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三年后,如今已是念平二年。
是的,终于有全新的年号了,当今圣上这个新帝也不新了,大家更爱叫他念平帝。
池宁也已经从一个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小公公,变成了别人口中芝兰玉树、积石如玉的青年。因着与大师兄江之为的配合,两人联手侦破了几起震惊全国的大案,而让东厂之名变得好上了不少。当然,东厂的洗白,主要还是靠对手西厂的衬托。
这两年西厂就像是吃了枪『药』,四处点炮,拉走了朝臣和百姓大多的仇恨值,有些时候气急了,总忍不住会说上一句,呸,什么东西,还不如东厂呢。
这么说的人多了,东厂不好也要好了。让池宁乐的,都已经想要给“恩公”马文立个长生牌位了。
不办案的时候,池宁就都是在文华堂中读书。
他真是实打实地当了三年的老实学生,跟着王洋等大佬读史明智,作诗明志,如何批改奏折更是学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能真正得到一回实战的机会。
所有人都看出了念平帝对池宁的小心眼,池宁……
池宁只能继续上课,不见丝毫怨怼,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再没了少年的锐利,简单来说就是,他变得更加圆滑了。当然,池宁心里到底和原君诅咒了念平帝闻恪多少回,那就只有池宁自己知道了。
【三年之后又三年,他怎么不去死?!】池宁无数次对皇帝起了谋杀念头,幽幽的对原君道,【我掐指一算,殿下也小十岁了,是个大人了呢,可以称帝了!】
原君也很痛快:【可以,你当树百年,闻恪今晚必暴毙。】
【……倒也不必。】池宁不是不想当树,而是觉得念平帝不配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念平帝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池宁觉得他已经不需要等太久了。
只三年的时间,念平帝的名声就已经跌到了历史最低,不得民心的程度比他爹肃帝更甚。其实严格说起来,肃帝只是在男女问题上有些奇奇怪怪的『操』作,朝堂政事可没怎么耽误,算得上是一个勉强及格的守成之君。
念平帝就不同了,虽然国力不进不退,但在有心人的宣传下,不进步,那就是退步啊。现在街头巷尾都在暗示,是念平帝无德,才会招致种种灾祸。
老实说,翻开历史看一看,哪个年月没有天灾**呢?这与皇帝的人品没有多大关系。但偏偏百姓就是爱这么联想,一旦假说流出,就会控制不住地往念平帝身上招呼,连朝臣现在都有点这么觉得了。当然,他们不敢直接和念平帝说,只撺掇着念平帝改年号,因为年号不吉利,才会导致流年不利。
念平帝已经在朝堂上因为这种言论发过好几次火了,“念平”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谁也别想改!
今日文华堂下课早,王洋溜溜达达就去找了念平帝,他对年号没啥想法,只是开始了老生常谈的话题,再次暗示太子殿下已经快要十岁了。
可以入阁读书了。
文华堂建立之初,本是给东宫太子学习的地方,后来不断加塞,变成了皇子公主乃至藩王世子都能来学习的地方。再然后又有了入司礼监的太监来跟着大儒阁臣们镀金,刷履历……总之就是在给储君培养未来的班底。
但大启没有硬『性』规定过皇子们该几岁入学,民间一般也是六岁到十岁不等,念平帝就靠着这点,一直在拖,始终不想让闻宸正式开始读书。
任王洋怎么暗示,念平帝就是不接话,这一日也是如此,他又给岔了过去。
池宁从原君口中知道王洋又一次失败后,撇撇嘴,念平帝这么不给面子,那可就别怪他要动大招——去太后耳边嚼舌根了。
池宁对太后告状告的很直白,上面那位怕是又不死心了啊。
这三年池宁和太后始终没有利益争端,反而是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很是紧密团结,说的话就放肆大胆了一些。
太后垂眸:“哀家知道了。”
给了念平帝重新展开斗争动力的,是姬簪两年多前给他生下的儿子。姬簪因此受封了贵妃,儿子成了人尽皆知的极为受宠的四皇子。
念平帝的孩子里,夭折的没入序齿,还活着的都去了南宫念经,只有四皇子养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天知道姬簪是从哪里整来的这么一个便宜儿子。
反倒是刘皇后的孩子到最后也没有保住,当时宫里很是闹了一番风风雨雨,但最终的结果却是,皇后在栖梧宫中“养病”,贵妃同四妃协理后宫。
姬簪和她同期的小伙伴们现在都身居高位,正式开辟了后宫战场。除了姬簪因着四皇子生母的身份地位无可动摇以外,其他人不是今天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明天西风又压倒了东风,明争暗斗,玩得不比朝堂差上多少。太后不怎么管事,但她一出手,必然是平衡势力,让这些后妃能长长久久地玩下去。
静王听说念平帝的后宫至今还热闹的时候,都有点佩服池宁当初的主意了。他那时候同意后院起火这个招数,只是觉得能解一时之围,万万没想到这火可以烧得如此持久。
后宫是如何争斗的,池宁并没有仔细打听过,也不怎么上心,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姬簪当年是没有怀孕的。
这孩子百分百不可能是念平帝的。
也不知道念平帝哪里来的信心,会觉得这是他的亲儿子。三年里,除了四皇子,后宫之中再无所出,人人都说是姬簪妖妃祸国,把着皇帝让他不能雨『露』均沾。念平帝也任由这个说法蔓延,而不去制止。比起当不了一个男人的没有尊严,很显然被扣个昏君的帽子对于念平帝来说更能接受。
池宁对这种重视虚名的态度嗤笑。
他算是服了念平帝了,很想看看他到底还能闹出多少花样。念平帝也确实没让池宁失望,他要请所有的藩王入京。
名义上是说给太后过正寿,实际怎么回事,谁知道呢。
【他也不怕被这些兄弟生吞活剥了。】池宁真不知道念平帝的脑子是什么构成的,竟然敢请藩王入京?他如今这么糟糕的名声到底是怎么来的,心里没有点数吗?太后肯定是出力颇多,但太后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很显然是还有其他势力在搅浑水,巴不得搞死念平帝。
在这个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的紧要关头,请藩王入京能干什么?念平帝总不会天真地想着要撤藩吧?
他要是真的这么勇,那池宁倒是想敬他是条汉子了。大启的皇帝就没有不想撤藩的,可惜至今都没能撤成,就足可见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念平帝不作死自己都对不起他这么卖力。
【想知道?一起做树,我告诉你。】原君无时无刻不在和池宁兜售着跟他一起做树的理念。
池宁对此也很是想不明白,他不得不发出了灵魂深处的问题:【……您为什么总想着要我变成树,您就不想自己变成人吗?】
【人有什么好看的?】原君在心里皱眉,他至今仍觉得人都很丑,池宁除外。
池宁没敢反问,那树又有什么好看的呢?但他就是这么觉得的,当树的时候他确实能获得心灵上的平静,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看不懂树到底有多美。他只能说:【我喜欢啊。】
原君愣了许久,才终于给了一句:【容我想想。若你实在是喜欢,倒也不是不可以。】
池宁:???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