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狂流。
铺天盖地的黑暗里。
一抹凄厉的雷光爆闪而起。
骤然明亮的世界里。
斋藤广也打着巨大的雨伞行走在嘈杂的世界里。
脚下的大地由实质的岩石逐渐变化成裹着连绵雨水的泥泞。
一脚下去。
皮质的鞋子都爬满泥土连带着裤脚都是污秽不堪。
斋藤广也并没有在意这些。
他继续向前走去。
城市的轮廓在他的身后渐渐远去。
浮现眼前的是笼在黑暗中的高山,夹道的落叶飘林的大树,如森严的护卫一般伫立于此。
轰隆隆的雷鸣声中。
斋藤广也在一扇巨大的铁门前站住。
而在它之后。
是一座依靠着大山拔地而起的巍峨建筑。
微弱的灯火从其中散发出来。
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同时又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雨水沿着刷着漆黑油漆的铁门滚落,雷光之中,有一道身影快步而来,细细看去,可以看清他那标新立异的穿着。
仿兽面具白色背带衫黑色紧身衣,身后背负着一把凌厉的长刀。
他的身姿挺拔。
走在漂泊的大雨中。
没有撑伞。
目及来者的身影后,也就是斋藤广也的容貌,他立刻毕恭毕敬起来。
“队长。”他说道
而后在哗哗的雨声在麻溜的将铁门打开了。
“木村先生在吗?”斋藤广也此刻俨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在东京与鼬所在一起时候的清润温和彬彬有礼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冰山一般的冷峻同时带着一股冷硬的威严,那原本温润的瞳子此刻亦是像埋着森冷的刀锋。
“在的,木村先生就在里面。”
“带我去见他。”
“请跟我来吧。”
二人冒着风雨,很快走到了宅邸前。
收起雨伞。
斋藤广也将它随意扔到一边,而后跨入大堂之内。
如此巍峨的建筑其内并没有想象的富丽堂皇,相反,它的装修风格极其简约,空旷,除了必需的东西其它的东西多事能减就减。
大堂内站着四名来回巡视的护卫。
统一的穿着。
如领着斋藤广也进来的那人如出一辙。
一众护卫在目及斋藤广也的身影时尽皆是毕恭毕敬。
由此可见。
斋藤广也在其中的地位颇深。
穿越大堂。
踩过几轮阶梯。
终于。
在最深处的房间内。
他们停下了脚步。
“已经到了,队长,木村先生就在这里面,只是这个点,木村先生可能已经在休息了,您确定您要见他吗?”护卫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你的事情你就不需要管,加入根之后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你只需要做好你名下的事情就好,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斋藤广也声音凌厉,他挑着眉,眼神藏着刀锋。
护卫有些胆战,他低垂着脑袋,面对斋藤广也地呵斥时,他不敢发出半点其它声音。
待在声音消散时。
他才是诚惶诚恐的点头。
“实在是抱歉,那我就先退下了。”护卫说道,不过他并没有动身,在没有得到斋藤广也的授意下,他不敢再贸然新活动。
在根组织内。
严明的纪律是最为重要的纲要,任何事情都必须得到指示,各司其职,尤其不可行僭越之事。
“去吧。”斋藤广也冷冷地说。
护卫立刻慌忙地退下。
还没等斋藤广也开始敲门。
门里边就传出一道苍哑的声音。
“进来吧。”
斋藤广也一怔。
继而推开门。
门并没有锁。
也并不需要锁。
在这个地方没人敢冒犯木村先生的权威,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此地,绝对是死路一条,加入根组织的人都知道这位木村先生的雷霆手段。
映眼而来的画面依旧是极其简单的布局。
摆满书籍的橡木立柜旁是一张极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一身宽大衣袍看上去有些佝偻的身影正负手而立,他面向落地的窗玻璃,漆黑的世界里电闪雷鸣,炽烈的光芒照亮如注的雨水。
“木村先生。”斋藤广也毕恭毕敬。
他的声音很谦卑。
脸上也不再那般森冷凌厉。
取而代之的是无喜无悲的神色。
“广也,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也正好有些事情需要交代给你去做。”木村回过头来。
暴露而出的模样无比熟悉。
有些苍老爬着些许褶子的脸。
左手被白色的绷带包裹着延伸到眼睛的部分都被密密麻麻的包裹着。
神色阴翳,背对着雨落的世界给人一种阴险狡诈的感觉。
正是那为进步党领袖当今首相中居一郎所胆战心惊的存在。
也是在幕后真正把持着政府的幕后黑手。
所谓中居一郎不过是他的傀儡罢了。
虽说他从未对中居一郎上位的事情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贡献,不过通过生命的威胁,他还是轻而易举的就将中居一郎给拿捏住了。
让后者对他唯命是从不含有半分怨言,毕竟木村可是生杀予夺,自己的性命都被对方攥在手里,中居一郎只能乖乖任其宰割。
“我在浅草发现了两只鬼。”斋藤广也说道。
他口中的鬼自然就是珠世与愈史郎二人。
“就只是这件事吗?”木村皱起眉头。
鬼这种生物他自然是无比了解,对于这种东西他并没有什么好奇的。
“这两只鬼很特别,他们竟然对人类没有那般原始嗜血的渴望,我与他们的遭遇足足处了一个多小时,对方都没有对我生出半分想法,可见他们的特殊之处,我的想法是,要不要将他们给抓回来,这样特殊的存在可能对木村先生您的实验会有着意想不到的帮助。”斋藤广也说道。
“是吗?那确实很是特殊啊,鬼这种生物的残暴是刻在基因刻在骨子里的,竟然有鬼能够摆脱那原始欲望的束缚,匪夷所思,匪夷所思,用他们做实验的话或许真的能有某些意外的收获。”木村点头。
“既然如此的话,尽快将那两只鬼拿下送去伊甸园吧。”
“遵命。”斋藤广也应道。
伊甸园是实验场所的代号。
寓意自然是代表着新的世纪。
一旦实验成功将开辟崭新的时代。
这些时间全国上下成千上万的孕妇儿童失踪尽皆是被投送到了这番伟大事业当中。
他们将作为试验品奠定未来全新纪元的基石。
“为民党领袖上野羌寻应该已经死了吧?”木村问道。
之前与蝴蝶忍在巷道遭遇的就是他,酝酿这一切事故祸患的也是他。
总之。
站在进步党背后把控着整个国家的黑手就是他。
所谓的首相中居一郎不过是一个被推上台的傀儡罢了。
他才是真正把控着整个国家的人。
谷销/span“很抱歉,木村先生,现而今并不能判断上野羌寻的死生与否,就在我来之前,他已经受到了相对系统的治疗,现而今的生命状况虽说很不稳定,可并不能直接断定他的死亡,而由于当时在场的人尽皆是未知的人物,我不敢贸然出手。”斋藤广也将自己见闻的一切如实招来。
木村听到这个消息倒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他只是皱了皱眉,随即点头。
“我知道了,上野羌寻的事情你不用管,就算让他好好的活下去也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对付这种普通人的手段我有的是方法,今天你来的话,正好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木村先生请说。”斋藤广也说道。
“尽快去那中居一郎还有那铃木雄解决了,我不希望他们能看到明早的太阳。”木村轻声说道。
斋藤广也点头。
他并没有发问。
虽说心头很多疑虑。
为什么要将中居一郎杀死呢,这个家伙作为傀儡还算是较为听话的,现而今在扶持一个傀儡恐怕还是有些麻烦的。
不过他也不敢过问这些。
一些事情他只需要去做,并不需要知道过多的缘由,他只需要做好自己义务内的事情就好了。
“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去了。”木村摆了摆手。
斋藤广也没有做任何逗留。
毕恭毕敬的告退。
而后缓缓地带上房门。
走出这屹立深山老林的宅邸之时,他撑着巨大的黑色雨伞,抬眼望着天边咆哮的雷霆。
电光在瞳孔中爆闪。
轰隆隆的雷声里。
斋藤广也的思绪无比深沉。
他是间谍。
但不是进步党的间谍。
他从来都只是根组织的一员。
为那掌控着超凡实力的木村先生服务。
至于为民党。
只不过是他向上的一个阶梯罢了。
无论是老师上野羌寻还是父亲斋藤茂都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工具罢了。
出生政治世家的他打小就被灌输着一个理念,弱肉强食,你不吞掉别人的价值就一定会被他人所吞噬。
所以。
斋藤广也必须向上攀爬。
从前他跟着为民党。
师从上野羌寻。
无非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当上首相站到这个国家的最顶点。
直到接触到了木村。
他才知道。
这个世界除却权利之外还有着更为诱人的东西。
那就是力量。
不是所谓的以一敌百而是以一敌国。
凭借个人的力量抗衡整个国家,所有人听来都会是天方夜谭,现实世界可不是什么神话故事,以一敌百都是不可能之事,更别说以一敌国,放在从前能一个打十个都算是凤毛麟角举世罕见,现而今时代飞快发展,火器兴起,谁管你拳脚功夫再如何强大,砰砰两枪就必然会饮恨西北。
可木村不同。
他当真如同神话之中走出神明一般,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举手投足之间风雨动摇苍穹黯然,掌握着生杀予夺世间至高的力量。
遇见他之后。
从前所追求的一切都土崩瓦解。
所谓权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尘土一般。
只有掌控着足够强大的力量不需要依托任何人,才可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斋藤广也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站在木村的一边。
为了追求力量。
他甘愿放弃现而今的一切。
父亲老师。
他统统都不在乎。
他想要的只有自己一人强大,一人拥有着足以拧转一切的实力。
轰隆隆!!
闪电将夜空劈成两半。
沉闷巨响的雷声中。
斋藤广也迈步离去。
踩着泥泞的大地。
视野之中是漂泊大雨下蜿蜒曲折的山脉。
钢铁铸就的城市屹立于连天漂泊的雨水中。
狂风不知疲倦的呼啸着,裹挟着一泼雨水砸在窗玻璃上。
咚咚咚的声响中。
门窗在狂风中不断的震颤。
当今首相中居一郎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除却狂风暴雨之外,近来诸多的事由也是困扰着他无法入睡的一大原因。
他的心中不断闪现着进步党与为民党之间的暗流汹涌尔虞我诈。
闪现着自己作为首相却无比憋屈窝囊的日子。
一想到木村那张脸。
他就不由自主的胆寒。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他至今仍是历历在目,那狰狞骇人的画面刻骨铭心无论过去多久都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大概是近半年前。
那是东京还下着雪。
细雪从灰蒙蒙的天穹降临到这座冰冷的城市。
中居一郎一如既往的乘坐专车去往首相官邸管理国家政务。
一路上的风景流逝而过。
尽是民众为了生计的颠沛流离。
他看着冷风中冒着风雪前行的人们。
自己坐在暖气弥漫的车厢内。
淡然的看着这一切。
身为首相的他有义务体恤民情,可没必要和大伙一同感受这人间疾苦。
为了爬到这个位置。
他经历的苦难早已堆积如山,比之这些常人可谓是艰苦万倍。
也就是能站到这个位置上全靠的自己努力与这帮苦难的民众绝无半点干系。
一如往常的进入首相官邸。
在众星捧月的目光中去到办公室内。
一路上的首相大人让他觉得枯燥乏味。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已经让他感到厌倦。
当然。
厌倦不代表着可以舍弃,中居一郎厌倦并习惯着这种生活。
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他又开始关心这个国家的政务。
可映眼而来的一幕。
确实让他瞳孔一缩同时怒火中烧。
进步党党徽与象征着这个国家的旗帜下,正端坐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家伙。
坐着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而且还保持着一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样子。
就好像他才是真正立身于那个位置的领袖一般。
中居一郎哪怕驰骋政界多年。
在目及眼前的一幕时。
都是按耐不住心中躁动的怒火。
他的青筋耸动如躁动的细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