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银座。
阴沉的天穹将细密如线的雨水抛下,如珠帘一般成千上万的垂落人间。
高耸的建筑鳞次栉比如巍然的守卫般屹立于飘摇的风雨中。
在它们的身躯下,是密集如潮的人流,无数把张开的雨伞后是汹涌攒动的人头。
今日是这个国家当红政党决定命运的一场讲话。
它的支持者。
从四面八方一贯而来。
鼬立在最为耀眼的一座高楼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俯瞰着这汹涌的一幕。
沙沙沙的雨声微弱的叩在耳畔。
就在不久前。
他们已经从大楼中集体转移归来了,身下之地便是接下来讲话的地点。
上野羌寻会在一众民众的面前发下宏愿。
也就是上台之后将行的政策以及将抵达的目标。
为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上野羌寻现而今全程都在鼬的保护之下,此时此刻前者正在身后最后打理着着装。
他正了正衣领。
专职的发型师将他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上野羌寻在镜中凝视着自己,让自己垂老的身躯放射出青春以及热血,他在心中对自己打气,哪怕从政多年,经历过无数风雨,此刻他亦是有些惶恐。
害怕自己在这之后将会失去一切。
地位。
乃至生命。
他长长的吐出口气。
继而背身走向立于窗边的鼬。
“影先生,我们可以出发了。”
“嗯。”鼬旋身。
上野羌寻盯着身前的少年,最后拜托道,“影先生,接下来我的安全就麻烦你了。”
“义务之中。”
简单的话语却是给了上野羌寻满满的安全感。
对方虽说年幼。
可却是产屋敷耀哉最为器重的人。
一定是有着独到的地方。
没有过多寒暄言语。
二人推门而去。
一路上。
毕恭毕敬的身影以及声音不绝于眼耳。
最后站在大楼底层时。
上野羌寻的呼吸愈发沉重。
斋藤广也也在这里等候多时。
他快步走上前来,边走边看了看手中的怀表。
“还有五分钟,上野老师。”
“嗯。”上野羌寻又是正了正衣装。
神色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决定他未来的政治生涯。
是一步登天。
还是如斋藤茂几人一般彻底跌入黑暗之中。
一切都只能摆脱这位影先生了。
三人立于大门前。
大门的材质是幕墙。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但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
透过幕墙的世界是模糊扭曲的。
可依旧能看见那汹涌的人潮以及细细碎碎的声音。
“三分钟。”斋藤广也提醒道。
上野羌寻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右手按着胸口,左手上下推动,继而又摆平自己衣服,哪怕他已经那般干练整洁。
“一分钟。”
鼬打量着门外的世界。
到处都是人流。
填满视野。
“该开始了,上野老师。”斋藤广也看着他,心情同样激动且忐忑不安。
“嗯。”上野羌寻点头。
门被缓缓的推开。
三人走出大门的一瞬间。
喧嚣如潮水般湮没整个世界。
民众欢呼雀跃。
激动的声音连在一起回荡在这种钢铁城市的上空如窜动阴云里的闷雷一般作响,久久挥之不去。
斋藤广也立在最后方,凝视着这一幕,而后向着搭起的高台边上而去,嘱咐着几个浑身裹在黑色衣裳中的人什么话。
大抵是注意一切可疑分子。
鼬站在稍前的地方,凌厉的目光如炬一般审视着四下。
聚集的人流在他的眼中不断的被解析。
“各位民众,大家下午好,很高兴你们能来此地听我讲话。”
“首先是老套的自我介绍,我是为民党的领袖,上野羌寻。”
上野羌寻的声音通过简易的扩音器响起在延绵的风雨声中。
一众民众皆是沉寂下来。
静心听着上野羌寻的讲话。
鼬自然无心听这些。
目光时刻游荡在台下的众人里。
期间他发现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
行为举止都很奇怪。
不出意外的话。
多半是进步党派来的家伙。
至‘凶手’。
也就是想象中可能存在的宇智波还没有出现。
至少那双标志性的写轮眼没有出现。
上野羌寻的声音愈发的激情澎湃。
讲话的内容也是愈发的热烈。
总之。
迎合着一众民众。
民众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尽皆是激动万分。
不得不说。
作为政客。
上野羌寻是个极佳的领袖,从他的每一声言语中都能感受到他的与众不同。
讲话临近尾声。
台下依旧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民众虽说激动万分,可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在场的护卫们也时刻监视者这一切。
斋藤广也立于最后方。
他凝视着这一幕。
心中亦是热血澎湃。
临近尾声。
他悄然退去。
一些收尾的工作还需要他去做。
讲话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
上野羌寻高谈阔论,用自己丰富的言语以及人格魅力深深的令一众民众尽皆折服。
“这就说今天我想说的一切,感谢各位能够冒雨而来,由衷的感谢。”
最后一个字吐出后。
上野羌寻朝着民众弯腰鞠躬。
随后。
掌声如雷。
不多时。
鼬领着上野羌寻退至幕后。
哗啦啦的雨声中。
一众民众在警卫的安排下有序离场。
全程没有任何争端。
至到现场空无一人。
仅剩细密如线的雨水。
站在高楼上的上野羌寻如释重负地看着这一切。
他长长的吐出口气。
对于银座的这场讲话,他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加之全程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上野羌寻认为接下来的首相换届,他一定能成功赢下。
“太感谢您了,影先生。”上野羌寻激动的握住鼬的手。
鼬有些不适应。
可碍于对方的热情又不好意思直接抽回来。
“上野先生不必感谢我,在这期间我什么也没有做。”鼬说道。
他确实什么也没做,自然也不会去无中生有。
“影先生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却什么都做了。”上野羌寻摇头。
“你能站在我的身后就是给我最大的保障,或许藏匿于人潮中的凶手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才不敢出手的呢。”
鼬不置可否。
既然上野羌寻愿意这么想,那么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只要我能成功掌权,我一定肃清全国上下的失踪案。”上野羌寻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在首相的位置上大展身手了。
他有无数的政治愿景想要去实现。
眼下在他看来就只剩一步之遥了。
从民众的反响来看。
只要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
他就一定能成功赢下首相换届。
敲门声在此刻想去。
并伴着一道漠然的声音。
很熟悉。
正是斋藤广也。
在上野羌寻的同意下,门被打开了。
门后。
是低垂着脑袋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斋藤广也。
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寒气。
看上去很奇怪。
鼬盯着他。
皱起眉头。
“该死!木村那家伙不是答应我们会出手了吗?!竟然敢耍我们!该死!!”
铃木雄将身前一本老旧的书籍狠狠的砸在地面。
立于他身前的无名小辈战战兢兢不敢发出半点言语。
就在不久前。
他已经得到了上野羌寻于银座开始讲话的消息,同样也从根组织那边确认了出手的事情。
于是乎。
铃木雄待在办公室内得意洋洋的准备接受银座传来的好消息。
可就在一分钟前。
噩耗传来。
上野羌寻不仅没事还激情澎湃的将讲话彻底贯穿且民众的反响极其强烈,而他们进步党近日开展的讲话博取民意的行为却是收获甚微,甚至差评如潮,种种迹象,无比表明着接下来首相换届他们将一败涂地,而作为敌对党派的为民党此刻俨然是胜卷在握。
“怎么办?”
“该怎么办?!”
铃木雄心急如焚。
他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一手成拳敲击在掌心如此反复不绝。
半晌。
依旧没有个所以然来。
之前为防止木村那边不靠谱,他们也是做了两手的打算,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把那上野羌寻的长女,同样也是独生女给绑了,以做威胁谈判的筹码,可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这件事情也同样搅黄了。
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少年他们也是调查清楚了。
相关信息尽皆掌控。
铃木雄想从这少年入手,可却发现这家伙无亲无故,父母早就去到另一个世界了,整个就是无根之木,你想控制他,只能从他本身入手,想要刷些卑劣手段,门都没有。
“岗山那家伙呢?”铃木雄问道。
岗山是他派去监视富冈义勇,也就是鼬的家伙。
“岗...岗山...”支支吾吾的声音。
“有什么话赶紧说!”铃木雄额头皱出深深的川字纹。
他可没时间和这家伙欲言又止。
“岗山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和我们失去联系了。”
“人呢?去找没?”
“找了,被人打晕了,臂骨折断,现而今还躺在医院,估计要明天才能醒过来。”声音战战兢兢。
“一群废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铃木雄呵斥道。
他实在想不到这帮家伙还能干成什么事。
就连最简单的跟踪一个人都能被发现。
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
“铃木先生说的是。”
铃木雄撑着额头。
呼吸有些沉重。
“一郎那边知道这件事了吗?”他问道。
“是首相大人吗?”
“废话!难道还能是别人吗?!”铃木雄当真是觉得自己这帮手下个个都是榆木脑袋。
他按着脑袋。
呼吸有些沉重。
“抱歉!实在是抱歉!铃木先生!”声音诚惶诚恐。
“别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铃木雄叹了口气。
“首相大人那边已经有人传讯了,相关信息应该已经得到。”
“行了行了,你先先去吧。”铃木雄摆了摆手。
指望这帮虫豸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眼下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处理了。
身影很快在关门声中消散。
铃木雄一手按着腰一手扶着额头,余光扫向桌面的摇把电话机。
“帮我转接首相官邸。”
短促的忙音后。
嘶嘶的电流声自听筒中流出。
“铃木前辈。”熟悉的声音。
正是首相中居一郎。
他的声音听上去同样很是焦虑。
“一郎,银座那边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铃木雄说道。
“嗯,情况不容乐观啊,铃木老师。”
“木村那家伙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让我放心,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实行中,叫我静候佳音就可以了。”中居一郎的声音很无奈。
“静候佳音?这都什么时候了!上野羌寻那个匹夫都已经完成讲话退居幕后了,这些个日子他恐怕再也不会抛头露面了!木村那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铃木雄有些恼怒。
都已经火烧眉毛了,那家伙还能说出这样淡然自若的话。
当真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是事情的紧迫局促。
“联系过木村吗?”铃木雄又问道。
“联系了,可是没人接,只能联系之前那个根组织的家伙了,他的话就是说让我不要着急,慢慢等就是了。”中居一郎说道。
银座讲话上,眼看着上野羌寻热血澎湃的将话术抛掷一空,他可是心急如焚,翘首以盼那预想中的一幕出现,可直到上野羌寻退居幕后,都没看见有任何事情发生。
中居一郎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木村,可后者根本就没有理会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继续联系那名根组织的成员,得到的答复基本与第一次如出一辙。
总之。
就是让他等。
中居一郎再怎么心急如焚暴跳如雷都无可奈何。
对方说完之后就是麻溜的挂断电话。
只留他一个人对着忙音的话筒急不可耐。
他这个首相可以算是历年以来最为憋屈的了。
竟然沦落到给一个根组织的无名之辈挂断电话。
可中居一郎又能如何呢。
对方是木村指定的人,他只能听之任之。
“该怎么办?”铃木雄有些唉声叹气。
他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旦这艘船翻了,那么他们可就真的玩完了。
“能怎么办?”
“只能静观其变了。”电话那头的中居一郎此刻正瘫坐在办公室的靠椅内,神色颓靡,再不复往日的风光。
铃木雄将话筒从耳旁拉远。
身形僵滞,神色木纳。
半晌之后。
他才是将话筒按进电话内,而后整个人都陷进靠椅之内,爬着褶子的手占据整张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