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又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说出了她与冯坦相识的过程。
他们的相遇相识,其实很平淡,只是在一间香料铺子里偶遇,同时看上一截新到的沉水香,几经争执,冯坦将那截香让给了宋嫣。
尔后再相遇,还是在那家香料铺子,两人就制香合香的问题多说了几句话,冯坦得知她正在寻几种古法香的配制方法,特意在那间铺子里等了她半个月,将那几种配方送给她。
她说在那之前,她并不晓得冯坦的身份,冯坦也不认得她。两人来往了一段时日,后来得知了身份,冯坦主动来跟她道歉,称配不上她,以后都不会再与她往来。
可她那时候,已经喜欢上了冯坦,觉得他就是自己的良人,这辈子除了他,再不想嫁旁的人,便主动挽留了他。两人不便见面时,就写书信往来。
她本来是打算等祖母的孝期过了,再跟父母提起,让冯坦上门来提亲,没想到,提前叫母亲给发现了。
“姐姐,三郎他虽然是姨娘的侄子,但我和他的事绝对与姨娘无关!我也知道母亲这些年在这个家里受了些委屈,可这件事不该与母亲的事情混为一谈。三郎他人真的很好,他是个谦谦君子,无论是谈吐举止,还是气度修养都是极好的,她就因为冯姨娘,非要说三郎是有意接近于我,我怎么说她也不肯相信。”
傅芸一直默默地听着,虽然心中已经百分百地肯定,这件事就是与冯姨娘有关,冯坦就是有意地接近并引诱了宋嫣,但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打算轻易地否定宋嫣口中的说法。
“我看不如这样吧,妹妹先把这些事情放一放,去跟伯母道个歉,毕竟忤逆父母之意,是为不孝!至于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后面再好生商量,怎么样?”
宋嫣很想自己和冯坦的事情能得到父母的认可,现在她对傅芸极为信任,见有她在中间说和,便点头同意了。
因为有傅芸带着,她走出了大半年未曾出的院子门,来到了王氏的院子里。
一进屋,她就跪下给母亲请安认错,把王氏激动得热泪盈眶。
来的路上,傅芸便对她说了,今日只道歉,别的什么,先不说,若非要说起来,不如先做口头上的让步,以退为进,只要冯坦真有那么好,慢慢找机会让她母亲看到,她肯定也会做出让步。
就这样,她们母女间便含糊其词地暂时和好了。
傅芸提到想带宋嫣去参加姜家的全鱼宴,王氏立即就满口同意,但因为禁足宋嫣是宋见知下的令,所以,还得去跟他说一声才行。
宋见知这些日子都在外忙着捣鼓他那点丝绸的生意,大多时候都不在家,碰巧今日中午没有出去,王氏打发了人把他给请了来。
宋见知一时高兴,便留在了王氏这边用午饭,只是在听说傅芸要带宋嫣去姜家赴宴之事,马上又多说了一句,希望傅芸把宋姝也带上。
这两天冯氏没少为这件事在他耳边唠叨。
毕竟是寄人篱下,傅芸也不好抹了宋见知的面子,只得答应了下来,带着她们姐妹二人同去。
夜里,舒惟安回来吃晚饭,把她在丝织厂打听到有关冯坦的事情说了出来。
冯家的底子在那里,虽说最近这十几年沾了宋家的光,没再继续当地痞无赖,但家教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加上冯家也开始有钱了,这个冯坦排行老三,替家里管着一支骡队,专门在这一带转运丝织品,经常与一些女工不清不楚,还喜欢出入风月场所。
舒惟安还说,这间丝织厂里有个女工说起她同村有一个姑娘长得非常漂亮,三年前认识了冯坦,被他带回家中做了妾,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去年底的时候,被撵了出来,又给送还了回去,那姑娘差点就寻了短。
傅芸又问了她最关心的调香问题,舒惟安只是摇头,说未曾打听到冯坦有这方面的爱好。
且不管他会不会调香,至少舒惟安所说的,与宋嫣口中所说的谦谦君子相去甚远。
好好的,把妾室撵走,当然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成功按姑母的计划在接近宋嫣,早些把人送走,也是不想坏了好事。
却不曾想,歪打正着的,叫她晓得了这件事。
傅芸便让舒惟安再去打听,先悄悄把那女子找到,后面再见机行事。
全鱼宴是在晚上进行,第二天午后,傅芸只简直梳了个单螺髻,再用宋珩送她的那根羊脂白玉的发簪固定,身上穿的是王氏替她做的一身烟青色夹袄及裙子,加上她本身肤白似雪,长相俏丽,只这样稍稍一收拾,那素雅的气韵便格外的出众。
她去到王氏那里,宋嫣也已打扮好了。
王氏原来经常参加各种宴会雅集,在穿衣打扮上还是比较有心得,今日的宋嫣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梳了个流云髻,上面配的一个简单的南珠做成的发饰,于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清新秀雅,很是抢眼。
王氏本来还担心傅芸手头上没有饰品配戴,但见她头上那根润得要滴出水来的羊脂白玉发簪,马上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宋嫣则道:“姐姐,你头上的玉簪真好看,母亲还说等着你来选些发饰,特意把她压箱底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我看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配得上你头上这根簪子。”
傅芸笑了笑说:“这根簪子是夫君他亲手雕刻送我的生辰礼物,那日托信使送上门来的。”
王氏惊讶道:“你这孩子,过生辰怎的也不作声?”
青萝马上替她说道:“我们二少奶奶自己都不记得呢,要不是收到我们二少爷的信,她都没想起来。”
正说着,外面宋姝带着两个丫头来了,打了帘子进了屋里,大家就都默了。
宋姝头上戴的正是那天她送去给傅芸的那套赤金头面,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怎么打扮都不为过,只是弄得金灿灿的,还不如她平日里的穿戴看起来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