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生正在太医院翻阅医书。
这些书全是符太医当年留下的,符太医是一个用尽毕生心血救死扶伤的大夫,他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经验,因当年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带走。
他的医书与手札全被胡九生据为己有。
胡九生自己也是有天赋之人,再加上符郎中的医书,他的医术突飞猛进,攻克了不少疑难杂症,在太医院成功站稳脚跟。
他相信这一次,一定也能找出医治太后的办法。
“一定会有的……一定会的……”
他着急忙慌地翻着医书。
忽然,张太医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治、治、治……治好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
胡九生与其余的数名太医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什么治好了?”胡九生问。
张太医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不是跑过来累的,而是亲眼见证了一幕奇迹而激动的。
他胸口起伏,喘息着说道:“太后……太后她老人家的耳疾治愈了!”
众人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一个姓李的太医道:“张太医,这个玩笑不好笑。”
张太医忙道:“真的!我方才就在永寿宫,我亲耳听到的!太后她老人家患的是耳石症,已经通过复位的手法恢复听觉了!”
而胡九生恰巧也翻到了这一页。
眩晕症——耳疾。
上面虽未言明耳石二字,但其记载的症状与太后所表现的大体一致。
只不过,这一页没有写完,只有症状,并无应对之法。
李太医俨然不信,淡淡笑了笑,说道:“你刚刚说……用的是复位手法?谁为太后她老人家复位的?是张太医你吗?”
众人一阵哄笑。
倒也不全怪他们,实在是张太医平日里便是个爱自吹自擂的,总将自己的医术夸得多好多好,事实上在太医院,他也就是个垫底的水平。
张太医着急上火:“不是我……唉!这回是真的!我没骗你们!”
他不知该如何取信于人,恰巧此时,朱太医也从永寿宫过来了。
适才他二人一道是留守永寿宫的。
张太医赶忙将朱太医拉了过来:“老朱,你告诉他们,太后是不是能听见了?”
朱太医点点头:“啊,是的,她老人家的耳力恢复了,不仅如此,眩晕症也消失了,也不恶心呕吐了。”
此话一出,太医院的大堂内变得鸦雀无声。
朱太医是个老实半分的,和出家人一样,不打诳语。
众人的神情变幻莫测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李太医愣愣地问。
胡九生也无比诧异地朝朱太医看了过来。
朱太医道:“就是三殿下举荐的那位姑娘,她治好了太后的耳疾。”
“那个医女吗?”李太医问。
在大周,女子行医谓之医女,是担不得大夫的称呼的。
萧重华等人称呼苏小小一声苏大夫,多少是有点交情在里头,可作为大周的医疗权威,太医们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朱太医道:“对,就是她。”
“这……这怎么可能?”另一个姓万的太医呢喃道。
不是他一人这么想,一屋子男人全觉着匪夷所思。
他们一大帮正儿八经的太医都没找出太后的症结所在,一个民间来的小医女,一来就轻松把太后给治愈了?
张太医道:“真的!你们不信我,总得信老朱啊,若是连老朱的话也不信,你们自己去永寿宫看看得了!”
李太医问道:“那个医女……什么来头?胡院判,是你们仁心堂的大夫吗?是不是你举荐给三殿下的?”
胡辉与三殿下走得近,不算什么秘密。
万太医调侃道:“你傻呀,是仁心堂的人,胡院判为何自己不举荐?非得通过三殿下?”
胡九生皱眉,他们仁心堂是有医女的,主要负责接生与一些女子的妇科隐疾,地位底下,他是不可能将她们举荐给一国皇子的。
另外就是他的女儿胡碧云,也略知医理。
“不是仁心堂的,那到底什么来头啊?”李太医问第二遍了,他最关心这个。
朱太医想了想,说道:“我听永寿宫的人私底下叫她秦小姐,可三殿下的长随又喊她苏大夫。”
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朱太医又道:“哦,对了,她在京城似乎开了一家医馆,在仁心堂隔壁。”
也是听三殿下的长随与宫女们叭叭出来的。
胡九生皱眉:“你说那个第一堂?”
胡九生是知道第一堂的,他的亲弟弟打理了仁心堂多年,头一回在一个同行手里栽跟头,还栽了好几次。
“第一堂什么来头啊?”李太医总想对人家的来头刨根问底。
更多的,朱太医就不清楚了。
胡太医叫了一个药童去打听。
也不是啥秘密,打听起来不难。
药童道:“她爹是苏承,老护国公流落民间的亲儿子,她在镇上拜了个郎中为师,对方姓符。”
符……
胡九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另一边,景宣帝与皇后换完干净衣衫回到了太后寝殿。
“陛下,那个苏大夫是静宁的同窗,若她治不了母后的病,还望陛下念在她年纪小,对她网开一面。”
皇后对皇帝从无所求,若不是静安公主求到自己跟前,皇后也不会去开这个口。
话说回来,静安随了皇后的性子,也不爱求人。
难得求一次,皇后就答应了。
景宣帝严肃地说道:“事关母后的凤体,不是朕想网开一面就能网开一面的,若是如此,今后天底下是不是谁想来给太后治病,朕都要应允,并且治坏了朕也不能有所惩罚?哼,不自量力,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景宣帝顿住了。
只见原本被病痛折磨得狂躁不已的太后,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凤床上,由静宁公主小心地伺候着晚膳。
那是一碗红枣薏米粥,红枣被挑了出来,留了一丝清甜在粥里。
一个小胖丫头埋头坐在一旁,从药箱里翻找着什么。
宫人们一个个如临大赦,脸上再也没了随时可能陪葬的战战兢兢。
景宣帝突然有点儿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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