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宁躺在床上,呼吸绵长。
霍山给她的药很管用,吃了后迷药对她不起作用。
方才离去的黑衣人,又折了回来。手里提着煤油桶,在房间四处撒煤油,甚至她的床上也泼上了不少,生怕她不被烧死一般。
她们果真没有让她失望,最终还是走了杀人放火这条路。
韩清婉的性子她太了解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凡碍着她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
嗅觉敏感的人最怕浓烈的气味刺激,煤油味不但让她丧失了原来的敏感,身体还特别难受。
在黑衣人离开后,韩攸宁就爬了起来。
“铃儿,帮我找件寝衣换上,身上这件淋上煤油了。”
铃儿慌忙爬了起来,淋上煤油可了不得,一旦点了火,逃都逃不了。
她抹黑打开衣柜门翻找着,“小姐,要不您穿中衣吧,再穿上衣裙,衣衫不整的让男人看到……”
“不成。半夜起火,逃命哪有穿戴整齐的。”
韩攸宁将身上脏了的寝衣脱了,又去净房摸索着寻了水盆,蘸湿帕子,将身上的煤油擦干净。
铃儿拿着新寝衣服侍她换上,一边小声问,“小姐,您为何要说出您有嫁妆单子,引着他们来杀人放火呢?”
韩攸宁冷声道,“只是休了小温氏,那怎么够。”
“小姐,咱真的不逃吗?”
“不逃。逃了这戏就不真了。”
铃儿忧心道,“那霍总镖头真的来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万一没来人,她们可是逃都没得逃啊!
韩攸宁甚是笃定,“他不会食言的。”
两人在净房里等着,这里面没有撒煤油,相对来说最安全。
可是过了许久,外面安静了下来,火却迟迟没有点起来。
倒是内室里,传来开衣柜门的声音。
韩攸宁屏住呼吸,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事情不应该泄露出去才对,她只告诉了她最信任的霍山和文管事。
黑暗中,她借着外面的月光,看到一个黑影走了进来,冲着他们藏身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他在她们面前站定了。
韩攸宁不敢确定他是不是霍山,甚至不确定是敌是友。
韩攸宁迟疑道,“世叔?”
她的怀中被塞了衣裳,对方的声音低醇好听,“把衣裳穿上。”
韩攸宁心下一松,惊讶道,“王爷?怎么是你?”
赵承渊语气不善,“你就这么穿着寝衣,便让霍山进来吗?”
她方才就那么脱了寝衣,身上仅着一件肚兜和亵裤。若是霍山在这里,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韩攸宁顿时明白,霍山把事情都告诉他了。
她问,“霍山是你的人?”
赵承渊不置可否,“穿上衣裳。”
韩攸宁抬头看着他,她只能看到他的轮廓,脸上蒙着黑巾,身上的紫竹香却是闻不到了。
“霍山肯接我的镖,护送我进京,是王爷的安排?”
赵承渊撕下了蒙面的黑巾,捉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去了窗前。
他的手修长有力,控制着力道不会伤着她,却又让她挣脱不开。
窗前的月色更亮些。
他身着黑衣,英姿飒爽,月色下的眼眸黑漆漆的,就像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本王帮你穿还是你自己穿?”
两人挨得很近,透过薄薄的寝衣,韩攸宁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逼近的热气。秋夜寒凉,她是有些冷了。
韩攸宁看他从容的样子,恐怕外面已经被他控制住了,也不知道今晚这大火还能不能烧得起来。
她先穿上衣裳再说吧。
“小女自己来,王爷松手。”
赵承渊松开了手,背过身去。
铃儿小碎步悄悄挪了过来,不声不响地帮韩攸宁穿衣裳。
赵承渊挑的是一件薄袄,一条锦裙,还拿了一件斗篷,生怕她冻着一般。
穿上以后,韩攸宁身上暖和了许多。
她走到赵承渊身边,继续方才的问题,这很重要。
“霍山肯接我的镖,护送我进京,是王爷的安排?”
赵承渊神色平静,“是。”
看着他巍峨若玉山一般站在她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不远不近地静静矗立在暗夜中。
韩攸宁忽而心底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是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娇气和安心。就似自己一直在被暗中呵护着,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有人为她遮风挡雨。这种呵护,如影随形,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韩攸宁收起心底的异样,问出了她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所以说,陈府那夜救我的人,是王爷,对吗?”
这件事她需要将它摆到明处,将来才方便与他合作,一起来对付永宁侯。
赵承渊声音低而淡,“你不怕本王杀人灭口吗?”
韩攸宁笑了起来,“如果是当初,王爷或许会。不过现在,王爷不会。”
她的眼睛弯着,月色星辰落进去,明亮璀璨。
赵承渊看着她,如果是当初,我也不会杀你。只是你别想得自由了。
“你倒是自信。”
韩攸宁道,“这自信是王爷给的。王爷已经告诉我,你要留在京城,你的秘密都跟我说了,还怕我知道你去过襄平不成?”
赵承渊低低叹了一声,实在无法将眼前的女子跟那个懵懂天真的小女孩联系到一起。
韩攸宁深深看着他,问出了她最终想问的,“那么王爷,你为何去陈府,为何屡次救我?”
赵承渊帮她拢了拢斗篷,“你再问下去,天就亮了。”
韩攸宁很失望,前面的都说了,怎么关键时候又避而不谈了!
可她也看出来了,赵承渊不想说的事,她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她低低哼了一声,问起了今晚的正事。
“王爷是不是把那黑衣人给抓起来了?”
赵承渊淡声道,“死了。”
韩攸宁急了,“这怎么行,我是要让他们给放火的!”
赵承渊笑了笑,引着她往外走,“这火由他们来放与我们来放又有什么区别。你要施苦肉计,总不能真把自己搭进去,万一火太大霍山来不及救你,或者有别的什么意外,你哭都来不及。”
韩攸宁嘟囔道,“仓皇逃命哪里有穿戴这么整齐的,做戏总要做全套,我冷点也不算什么,或者披个被子也行啊!”
赵承渊在庑廊下站定了,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对着她勾唇一笑。
“一会本王来教你。”
韩攸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承渊便是纵身一跃,抱着她飞过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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