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宸上辈子的皇宫生活,委实过得有些浑浑噩噩。
在长安宫里时是个糊涂皇子,搬到东宫里是个糊涂太子,入主无为殿后亦是个糊涂皇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是个废物。
但是,废物又怎么样呢?
他收获了快乐呀。
至少他当时是这么觉得的。
不用读书,不用上朝,每天什么事都不需要他『操』心,只要老老实实、安安生生地在后宫里研究他的奇技『淫』巧,而不去试图搞事,那就是胜利,也是满朝文武、宦官内侍对他最大的期待,他完成得十分出『色』。
闻宸忘记了是哪一天,最后一个觉得他还有救的李石美,最后一次入宫面圣。
闻宸实在是有点怕这位从小管他管到大的“姐姐”,想继续寻欢作乐,不去见人,万万没想到李姐姐直接提剑冲入了他的寝宫。
他问他,可愿回头?
他反问他,为何回头?
闻宸从小就不是个勤奋人,他总是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偷懒,尽可能的躲闲。做太子时,长到十四还是个半文盲,学问只会找内侍捉刀;做皇帝后,哪怕四十了依旧是个睁眼瞎,奏折只等着臣子代劳……一辈子没有出息,委实没有什么明君之相。
这些闻宸都知道,也都清楚是不对的,可他就是不想改啊。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学习,热爱进步,自然也要允许有人天生懒惰,不求上进。
闻宸自觉自己就属于后者。
反正他有祖母,有临临,为什么一定要当个好太子、好皇帝呢?
“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李石美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陛下,曾经清亮的眼神变得浑浊,可爱的面容变得可憎,他有时候真的恨不能一刀捅死他,好让一切重新来过,把曾经那个长安宫中的小皇子找回来。
“姐姐怎么知道朕不是一直如此,只是你当初看错了人呢?”闻宸歪躺在榻上,哪怕被剑指着,也没有动摇半分。
仔细回忆起来,从长安宫到东宫,从皇子到太子,明明是好的发展,但闻宸的表现却并不尽如人意。或者说,早在闻宸不愿意搬离长安宫,夜夜惊梦,哭闹不休时,就已经预示了这未来之路并不会走的多么顺畅。后来更是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
再回首,小小的皇子已经养成了好逸恶劳、胸无大志的『性』格。
他很有自知之明,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
众人渐渐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闻宸,甚至有大臣大胆感慨,说出了“这大概就是大启的气数”之类的话。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连池宁都放弃了。
他不是放弃了闻宸这个人,而是放弃了把闻宸往明君道上引。
闻宸当时觉得临伴伴这是总算理解了他,重生后再回想这段往事,才总算看了个分明,临伴伴这是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又不想一直和他闹不愉快,勉强他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只能放弃,换了一条路走,一条更加艰难,会让池宁背负无数骂名的路。
闻宸突然想起,忘记是谁说的了,临公公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他总能及时止损,找到全新的方向。
升官如此,辅佐君王亦如此。
在小太子培养计划失败之后,池宁就在一番痛定思痛后,快速走上了自己代掌皇权的道路。前朝后宫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斗『奸』臣,斗太后,在闻宸连续罢朝十数年的情况下,依旧把朝堂打理得顺顺当当,也算是实现了他什么事都想自己说了算的愿望。
而闻宸就这么心大的一直碌碌无为地缩在无为殿内,不去关心外面的风风雨雨,也不管任何派系党政。因为他既不想管太后,也不想做临伴伴的主,他决定任由他们高兴。
他觉得自己这叫知人善用,知足者常乐。
哪怕是在李石美终于意识到他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摔剑而走的那天,闻宸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这世界上不对的事那么多,依然还是有大把的人在做啊。
人生不过百年,快乐一天是一天。
闻宸的这种想法,一直维持到了有学子当街拦圣驾,指着他的鼻子,把他、太后和池宁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学子在人群中振臂高呼:“皇帝昏聩,牝鸡司晨,宦官弄权,大启这百年基业,早晚会毁于你三人之手……”这话骂得实在是有些难听,不过闻宸愤怒的点却是他觉得别人骂自己可以,毕竟都是实话,他也认,但这样骂太后,骂兢兢业业、宵衣旰食的临伴伴就过分了。
闻宸前所未有地发了火,可他很无奈地发现,自己除了发火意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是一个手握实权、很得臣心的皇帝,并不会有人听他的,他一同怒火,只白白让临伴伴又担了新的骂名。
也是在那一刻,闻宸终于意识到,那一天他目送李石美走时,心中为何会有一阵抽痛。当时他还不觉,现下才明白,那痛,是因为最后一个对他怀有希望的人,也终于还是失望了。
他不会再管他了。
望着李石美万念俱灰,一步步走出皇宫的背影,闻宸没有拦,也没有治罪。可李石美并不会感激,他倒宁可闻宸有血『性』些,下令斩了他这大逆不道之臣。
闻宸于夜深人静之时,扪心自问,过去的他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其实是不觉得的。
正是因为不觉得不聪明是错,不努力是错,他才会得过且过,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这些特质放在普通人身上,也许真的是没有错的,可当他是一个皇帝的时候,他依旧既不聪明,也不去努力,那就是他的错了。
说真的,池宁其实是很不会养孩子的,他要么过于放纵,要么过度溺爱,全靠小孩子的自觉,这怎么可能茁壮成长得起来呢?更不用说池宁自己就很爱享受生活,穷奢极侈,上梁不正下梁歪。
而在闻宸正准备振作,发愤图强的时候,他重生了,回到了一切还没有开始的幼年,他看着自己肉肉的手,缓缓握住,这一回,他想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他会老实读书,自觉配合,努力去拼一把,以王洋为目标,勤能补拙!
他不想再看别人对他失望,不想再听到有人骂他身边一心为他的人是『奸』臣邪佞了。
而就重生的这段时日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闻宸觉得自己最大的改变,就是他至今没有让临伴伴和李姐姐失望,他们还在努力想要培养他走上明君之道。
闻宸不断告诫自己,他一定会把握机会,再不变成前世那副模样。
“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下呀?今天您已经写了好几十张大字了。”李石美打断了闻宸对往日的追忆,看着眼前也就这ibis桌子高一点的勤勉殿下,心疼的不得了。
当然,也莫名有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比他终于报复了他的渣爹后娘还要满足。
闻宸仰头,怔怔地看着笑容温和的李石美,这也是与记忆里完全不同的李姐姐。说实话,在他童年记忆里,李石美对于他来说是有一些可怕的,因为李石美永远在不断地限制他玩乐的时间,『逼』迫他去读书习字,没完没了地唠唠叨叨。哪怕长大后,他感激李石美当年不离不弃的陪伴,也知道李石美都是为了他好,他还是一看见李石美就觉得发憷。
他真的不想学,哪怕偶尔闲来无事,突发奇想想要看书打发时间,一看到李石美来,他也会为了和他作对而放下手中的书。
但这辈子真的已经不同了,李姐姐竟然会对他说,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下?可不能太辛苦,要劳逸结合啊。
他更多地担心起了他的身体,而不是他的学问。
闻宸终于明白了自己当年到底在闹什么莫名其妙的脾气。说来可笑,最初的最初,一切只是起源于一个很幼稚的念头——是不是如果我不成为你们所期待的那个明君,你们就不喜欢我了呢?你们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身为父皇独子、可以名正言顺坐上皇位的我?
池宁用上辈子的尽心尽力证明了,不管闻宸什么模样,他都是喜欢他的。他不想努力,那就任由他在后宫中快乐,他依旧会保他一生无忧。
可,闻宸低下头,这样任『性』了一辈子的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呢?
他只一味地问别人喜欢不喜欢自己,会不会为自己付出,却忘记了问自己,那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你身边的这些人,愿不愿意为他们付出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愿意。
当他真的开始改变,命运也给了他回报,记忆里横眉冷对的李石美,都有了不一样的一面。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但对于李石美来说,如今的发展却是再正常不过。
因为他就是一般家长对孩子的模样,孩子不爱学习他发愁,孩子太爱学习,他也发愁。他小时候心怀仇恨,被迫男扮女装,自然很是珍惜学习的机会,并不需要谁来监督催促。所以,从他的角度来说,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爱学习的孩子。
太子太过刻苦,他肯定是要担心的,生怕太子走上他的老路,早早地就坏了眼睛,熬夜拖垮了身体。
关心太子,就是在关心曾经的他。
为此,李石美在时常与池宁说起小太子时,溢美之词就越来越多,直至滔滔不绝:“殿下确实不够聪明,但胜在勤勉,天生乖巧懂事,让人不忍苛责。”
巫晟对池宁提起闻宸,也是忍不住的笑:“殿下很好,喜欢我,也喜欢我的蛊。”
连祝梁都难得说了一两句好听的:“殿下根骨不佳,这辈子难学绝世武功,但这样夜以继日地努力下去,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毕竟还是少数,不断地为了自己去努力的普通人,才是大多数。池宁喜欢的也是这样的大多数,因为聪明是天生的,刻苦却是个人的选择。不需要多少大智慧,只是过好这一生,就已经足够厉害。
听到小太子每日主动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如此充实,甚至有点过于满满当当了,池宁就忍不住和认识的人炫耀,殿下有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自觉。
非常地想要秀一秀他的殿下。
这一日,在钱小玉的戏班里,池宁和王洋终于如愿见了面,把该聊的都聊了之后,池宁再次控制不住地说起了东宫中的太子殿下。
王洋听后也是不住点头,本来他已经觉得自己一场大病,身子骨大不如前,是不是该考虑考虑认命的问题,不再倔强地等待一个明君,可以告老回乡了。如今听到太子未来可期,莫名地就又有了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他就是个赌徒,一次又一次地想等到属于他的明君。肃帝不行就天和帝,天和帝之后有新帝,新帝不行还有闻宸殿下啊。
其实小孩子要长大,说快也快,根本用不了几年,他还是等得起的。
特别是王洋自觉自己也不是什么天生聪慧之人,能有今日之成就,靠的是家人支持,自己努力,以及得遇良师益友,他天然就对与自己相似的天赋普通之人有好感。
当然,王洋也不会偏听偏信池宁的一面之词,他会找个机会自己去私下求证。
若太子真是这样的人,那他……
就要重新考虑自己的站队问题了。
池宁一点也不着急,自家太子的优秀有目共睹,只要眼睛不瞎,就会知道该怎么选择。他优哉游哉地重新起了个话头,推荐起了自己的曾孙:“我这曾孙虽是商贾出身,却是个有才气的,一心向往名师……”
“这就是您的所求?”王洋说得更直白了一些。
王洋知道池宁在王家大娘的事里出了不少力,以池宁的『性』格,直接来索取回报,也在意料之中。王洋只是没想到,池宁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许桂。
王洋见过太多太监认干儿的事,但大多太监这么做,都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池宁明明年纪轻轻,却好像真的只是在很认真地养孩子,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过想想太子被教得很好,再想想钱小玉也透『露』过一二养儿子有时候真的就只是为了养儿子的想法之后,王洋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一部分偏见。
很多太监确实有这样那样的心思,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钱小玉是个特例,池宁大概也是。
“许桂是个好孩子,他救人不求回报,”池宁的脸特别大,对王洋直言不讳,“但我这个家长却是觉得亏的,所以只能由我来觍着脸求了。”
王洋哈哈大笑,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什么样有求于他的人没有见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迂回婉转的比比皆是,反倒是池宁这么直白的很少见了,也很是有趣:“您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推辞吗?让那孩子改日来家中坐坐吧。但我有些话可得说在前头,我收徒之前是要先考教一番的,成,我就再收个弟子,不成,只能把他介绍给别人。”
恩情总是要报的,王洋其实挺满意池宁这样的明码标价,不需要他再考虑其他。
越是权利大的人,越是轻易不愿意欠人情,因为不好还。
还了许桂的恩情还不够,王洋又想着一口气连着池宁的也还了,他在走之前主动对池宁道:“连曾孙都如此好学,也不知道临公公是个什么打算呀?”
池宁笑眯眯地在心里对原君道:【您看,事这不就成了吗?】
有了王洋大佬的保驾护航,利益置换,新帝总算是松了口,同意了让池宁在理东厂缉事的同时,入文华堂绩学,一起的还有不少有名有姓的年轻太监。
这个举动让有心人嗅到了不一样的政治味道。
不过,并没有人能腾出精力去深究。因为在如今的朝堂之上,最大的事还是汪全和赵唯两个案子。最终的结果在多方不懈努力的争吵下,还是给吵了出来,大家各退一步,汪全一案如朝臣们所愿,低调处理了,但赵唯却是罪不可恕,直接发配充军。
孙二八听到圣旨时,当场吐血,晕了过去。他是万万没想到,辛苦钻营了这么一场,不仅没有保下外甥,还彻底害苦了他。
醒来后,孙二八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能是这样?!
“都是王家大娘的错,都是那毒『妇』的错啊!”孙二八的姐姐在弟弟床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上了种种不堪入耳的难听之言,痛骂不休。
孙二八好像也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心想着,就是这样没错,都是王家大娘惹的祸!
于是,在孙二八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找王家大娘“报仇”的时候,他直接忽略了新帝对他越来越奇怪的态度。
当新帝开始怀疑孙二八不忠之后,他的手上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池宁本有意走后宫路线,推他两个师兄入新帝的眼,却没想到,新帝已经有了主意——
尚尔!
尚公公一路走来,是真的不容易,从过去的查无此监,到翻身发光,再到如今的备受圣宠,彻底高调。很多经历比小说都要精彩。虽然尚尔还没有彻底挤掉孙二八,但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新帝秘密让尚尔着手去展开了对孙二八的调查,等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就要动手了。
尚尔在宫中当小透明当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翻身之机,咬死了也要往上爬。
尚尔对镇南一派目前来说,还是比较友好的态度,尚尔和池宁的师父张太监生前一直关系良好,池宁想了半天,又叫来了两位师兄,私下里一起参详,想问问他们是个什么想法。
江之为:“???什么什么想法?”
他根本没想过要当御马监的掌印,他只想去当开封包青天。
俞星垂:“我对内官监更有感情。”
御马监很重要,内官监也同样重要,只要在御马监位置上的不是对他们有敌意的人就成。
最终,镇南一派在三兄弟举手表决后,达成一致,全力支持尚尔上位。
也算是个很小的政治投资了。
只是池宁万万没想到,在朝中素有正直之名的尚尔,对竞争对手用起手段来,是一点都不正直。他搞孙二八的方式只有一个核心——他根本不在乎孙二八到底有没有做错,他只知道他要打得他爬不起来。
各种有的没的的证据,都被尚尔网罗到了手中,有一些是东厂友情提供的,但这些其实还不足以让孙二八毫无还手之力。于是,尚尔给孙二八来了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当孙二八的人还在散播“王家大娘不干净了,这样的女子谁还敢要”,非常死太监风格的时候,尚尔已经带着人,直奔孙二八的私宅,当场翻出了一些提前写好、甚至已经盖了玉玺的圣旨。
别问孙二八是疯了吗,要提前这么早准备假圣旨,又为什么可以拿到只有司礼监有可能碰到的玉玺。问就是他这人胆大包天,目无法纪,连皇帝都已经不放在眼里。
矫诏之罪,重到孙二八再难起身。
这也就是传说中的假传圣旨了。
尚尔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不好说,池宁知道的不多,也并不关心。他只知道在他还没有给原君当够一个月的树时,孙二八就已经倒台了。
新帝彻底信了孙二八就是天书教余党,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也是他们能猖獗至今的原因。
夏下总算是完成了新帝让他追查天书教的任务。
但最终的好处却都被新帝,给安在了尚尔头上,以此来加重尚尔上位的筹码,他不仅入主了御马监,还兼领了掌握火器的三大营。
池宁私下安抚夏下:“干爹早晚给你讨回公道。”
夏下却摇摇头:“这样的荣誉,儿子不要,也不想要。”他莫名觉得尚尔这样胡搞,只是一时风光,肯定要给日后埋下隐患。他倒是挺高兴的,尚尔替他担了所有的名声,以后就不用再怕被人旧事重提地来骂了。
孙二八得到了秋后问斩的处罚。
成为了大启历史上,为数不多,没有被发配旧都养老,而是直接严惩了的太监。
池宁带着原君特意去了菜市口,眼睁睁看着孙二八咽了气,为的不是别的,只是怕这家伙执念太深,惹来麻烦。幸好,孙二八好像也没有那么留恋人间,一刀下去,碗大的疤,死了就是死了。
新帝觉得他这是办了一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大好事。
朝臣们却只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心寒,觉得新帝太不念旧情。
人就是这样双标的动物,他们可以喊孙二八罪该万死,但作为孙二八效忠、并互相扶持着度过艰难岁月的主子,新帝却不可以成为这个落刀之人。
可惜,新帝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孙二八之死并没有被讨论许久,很快就被新的八卦压下了风头。有些人就是这样,连死都占不了大多的注意。
现在全雍畿最热议的,是许桂有意求娶王诗。
许桂是何许人也?自从他认了王洋当老师之后,他就再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几乎是一跃成为了雍畿最受欢迎的超级新星。人人想要与之相交的下一代名臣接班人。
而王诗……孙二八死了,他对王诗的污蔑却并没有消停,几乎人人都认了那一句:这样的女子,谁又会娶呢?
许桂在这个风口浪尖站了出来,掷地有声,他娶啊。他心悦王家大娘许久,明知是自己高攀,但他还是想试试问一句,佳人肯否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