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永安候府里,郑世雍气得暴跳如雷,将自己书房砸了个稀巴烂,指着自己儿了鼻子大骂他没有早些将这件事告知于他。
守在门外的儿媳王氏突然壮了胆子推门进来,“父亲息怒,这件事情大姐有错处被拿捏着,真要强行抢人,怕就怕那傻孩子一时犯了浑捅出去。如今这个情况也不算太坏,至少大姐没有性命之忧,若要想将她平安救出来,得慢慢想办法!”
郑世雍喝道:“她是我娇宠着长大的独女,没有性命之忧,你说得倒是轻巧!你去尝尝被人囚禁着的滋味试试?”
王氏就知道自己出声会被呛,依然低眉顺目地道:“父亲,我想说的是,如今明国公府如日中天,我刚好又与尤氏是表姐妹,前日里我与她小聚了一下,她告诉我一件天大的事情。”
“什么天大的事情?说来听听!”
王氏转身把门关了,侧身站在下首回道:“父亲该是知道镇南王小世子一事,那不过是一场意外,温绪却被抓了。我那表姐对我哭诉,说是皇上不待见镇南王,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温绪乃至庆国公府,可怜她那小女儿嫁给镇南王左右为难,她现在正计划着要为女儿与镇南王和离另嫁呢。”
“此话当真?”郑世雍神情颇为紧张,他一面怨怪自己的外孙,同时也知道,若庆国公府真倒下了,他自己也不可能好得到哪里去。
王氏重重点头,“这些是我表姐亲口说与我听,千真万确!”
一旁的郑长清倒吸了口凉气,“若是庆国公府获罪,那大姐她也是罪眷,只怕也脱不了身。”
王氏接着说,“所以我才斗胆多嘴,是不是应该先去明国公府那边打声招呼,看能不能把大姐保住。”
“混账东西,听你这口气,像是巴不得庆国公府出事!说归说,气归气,他们要真出了事情,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郑世雍一直不喜儿媳与尤氏往来。两人是表姐妹,那尤氏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比王氏高,处处欺压她,偏她这个没骨气的儿媳还时时地去巴结着。
王氏确实是巴不得庆国公府出事,多年来郑氏一直压她一头,害得她这个做舅母娘的很没面子,特别是现在永安候府式微,她再难有抬头的机会,若是公公真把郑氏接回家来,往后有得是她数落嘲讽她的时候。
郑长清帮着自己媳妇说话,“爹,她怎么会是那个意思!她说的是万一!万一真出了事,咱们也无能为力啊!只不过这事咱们已经提前知道了苗头,就得慎重,现在局势不明朗,也不知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站错了,将有灭顶之灾。”
儿子这话倒还说得有几分道理。凭着皇上现在的行事手段,一早防备着自己的大儿子,镇南王想翻身几率不大,如果庆国公府真的出事,那也是天意,他身为父亲,救自己的女儿,理所应当。
“既如此,那你找个机会再去问问你那表姐。记住了,家丑不可外扬,有关你大姐一事,半个字也别往外说。”
王氏知道这是有戏了,连声应了。
城外护城河里一艘画舫上,李炳琮身着厚重的氅衣坐在寒风中垂钓,他身侧一左一右站两名身着盔甲的侍卫。
左边的是崔垠华,右边的则是宋珩。
李炳琮目光直视水面,嘴唇轻动,“兄弟,委屈你了,我现在想私下里见你不是易事。”
不易的只有他宋珩,昨日半夜里接到他派来送来的密信,扮成侍卫,悄悄躲在这画舫上半宿。
“说吧,找我什么事!”宋珩没好气地问他。
李炳琮道:“听说她前两日找了你,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夫妻二人现在应该是在相到监视,宋珩提起来,哪能有什么好脾气,为了不让岸是监视的人看出端倪,他只得稳稳当当站着,轻启嘴唇回说:“你倒有脸问我,也不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为何要对那孩子下手那般残忍?你这般急迫于你有何好处?”
李炳琮轻嗤了一声,“就知道你们都是这么想,宋珩,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宋珩心中微惑,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炳琮道:“罢了,把你叫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那孩子不是我动手。我平日行事确实鲁莽,还没蠢到不可救药!孩子那么小,名义下还是我的孩子,对我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多此一举?”
宋珩有些分辩不出他话里的真假,“我知道孩子的真实身世,除了你,别人何来动机?”
“你知道?”李炳琮很意外,这件事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才是,但这已不甚要紧,他轻轻摇头,“你没在站在我的位置,无法体会皇权斗争的可怕。亲情和人性在这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不值一提。”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说:“从一开始,那个孩子的产生就是别有用心!那时候先帝的身体已渐渐油尽灯枯,父皇心急如焚,生怕他暗地里拟旨将皇位传与旁亲。而我又始终不肯碰那个女人,他为了讨好明国公府,支持他顺利登基,竟亲自上阵,让那女人有了身孕,事后想尽心思百般替她遮掩,甚至牵扯上了年幼不懂事的明祉。”
“我无意探得这件事的真相,私下里没少与他拍桌子摔椅子争吵,直到有一天,我外出被一群黑衣蒙面人追杀,侥幸逃脱后,我终于意识到,一旦他登基,我将是他最大的威胁,他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所以,在他登基后,我也对他动了手。只是没想到,明祉不在,他身边依然有识毒奇人,将拌有毒药的饭菜识别出来,他也逃过一劫。自此,我们便开始了暗中较劲。”
“他皇位已得,我早就猜到他不会留下那个孩子,将来若是真相被人揭穿,会成为他一身洗不掉的耻辱,也会让他难以摆脱明国公府的掣肘。只有把孩子尽早除掉,同时也让那个女人恨我入骨,联合明国公府对我动手,至我于死地,他就可以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