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发生的事情注定无法改变,那到罪恶血腥的过往永远是珠世挥之不去的梦魇,每当深夜降临,就会将她拖拽进了血火焚烧的的从前。
正因如此。
珠世无时无刻都处在救赎自己的路途中,为了偿还之前欠下的罪孽,她必须无时无刻去拯救自己的灵魂,如果真的有死后的世界,她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在死后,得到父母的原谅,虽然那基本上是毫无希望的,毕竟这种罪恶滔天的事情,凭什么去乞求他人的原谅呢。
珠世行善是想给自己一点心灵的慰藉,将那浓烈的阴云驱散在这光辉之下。
她一直保持着一颗向上的心,哪怕沦落成鬼,也一直把自己当做人类来看待,从前的事情他再也不会去做,他再也不会去重蹈覆辙去做那些罪恶的滔天的抒情,不会再让自己陷入炼狱之中,再将自己置身于无限的黑暗里面,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如果他注定会再次陷入那般的局面之中。
珠世宁愿现如今就死在剑士的手上。
从绵长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时。
已过去半晌。
气氛沉凝。
耳边回响着的是风雨沙沙沙的声音,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世界昏沉,哪怕此刻依然是白昼,也依旧是看不见半点光明。
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够在白天正眼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
若是换在平常日子,哪怕是隔着窗玻璃,窗外强烈的阳光,依旧能够给他们带来灼烧般的痛感,那种感觉哪怕无法伤及生命,也是痛彻心扉的,那种感觉是从灵魂之中升起的灼烧感,而这或许就是作为鬼能够拥有无限生命以及强大力量的代价吧。
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患得患失,当你拥有着极为富饶的一面,你一定会拥有着贫瘠的一面,物极必反,阴阳循环,这是世间不变的道理。
愈史郎依旧是沉默不语。
他脑中回想着从前和现如今的局面,无限期盼着能够回到阳光的底下,以及无限恐惧着疾病缠身的绝望,两种极为冲突的感觉揉和在一起,让愈史郎陷入一种进退维谷的局面。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处在这样一个岔口他左右为难,不过现如今这个事情,或许也不是他该想的,想要成为人类还实在是任重道远。
“愈史郎,我知道你现在担心的是什么,你是担心有朝一日如果真的能成为人类的话,你会再面临着像从前那样作为人类面对疾病的绝望吧,眼看着恶疾缠身却无可奈何,只能看着疾病一点一点的将你的生命吞噬拖拽着你陷入绝望的深渊,这样的感觉放在谁身上都是极其糟糕的,包括我,我同样也不想再回到那种糟糕的时候,我也不想面对死亡面对疾病,可世间一切皆是如此。”
“这便是一个定数,生老病死,从你降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你就将意味着迟早要面临死亡,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只不过是早晚问题你早死晚死都不过一个死字,但作为鬼就不一样了,作为鬼拥有着绵长的生命,看不到死亡,看不到生命的尽头,至少从现如今的表象来说是如此,从平安平安时代,鬼王鬼舞辻无惨诞生开始,到现在,我从没有听过有哪一个鬼是在自然死亡中死去的。”
“死去的鬼,都多半是被剑士所击杀,少有的也是被鬼舞辻无惨亲手抹杀的,再少一些就是死在鬼内部之中的纠葛斗争之中,你也知道鬼这种生物是极其嗜血暴力的,他们之间的斗争更是残酷至极,哪怕他们不会死亡,身体机能可以极大的愈合,可如果是粉身碎骨呢,残暴的鬼自然是可以做出这骇人的举动的。”
“他们会将鬼扯成碎片,如果这样都不死的话,他们会如此反复,直到将他们暴晒于阳光之下,化作灰烬,鬼是嗜血的,类似于我们这样特殊的个体存在,几乎上是万众无一。”
“愈史郎愿意成为这样一种生物吗?你愿意就这样一直下去吗?你不想再看看阳光底下的世界吗?你不想再成为正常人融入这个世界的大家庭中吗?”
珠世问道。
声音沁润。
同时也透着淡淡的质问。
“珠世大人,我明白你说的,我自然是想再一次回到阳光底下,再一次看看这个白天的世界,再一次的融入这世界当中,不再如幽灵一般徘徊于黑夜之中,终日不得见阳光,仿佛污秽之物一般,可我每每想到作为人类,我处于疾病绝望之下的感觉,我就,开始害怕。”
“糟糕,太过糟糕了,而且促使我成为鬼的不就是那样糟糕的感觉吗?我想活下去,所以我才成为了鬼,是因为珠世大人您,我才能一直活下去,如果将来成为人类的话,又注定在面临那样糟糕的感觉,那么便变成鬼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愈史郎缓缓的说道。
他的思绪如海,种种为难,种种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是好。
“愈史郎,当初我将你变为鬼的目的确实是想让你继续活下去,这也是在征求你意见的同时,得到你的同意之下才进行的,当时我是看你年纪尚小,只有十几岁就要面对死亡,于心不忍才告诉了你这个方法,可若是你有三四十岁四五十岁呢,我断然是不会向你提出这个意见这个方法的。”
“十几岁的年纪是花一样的年纪,那个年纪才初次见证了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这个世界的灿烂与美好,我不忍心你就这样死去,堕入黑暗之中,陷入地狱,永远没有意识,永远的告别这个世界,永远的陷入孤独之中,永远的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之中,我想让你看看那个精彩的世界,想让你回到这个美好光明的世界。”
“不必去畏惧疾病,也不必去畏惧死亡,一切都是既定的宿命,一切都是既定的结局,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只需要坦然去面对,坦然去接受就行了,如果你不想,那就奋起反击,该降临的迟早是要降临的,哪怕是作为鬼也不可能说是永远的存活下去,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也会死去,哪怕是作为鬼的身份。”
“而在那之前,何不成为人类再去看看着光彩明亮的世界呢,再去感受那阳光四溢的世界,头顶太阳,立于城市之中,感受着那明媚温暖,感受着这世间的喧嚣,不会再有人对你产生恐惧。”
“愈史郎,你觉得呢?”
珠世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愈史郎看着她。
愣愣出神。
他脑中思绪混乱。
他何曾没有幻想过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无比期盼无比热烈的渴望。
半晌。
愈史郎说道,“珠世大人,我想你是对的,其实在我看来,只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好好的就行了,如果珠世大人选择成为人类的话,那么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成为人类的,哪怕将来会面临死亡疾病衰老我也绝不畏惧。”
他的声音坚定。
落入珠世耳中时,她微微的笑了起来。
窗外风雨交加。
宅邸内。
暗香浮动。
东京。
郊外不知名之地。
这里人烟罕至,寂寥无比。
风雨依旧咆哮在天际,阴沉沉的天穹如同巨大的铁锁一般,将此地层层封锁。
湿润的风呜咽着徘徊着。
鼬踩着坚硬的地面朝着停靠在月台上的古铜色火车而去。
火车之旁同样是有着人看管。
走近火车站门前时,又是几个身穿暗部服装的人员注意到了鼬的身影,他们以极其矫健的步伐而来,不同于其他几批家伙,他们没有任何言语废话,直接就是雷厉风行的出手,眼神凌厉凶狠没有丝毫留情。
鼬同样是屹然不动,对此毫不畏惧,看着呼啸而来的攻势,面色毫无波澜。
即将砸下的一瞬间,鼬的身影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鬼魅一般穿行在一众身穿暗部服装的人员之中,三下五除二就将所有人撂倒。
痛苦的哀嚎声中,鼬充耳不闻旁若无人的继续向前。
扒开列车的大门,映眼而来的场景让鼬瞳孔微颤,车厢之内是密密麻麻的身影,他们被麻绳捆附着,如同猪猡一般囚禁着。
其中的身影就如同各地频发的失踪案一般,尽皆是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亦或者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他们眼神晦暗,神色惶恐,一副模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蜷缩在角落,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着,惶惶不可终日。
鼬站在车厢口,风呼啸卷带着雨的声音以及电闪雷鸣回响在整节车厢之内,如此的动静自然是吸引到了一众人的注意力,他们看着站在车厢门口的十几二岁的孩子,眼神之中晦暗无比,看不出任何其它神色。
来到这里就注定沦为和他们一样的境地,看来这个家伙也一定是被那些恐怖异常的生物给抓来的吧。
车厢内的黑暗被外头的电闪雷鸣给驱散。
鼬看着他们深深的吐出口气,继而缓缓说道,“你们自由了。”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他们心中都在想的是,这个家伙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我们自由了,明明自己也是被抓过来的吧,接下来也会沦为和他们一样的猪猡被困死在这里,终日不得安宁。
鼬并没有做出过多的解释,他只是这样说道,而后继续往前去,车厢内每一节都塞满了人,都是些失踪案报备的年龄,年龄一致的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亦或者孕妇,同样的神色,同样的表情,一样出现在他们的脸上,晦暗惶恐不安,种种种种,总之就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亦或者虐待,想来也是被囚禁在这种地方,怎么能让人不抓狂怎么能让人不疯癫呢。
鼬看着他们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便继续往前走去,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现而今的环境下对他们都说些什么也是无济于事,这些人不会相信他,因为他的年纪看上去也只不过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罢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会有什么信服力呢?
他们只会把你当成一个胡乱说话的大傻瓜而已,把你当做一个因为受到囚禁,因为受到虐待而疯癫的家伙罢了,他们或许还会为你感到可怜,替你感到怜悯,替你感到不幸。
所以鼬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继续往前走,去穿越重重车厢之后,也是与无数这样的人的类似的遭遇,最后他抵达了火车厢的头部,也就是司机所在的位置,这里有着两名驾驶人员正在调试着相关设备。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们皆是回头望去。
目击鼬的身影以后立刻是站了起来。
“该死!你个小鬼头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你是聋了吗?你是什么都没听见吗?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我可不会对你客气了,你别看我只是一个司机,但我真要动起手来,可没有你好果子吃!”
“你个家伙看起来你的耳朵是真的聋了啊!不给你点教训就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还不给我滚回去!你这该死的实验品!”
“别管那么多了,直接让这小鬼感受痛苦吧,这个臭小鬼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竟然敢从车厢内闯到这里来,简直是胆大包天胡作非为,这种人我们非要给他卸了他不可!”
“对对对!我们直接把这小家伙给做了吧!实验品也不差这一个!让他知道违背我们的意志究竟会落到什么下场也好!杀鸡儆猴!让其他的那些猪猡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他们只不过是实验品!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死亡!在这里他们没有任何人权!没有任何地位!他们只能受到畜生一样的待遇!他们就是这样的东西!他们就是这样的试验品!他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在抵达实验场所之时,他们不会有任何价值!”
“不需要给这家伙半分脸面!直接动手!,让外面的人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货色!竟然敢闯到这种地方来!必须得给这些家伙一个教训!”
两名司机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就进行了无数带有侮辱性言语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