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族学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正是学堂放课的时间。
张遂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只是他自己的变化太大,别人瞅他一眼,也没有认出这个是曾经的混世魔王,还以为他是闻名而来的新学子。
张家的族学并不禁外姓人来学习,只要和张家打好招呼,一般都能来这里学习。主要是孟先生的名气太大,教学的成果太厉害,不少和张家合作的商人都喜欢送子弟过来接受教育。
只是张家族学的规矩严厉,能不能留下来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很多受不了约束的纨绔子弟,在这里待不了几天,就自己卷铺盖回家了,当然,这些人回家后的结果也不会很美妙就是了。
张遂找到族学的管事,向他说明来意。族学的管事也是张家族老之一,叫做张训,和族老张秉的关系很好,昨日张秉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介绍了张遂的情况。
其实张训对张遂并不陌生,张遂从前随着孟先生在族学学习的时候,张训就是族学的管事,那时候的张遂给张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是这个印象不太美妙罢了。
昨日张秉和他谈起现在的张遂时,张训还不大相信曾经的混世魔王会变得知书达理,有上进之心。今日一见,感觉完全像是换了个人,除了名字叫张遂外,张训有点不敢相信这个谦逊有礼,姿态挺拔的后生就是曾今的张遂。
“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他改变如此之大?”张训暗暗想道。
张训性格古板,做事一丝不苟,仔细询问了张遂的情况后,就带着张遂和抱着行李的老路来到了住宿的所在。
宿舍是一排平房,每个房间的空间都不大,但住上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张训将张遂带到最南头的一个房间前,道:“张秉给我打过招呼,让我给你安排一人独居,这间房子是原来一位先生的住所,他家中有事请辞了,你就先住在这吧。条件有限,不比你在张家的府上,多多习惯吧。”
张遂应答道:“多谢管事费心,这处很是不错,和我在城里的住所差不多。再说了,广厦万千,卧眠七尺,太大也没有必要。”
张训听了他的话一愣,口里念叨着:“广厦万千,卧眠七尺……”眼神一亮,赞道:“好文采!”对张遂的印象大好。
张遂心中无语道:“看来这个管事虽然管着族学,自己却不大读书啊。这哪是我有文采,是人家老子有文采好吧。”
管事又对他道:“现在是中午放课时间,孟先生已经在休息了,你先收拾一下,等下午孟先生起来了再去拜访吧。”
张遂点点头答应,管事又告诉他饭堂的所在,让他可以自己去取用,至于其他一些杂事,张训让张遂有需要就去找他,交代完就离去了。
张遂松了口气,他毕竟在这度过了几年,里面的门道他基本都清楚,张秉交代管事照顾他,他也不好驳了,只好硬着头皮听张训一点一滴详细地交代各项事宜。
老路已经拿着行李进了小屋,两个大男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原来在家中这些收拾的活计都是刘姨一手操办,现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张遂主要是不熟悉这方世界那些东西怎么收拾,记忆里也没有,要知道这方世界的张遂可是主家弟子,这些事哪里轮得到他来干。
老路也是个大老粗,住的原则是能躺下就行,要不是刘姨帮他收拾,估计他自己的房子和狗窝没有多大区别。
张遂无力地摆摆手道:“算了,随便弄弄,能住下就行了。”
老路见收拾完毕,就和张遂告辞回昆州城去了,张遂需要留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来跟着孟先生学习。
收拾了一上午,张遂也感到饥肠辘辘,于是关上房门,向饭堂行去。
此时正是开饭时间,饭堂里很是热闹,学子们三五成群地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高谈论阔。
一个个相熟的学子彼此打着招呼。让张遂感到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地球上的大学食堂,既陌生又亲切。
食堂里的食物是分餐自取,有夫子站在取餐处,每个学子去取餐的时候夫子就会说一句:“功德曰: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学子行礼取餐后离开。
张遂有点无语,看来那位穿越前辈留下的东西不少啊,连名言诗词都不放过,以后要是想用诗词装叉的时候得小心点了,免得撞车。
待张遂上前取餐时,夫子摇头晃脑道:“功德曰: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张遂已经不想吐槽了。
张遂行礼,上前取了一份餐点,正要离开,突然被夫子拉住,夫子面露疑色,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遂的穿着,问道:“你怎么身着常服,没穿襕衫?你是哪个科的学子?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襕衫是族学学子统一着装,虽然颜色各异,但款式都是差不多的。张遂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他日常穿的一件普通长袍,和其他学子一比,区别的确很明显。
张遂连忙行礼解释道:“学生今日刚来报道,还没准备,下次一定注意。”
夫子见他态度很好,也就没有多追究,对他道:“孟先生说过,为学者就要有为学者的样子,衣食住行,都要懂规矩,合章法。既然来了这里,就要注意了。你叫什么?学的是哪一科?”
张遂答道:“学生名叫张遂,昨日刚刚拜访了孟先生,孟先生让我跟他学习。”
周围人听到张遂是跟随孟先生学习,都慢慢安静了下来。夫子奇道:“孟先生已经好几年都不单独教学生了,怎么会教你?”
张遂答道:“学生几年前跟随孟先生学了一段时间,是孟先生帮我开蒙,只是当时学生年少轻狂,性情顽劣,心思没有在治学上,最后离开了。现在幡然悔悟,才恳请孟先生让学生再入学堂,听孟先生教诲。”
“张遂?张家的二公子?那个混世魔王!!”人群里炸了锅!看来夫子没有听过张遂的事迹,转身对喧闹的人群喝了声:“肃静,大惊小怪,成什么样子?”
下面的学子声音低了下去,一旁那些新来的没听说过张遂大名的,连忙向身边知道情况的学子打听张遂的情况,饭堂里有不少和张遂同期的学子,受到过他荼毒的也不在少数。
张遂面露苦笑,端着餐点,犹豫着是不是回宿舍去吃。
这时一个身体精瘦,但身量较高的学子,向他走来,神情有点犹豫,最后还了来到跟前,向他行了一礼,恭敬道:“二公子,在下林溪,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
张遂看着他,在记忆中寻找着他的身影,很快,一段记忆就浮现了出来。
这个林溪是族老张秉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家中遭了洪灾,父母都已遇难,后来张秉听说之后就将年幼的林溪接到了张府,等他到了开蒙的年纪就送他进了张家族学,刚好和张遂同期。因为身体瘦弱,性格沉默内向,在族学里没少被张遂欺负。
脑海中欺负林溪的情景让张遂汗颜,张遂不知他为何会过来打招呼,按理说应该躲得远远的才对。
张遂放下手中的餐点,向他拱手一礼道:“原来是林兄弟,几年不见,你的变化有点大,都不敢相认了。想起曾今种种,真是让我汗颜!”说完,又向他躬身一礼。
林溪见张遂这副摸样,有点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扶住张遂手臂,道:“公子不必如此,那时都是少不更事,秉爷爷昨日找我说了你的事,让我们多多照应。而且我现在是在孟先生门下学习,以后还须互相关照。”
张遂笑道:“我们以后还成了师兄弟了,那我就叫你声师兄吧。”
林溪腼腆一笑,连连摆手,道:“不不,算算时间,公子才是先我入门,孟先生多次提起过你,如果不是你蒙学之后就离开,早就入了孟先生门下。再说我年纪比你小,应该我喊你一声师兄。”
有了族老张秉和孟先生这几层关系,两人很快亲近起来。
林溪在心中感叹道:“秉爷爷真的没有骗我啊,这二公子完全就是变了个模样,性情变化太大了。相处起来真是让人如沐春风。”
于是将张遂引到他的几个同伴之处,介绍给几个同伴,几个同伴都是没有怎么听说过张遂原来事迹的新人,听说他是张家的二公子,连忙行礼。
张遂笑着道:“既然来了族学,大家都是在此求学上进的学子,没有什么公子之说,在下年长几岁,诸位如若不弃,就叫我一声张师兄吧。”
几个学子称呼一声。心里都在暗暗想着:“不是说这张家二公子是个混世魔王吗?怎么和传言之中不一样啊,完全就是个谦谦君子嘛!”
张遂到底有着地球时的人情世故,和人相处之道肯定不是这些年轻人能比的,短短时间,就让这些学子接纳了他。
用餐结束后,张遂问林溪道:“孟先生一般下午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过去拜访下,向他报个到。”
林溪收拾着餐具,闻言道:“一会我带师兄过去吧,老师中午一般都会小憩一会,这时候差不多起来了。”
张遂和林溪整理完,一起向孟先生的住所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