹只是一剑，便将他们斩杀于此。
天雷从天上落下，杭清穹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面前出现了诸多幻想。
“救命——不要杀我！”
“清穹，你快走。”
“你就躲在这里……”
哀嚎声、惨叫声、求饶声萦绕在耳畔。
杭清穹睁开眼睛，迎接他的又是下一道天雷。
“清穹，你就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轻柔的声音在杭清穹的耳边响起。他的视野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杭清穹努力地想要看清什么，却只能看到一个纤细柔弱的背影。
杭清穹再次睁开眼睛。
第八道天雷落下。
在闭上眼睛之前，杭清穹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水。
杭清穹就看着鲜血从少女的胸膛里流出来。她看着杭清穹这边，嘴角抽了抽，似乎还想笑，却没有力气了。
少女的嘴唇颤了颤，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杭清穹看不懂。
第八道天雷没能要了杭清穹的命。
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尽管已经是重伤之躯，但杭清穹还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杭清穹狂笑着，“贼老天，你落我八道天雷，原来是因为我执念太深！我对我家人的死难以忘怀，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了，可是这是我最大的执念！”
“就因为我有执念，所以你才不让我渡劫！所以其实你是在提醒我，我心有执念，不配渡劫，是么？”
“贼老天，真是恨死你了，但又要，谢谢你。”
“我杭清穹，从今往后，逆天行道！”
……
天气已经冷了。走在路上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模样，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轻薄的单衣，走在寒风中的他情不自禁地佝偻起身子，希望寒风不要带走自己体内太多的温度。
但很快，他约莫是走累了，就在一旁的酒楼门口坐下。酒楼里头的生意并不好，只是一家小酒楼，再加上现在天气冷了，就很少有客人。
掌柜的看到了少年，便邀请他进去。
“反正酒楼里头也没什么人，如果想避个寒的话，就进来坐坐吧。”
于是少年也没跟掌柜的客气，道了声谢之后就走进了酒楼里头。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生的命运就如此改变了。他看到酒楼里头坐着一个少女，少女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年纪，生得玲珑可爱，衣服光鲜亮丽，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看到少年走进来，那少女注意到了他。在少女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只是那女人蒙着面，少年看不清她的模样。
那个女人也看到少年了。她打量少年一会儿之后，朝他招了招手。
一开始少年还没意会到。毕竟这两个人看上去跟自己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少年看到女人第三次朝自己招手的时候，还是去了。他有些犹豫，站在距离女人和少女还有一尺远的地方外头，看着她们。
“过来吧。”女人说道。她的语气轻柔温和，让少年无法拒绝。
于是少年还是走过去了。他站在女人的身边，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少女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少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儿。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问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吗？是流浪来这里的？”女人又问。
少年点了点头。
“你愿意跟我走吗？从此以后，给你吃，给你穿，也给你住。我带你修炼，带你走上一条与如今人生完全不同的道路。”女人柔声问道。
少年听不懂什么叫修炼，也想象不出，什么叫做一条与如今人生完全不同的道路。但是他听明白了，跟着这个女人走，自己从此以后将不愁吃穿。
这对连明天的饭吃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有没有都不知道的少年来说，就是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好。”于是少年点了点头。
“好孩子。”女人笑起来，转头看了少女一眼，“她叫陈浠月，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同伴了。既然你没有名字，那么我想想……不如，你就叫陈烨阳吧，如何？”
“陈烨阳？”少年低声念叨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他听懂了这三个字怎么念，但不知道该怎么写。
一旁的少女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笑盈盈地看着少年，朝少年伸出手来：“你好，我叫陈浠月！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同伴啦！”
少年懵懂地和少女握手。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女孩子，女孩子的手温暖又柔软，像是出笼没多久的包子。
……
对于陈烨阳来说，这辈子大概没有比陈浠月更重要的东西了。
在两仪里面，“同伴”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对于修士来说，更高的修为就是一切的目的，而同伴就是在通往更高修为的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东西。
只是陈烨阳和陈浠月之间，一直都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他们平日里的关系，更像是兄妹，而不像是道侣。
尽管在两仪内部，很多人，或许也包括他们自己在内，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同伴”，又或者说是“道侣”。
可陈浠月和陈烨阳两人在相处的时候，总觉得彼此之间，好像隔着一层隐隐的幕障。晓阴阳显然是知道他们的问题的，可她从不提及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陈浠月知道有问题，却无从下手。她不知道陈烨阳是怎么想的，因为陈烨阳从不会跟陈浠月讨论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这世上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存在。可他们却又像是两个“朋友”，完全没有道侣该有的样子。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此时此刻，陈烨阳听到有声音这么问自己。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再次站在了寒风中。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