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于眼前一尘不变的环境。
急风骤雨正猛烈的轰击在爬满水珠的窗玻璃上,摇晃颤动的声响急促的叩在耳畔。
给漫长枯燥的等待添加了几分喧嚣。
空荡荡的办公室内。
鼬坐在皮质的办公桌上。
目光游离飘忽不定。
落在身前那面刷着白漆的墙壁上,看着水珠从其中缓缓的渗透出来。
目光向上。
又落在古老的摆钟之上。
如此反复。
时间分秒而过。
眨眼已经是上午十点。
而作为进步党的领袖这个国家的首相最高的权力者中居一郎依旧是不知所踪。
这让鼬心中茫然的同时又是升起几分不安。
作为首相的中居一郎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旷工。
作为首相的他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在没有半分通知的前提下就随意不来行政。
首相可不是什么寻常工作。
若是在没有报备的情况下贸然不到这首相官邸来,肯定是会遭到无比亲切的问候的,甚至乎都会有政要带着人亲自找到宅邸去。
而若是事先已经报备了需要请假的话,肯定是不会有任何政要找上门来。
而之前山本找到中居一郎来禀报近来东京发生的事情则是最好的证明了。
鼬的手指叩击在桌面上。
咚咚咚的声响中。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终于。
鼬站起身来。
他再也没法在此地等待下去,时至上午十点,距离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再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也不过是做无用功,有这些时间,鼬可以做很多有用的事情,去调查收集的许多有用的信息,他抽身离去,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首相官邸。
走出首相官邸的一瞬间。
阴沉森冷的世界同着天边爆响的惊雷一同砸落鼬的视野之中。
天上地下的雨水里。
巍然耸立的建筑蔓延到视野的尽头,让人想起群山的轮廓。
撑开巨大的雨伞。
走出檐下的雨帘。
哗啦啦的落雨声中。
湿冷的空气同着风灌入胸腔之中。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便朝着所获取到的中居一郎的家庭地址而去。
长路。
电车。
不多时。
在一片森然威严的建筑群中。
鼬止步。
这一大片建筑多是为政要以及权贵们提供的。
地段说不上极佳。
但绝对可以说得上是休养生息之地,安静宁神。
看不见车水马龙。
也看不见城市化的钢铁洪流。
能在东京这么个喧闹繁荣的地方建起这么片与世隔绝的净土,自然说的上是大手笔。
鼬迈步而去。
遥遥的亭岗内立刻有一名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走了出来,双手交叉胸前,示意来者止步。
鼬没有理睬。
不紧不慢的向前而去。
安保小跑过来。
没有打伞。
立在风雨之中,身形很是挺拔。
“您好。”
很有礼貌的声音。
“请问您是此地的业主吗?如果是的话请出示相关证件,如果不是的话还请自行离去,此地不允许参观游览。”
安保并没有上来就采取强硬手段,毕竟能住在这里头的要不是在商界驰骋的人物要不就是在政界呼风唤雨的人物。
甚至连当今国家最高权力者也就是执政的首相中居一郎都是安家于此。
他曾几次有幸亲眼目睹中居一郎的身影。
这片建筑群中,每一户的主人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安保人员能够得罪的。
摆出一副高傲自以为是的姿态等待他的定然是无法预知的结局。
因此。
在没有弄清具体情况之前,他不会表现出任何嚣张跋扈高高在上的姿态,除非对方是个惹是生非无所事事的流民。
能呆在此地当安保的他也算得上是有些关系,不然连这里的槛可能都迈不进来,平日里能接触到各色的大人物,可不是一个肥美的差事,能在这种地方当安保那薪资待遇自然也是极好。
而越是这样。
他也就越是知道承担的相应风险。
本以为平日里能接触些这种商界大鳄政界大腕可以给自己带来许多好处,哪怕日后都能顺风顺水,可实际上这些家伙十个有九个都是高傲至极目中无人的,对待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物还能做出一视同仁彬彬有礼的态度,可面对他这么个小安保那可就是原形毕露的了,压根就不会把他当做人来尊重,或许是平时使唤人使唤惯了吧。
因此他无比清楚这些位高权重的家伙们的心狠手辣,万万不敢得罪这些家伙。
“这位先生?”安保依旧是不敢表露出愤怒,更不敢采取强硬手段。
要是这家伙是某个位高权重家伙的亲戚有着些古怪脾气,到时候就该他倒霉了。
鼬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容貌已经变幻成了我妻善逸的模样。
稚嫩的脸孔映在安保的眼底让他皱起了眉,但依旧维持着恭敬的模样。
“您是来这里找你的父亲母亲的吗?”
“抱歉。”
鼬说出句毫无理头的话。
还没等安保反应以来。
写轮眼就将他卷入幻觉之中。
鼬控制着力道尽量不对对方造成多余的损伤。
毕竟对方的态度很有礼貌。
而且跟他也无冤无仇。
萍水相逢的家伙罢了。
对方只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那么鼬自然也不会刀剑相向。
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鼬轻松就将安保处理后,撑着雨伞缓步走入这片权贵安居之所。
宽敞洁净的路面。
夹道的松柏屹立如巡视的护从。
苍翠的树冠在风雨中颤动。
绿叶飘零。
一眼望去。
纷纷扬扬。
松柏之后,是独栋带着院子的奢靡建筑,类似这样的屋子在东京可是稀罕物,平常百姓就连住个鸟笼都会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可眼下此地却尽皆是一排一排的独栋建筑。
配套的庭院之内。
无一例外尽皆栽满了花花草草。
在这如注的雨水中许多都已经颓倒下去。
鼬匆匆一眼便立刻朝着中居一郎所在的宅邸。
抵达之后。
他轻而易举的将大门打开。
类似这样的手段并不高明。
作为忍者。
这也是一种比较隐秘但又司空见惯的必要技能。
大堂内空荡荡的。
没有开灯。
黑沉沉的一片。
只有借着门外泄进的稀薄天光才能依稀看清其中富丽堂皇的装饰布局。
作为首相的中居一郎自然是不会缺少金钱的。
鼬随意扫过。
粗步检查之后便朝着二楼而去。
前往卧室的路途上。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被风卷带着灌入鼻腔之中。
鼬皱起眉。
心中预感大事不妙。
临近卧室门前时。
血腥味已经浓郁到了极点。
极其的刺鼻。
虽说类似的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可依旧是会嗤之以鼻。
借着稀薄的光束。
可以看见门底下蜿蜒曲折的血流,色泽暗沉,冰冷缺失温度,有些已经凝固起来。
看上去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带着浓重的神色,鼬缓缓的将门推开,没有想象中的黑暗,卧室内风雨轰然,窗户敞开着,呼啸的风扬起褐色的落地帘,细密的雨水被卷带着灌进其中。
地面乃至床铺都湿漉漉的。
微弱的天光里。
最先暴露眼前的是一具苍白的尸体。
至于面孔。
赫然就是那进步党的领袖中居一郎。
他的脖颈上划着一道狰狞的伤口,凝固着暗沉的血迹,至于其中则能看见干枯发瘪的血管,整个人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一般。
鼬甚至没有去检查他的生命体征。
单从外表判断已经可以斩钉截铁地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鼬低着脑袋。
面孔紧绷。
致命伤十之八九就是脖颈上的裂口,仔细观察,应该是刀伤,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应该是在六小时之前,也就是凌晨四点,至于凶手是如何潜入的,对半就是从这窗口,由于连夜的雨水,脚印什么的早就被冲刷了个干净。
鼬站在窗台边向下俯望着。
高度大概在六米左右。
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因素存在。
凶手弹跳力惊人。
极有可能不是人类。
而除却人类之外,活跃在这个世界的特殊物种那就是鬼这种生物了。
鬼拥有者超乎人类的力量。
其中自然包含着弹跳力。
也就是说杀死中居一郎的极有可能是鬼。
但假如凶手是鬼的话,相对应的问题也就来了。
为什么会有鬼来杀中居一郎呢?
而鬼在完成杀戮之后,又为什么要放任对方的尸体留在此地呢?
要知道鬼在面对人类的血肉时会生出无限的渴望与欲望,这是刻在骨子里近乎本能的反应,没有鬼会放过一顿到嘴里的美餐。
鼬皱着眉头。
湿冷得风雨砸在稚嫩的脸庞之上。
他扬起头。
看着混沌一片的天际。
风扯着他的黑发扬起。
很快又无力的垂落下去。
雨水将鼬的发丝浸透,湿漉漉的让风再也无力扬起。
他没有再多想。
翻身径直一跃而下。
既然中居一郎已经死亡,那么就在此处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价值,相关的情景已经了解搜罗,如此就已经可以了。
鼬无法让死人讲话,他能做的是尽快赶往下一个地方,抓住一切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进步党上一任的领袖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上一任首相铃木雄的家中。
对于铃木雄鼬同样是做了充足的功课的,毕竟对方是除中居一郎以外,进步党的二把手,也可以说的上是真正说的上话的人物,甚至乎中居一郎很多时候都必须来请教他这么个前辈的意见。
对当在进步党的地位颇高,同时肯定也掌控着诸多隐秘。
中居一郎知道的。
铃木雄多半也知道。
中居一郎不知道的。
铃木雄可能也知道。
眼下中居一郎已死。
如果这只是一个该死的巧合的话,那么铃木雄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可如果这是一个预谋已久的事情的话,那么铃木雄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可无论如何。
铃木雄都是现而今继续调查下去的比较清晰的一条线路。
鼬必须尽快查清这一切。
铃木雄的宅邸与中居一郎的宅邸同样是处在这一片权贵所处的地带。
作为前任首相现而今进步党二把手的他自然是有资格落座此地的。
很快。
鼬就通过同样的方法进入到了宅邸之中。
依旧空荡荡的。
看不见半点生机。
比之中居一郎的宅邸环境。
铃木雄这里乱糟糟的一团。
翻箱倒柜的。
很多地方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就好像遭遇了突发事件连忙卷带着必需品逃窜一般。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搜罗过一番后。
鼬没有发现血迹尸体。
也并没有发现明显的打斗痕迹。
整个宅邸死寂异常。
和着这风雨雷电。
让人心底莫名的寒战。
鼬没有做过多的逗留。
确定没有可用的线索便迅速离去了。
走在飘落的树叶中时。
鼬思绪无比凝重。
一瞬间。
似乎所有信息的源头又再一次的被斩断了。
作为进步党的领袖现而今的首相中居一郎已经彻底死去,带着这些时候的秘密一同埋葬。
至于另一个核心人物铃木雄也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从宅邸乱糟糟的情况来看。
十之八九。
是预感不妙提前逃了。
而想要在东京这座城市找到这么个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政客简直是大海捞针无异于痴心妄想。
可缺少这两条通向迷雾之后的明线,鼬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呢。
关于这一切幕后的黑手也该从何处将他揪出?
事情似乎又再度陷入了一个僵局之中。
思来想去。
鼬忽然想到了在首相官邸中与女秘书的谈话。
从她的口中。
鼬了解到在国境的西北方向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工程,与其配套的还有一辆披星戴月不眠不休的奔腾着的火车。
鼬不知道其中规划密谋着什么。
可本能告诉他。
其中多半是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风雨交加。
电闪雷鸣。
黑云堆积的天空上爆闪的雷光照亮鼬那凝重坚硬的面孔。
雨水如帘般从伞檐垂落。
身前的闸门随着他的前进的身形缓缓打开。
之前的人高马大的安保伫立在岗亭之内,身形如标枪一般挺直。
他毕恭毕敬的行礼。
鼬平视前方快步而过。
与安保擦肩时。
后者心中咯噔一声,茫然四起,可却没有展露出来,等到鼬身形远去之时,他才是皱起眉头。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任他绞尽脑汁。
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奇怪。”安保抓着脑袋,目光穿透风雨而去,是鼬那道愈发模糊的身影,漫步在视野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