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二十分钟后。
鼬与斋藤广也抵达了一处私人医院。
夜色深沉。
四下的声音同样寥落。
徘徊着的只有呜咽的风。
莹白的灯光从医院的大堂口传出,沿着光滑的地板蔓延驱散肆意的黑暗。
二人迈步而今。
大堂口负责领路的导医明显对斋藤广也十分熟悉。
上来就极其热情的打招呼。
“斋藤先生,需要我给您领路吗?”
她并没有询问来意。
因为她知道斋藤广也来这医院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探望他那昏迷不懂的父亲。
“不用了。”斋藤广也摆了摆手。
“影先生,跟我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
踩过光滑的阶梯。
很快来到了医院的中间一层。
楼梯口是两个把守着的护卫。
腰间别着枪支。
神色凌厉。
目及斋藤广也的身影后立刻是毕恭毕敬的欠身。
“斋藤先生!”
“嗯。”斋藤广也抬手示意。
“斋藤先生,请问这位是?”一名护卫走上前来。
上头下达的命令是不能让任何身份不明的人进入。
哪怕是有熟人领路也不行。
“这位是上野老师的贵宾。”斋藤广也介绍道。
鼬冷着张脸。
两名护卫一惊。
当即是连忙岔开道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既然斋藤广也都这么说了,那自然不会是弄虚作假。
作为上野羌寻,为民党首脑人物的贵宾,那身份自然了不得。
肯定不是他们两个无名小卒能够耽误的。
“二位请进。”
“如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两名护卫立在两边,双手紧紧贴着身子,弯身躬腰,声音谦卑。
“党内近来三名离奇陷入昏迷的政要都被安排在这一层楼了,也因此安排了不少人手严加看管。”斋藤广也说道。
除却楼梯口。
廊道上亦是有着两名护卫巡守。
左右两边。
各司其职。
“就在这里了。”斋藤广也小心翼翼的将刷着白漆的房门推开。
撞入视野的是整洁的病房。
一片昏暗。
窗帘紧闭着。
沙沙沙的声响回荡其中。
斋藤广也将灯点亮。
莹白的广投射下来,照亮宽敞的病房,该有的医疗器具尽皆因有尽有。
空气中翻滚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地板整洁。
显然每天都有人专门清理。
裹着蓝白条纹被单的床上,一个发色泛白,身体瘦削的中年男人正平躺其上,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这位就是我的父亲,斋藤茂。”斋藤广也说道。
望着自己父亲昏迷不醒的模样。
他的神色有些怅然。
关于从前的点点音容笑貌尽皆跃然于眼前。
对进步党的怒火也是愈发的水涨船高。
“可以近距离接触观察一下吗?”鼬问道。
“没关系,影先生。”
“谢谢。”
鼬走到斋藤茂的身前。
简单检查生命各项体征。
平稳。
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撑开眼睛。
瞳孔涣散。
看不出一点精气神。
仿佛活跃于这躯壳内的意识已经死去。
唯剩的只有这么一具空壳。
鼬默默的退回原地。
“怎么样了,影先生?”斋藤广也仍是带着一点希冀。
“没办法。”鼬摇头。
斋藤广也低垂着脑袋。
气氛瞬时沉寂下来。
鼬长长的吐出口气。
视野里黑暗渐起。
再看这个世界时已经是晨醒。
映于眼底是悬挂褐色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四周十分昏暗。
耳边响着淡淡的风雨声。
鼬迅速起床。
掀开巨大的落地帘后,刺眼的光撞入视野。
鼬捂着眼睛,晃了晃脑袋。
巨大的落地窗后是阴雨连绵的世界。
鳞次栉比的楼房顶着阴沉沉的天空而立。
扑面而来的压抑。
鼬静静地看着。
身后叩门声忽的响起。
“影先生。”
声色很熟悉。
应该就是昨天一路跟着他的斋藤广也。
“请进。”
鼬背过身去,收拾着自己贴身的行装。
斋藤广也的面孔在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在出现。
他看上精神状态有些糟糕。
“有什么事吗?”鼬穿好衣服。
“是这样的,上野老师邀请您共进早餐。”斋藤广也说道。
“我知道了。”鼬走向大门口。
斋藤广也在身后关上大门,而后领着鼬往饭堂而去。
不多时。
拐角一处富丽堂皇的大堂处。
二人停下脚步。
“上野老师,影先生来了。”斋藤广也看向端坐大堂内的中年男人。
他的身姿挺拔。
端坐在羊皮质地的靠椅上。
身前是一张圆桌托着一张旋转的玻璃。
上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精致点心。
上野羌寻应声而起。
放下架子远远的过来迎接鼬。
鼬并没有多说什么。
“早上好,影先生。”
“早上好,上野先生。”鼬回应道。
“你先出去吧,广也。”上野羌寻看向斋藤广也。
后者点头。
无声的退去。
并为二人拉上饭堂的大门。
“请入座。”上野羌寻将自己的身位放的很低。
他虽然是当红政党的首脑。
可他知道自己现而今该做什么。
为了能够成功完成接下来在银座的讲话他必须竭尽所能。
眼下对鼬如此恭敬也自然不在话下。
毕竟对方可是产屋敷耀哉钦点的能人。
如此年纪就能成为鬼杀队的柱。
一定是有着过人之处。
“上野先生不必如此礼貌。”鼬说道。
对方的态度让他有些不自在。
再怎么也是政党的领袖,甚至是极有可能成为该国首脑的存在。
如此谦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都是理所应当的,我有求于你,自然如此。”
“影先生也请不必过于拘谨。”上野羌寻又说。
鼬没再多说什么。
这个世界。
求人确实如此。
无论你怎样的身份显赫都得看别人的脸色才行。
“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早餐,来自全国各地的美食,还请您品尝。”上野羌寻对着圆桌上的美食说道。
鼬随意扫了眼。
色香味俱全。
没入嘴就能看出其中的美味。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上野先生。”鼬坐下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
上野羌寻早早宴请他,背后自然是有着紧迫的事情的。
“那我就直说了,影先生。”上野羌寻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
“银座的讲话本来是安排在明天下午的,可经党内高层会议决定我们决定在今日下午发表讲话,地点同样是在浅草,在此之前,还得劳烦您了解现场布局安排以及流程。”上野羌寻说着,从一处取出一摞文件。
“影先生可以先吃饭。”他又说。
鼬接过资料。
他的任务是保护上野羌寻的安全,相关的流程布局自然也要有了解。
“在这之前,我可以请教您一件事情吗?”鼬看向上野羌寻。
“影先生,您请说。”
“是关于失踪案件的。”
上野羌寻一怔。
这样的话题最近在国内那是闹的沸沸扬扬,相关的事由,身为党派首脑的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请接着说。”
“上野先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着鬼这种生物存在的吧,相对应的也有着鬼杀队这种专门斩鬼的组织存在。”鼬慢条斯理的说着。
“这些我都知道,关于鬼与鬼杀队的事情我都见解颇深,产屋敷耀哉先生与你之间的来信应该也充分说明了这一切吧。”
“我是被产屋敷耀哉先生培养出来的,自然对于鬼的了解也很深,很多鬼杀队的善后工作都是我及我手下的人在做。”
“鬼杀队与鬼之间的争锋自然会引发一系列的祸端,动静那般之大,总会引起注意到,其中就有不少的民众会选择向警方政府反馈,类似的消息都会被我们进行压制,到最后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怪谈。”上野羌寻缓缓地说。
“嗯,既然上野先生了解鬼这种生物,那么我也无需多说什么了,斩鬼途中,我曾两次发现失踪案频发的背后罪魁祸首竟然是鬼,此类事情您应该知道吧。”鼬说道。
他将自己的经历见闻告之于他。
从第一次晋升为柱返回雾狭山,途经把封建愚昧之地,到最后雾狭山下小镇之事。
失踪案的背后都是鬼在作案。
而且消失的对象也很统一。
“是鬼吗?”上野羌寻皱着眉头。
“从相关报备的案件来看我也怀疑是鬼在背后为祸四方,可因为进步党的缘故,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了解,只能通过上禀的文件进行了解,没想到在这之后真的是鬼在作案。”
“类似这样的失踪案有多少了?”鼬问道。
“成百上千吧,具体我也并不了解,当前执政党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面对民众的施压也只是搪塞过去,对此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上野羌寻叹了口气。
鼬神色凝重。
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多了。
失踪案竟然有成百上千之数,背后牵连的东西恐怕极大。
“受害者们的年纪情况呢?”鼬继续追问道。
“十六岁以下包括婴儿,特殊点的就是孕妇。”上野羌寻沉思道。
“还有一些其它的案子应该不能与这些混为一谈。”
“我知道了。”鼬说道。
眼下看来举国上下发生的失踪案都是一个性质。
背后必然是有组织的作案。
而现而今执政的党派面对者频发的失踪案竟然是抱着如此态度,宁可损害自己党派的声誉名声也要压制这件事情,不顾民冤肆意妄为。
能让他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的原因只会有两个。
第一个是巨大的利益。
在足够庞大的利益的驱使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是恐惧。
来自某人某事某物的恐惧,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将会有无法承受的苦痛降临。
鼬自然是倾向于第二种的。
他不认为有什么利益能比顺利继任首相更为庞大。
而相对应的就只剩一种可能。
恐惧。
恐惧驱使着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可恐惧又从何而来呢?
失踪案件的背后是鬼在作祟。
那么政府为何要放任这些鬼在背后为所欲为呢?
难道现而今的政府已经被鬼控制了?
迷雾重重。
鼬的思绪如陷入泥潭之中一般。
进步党的背后到底站着谁?
是什么在驱使着他们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逆民意行事的呢?
“相关的案件被封锁的很死,我们根本就管不了。”
“我也搞不明白进步党那帮家伙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些如此伤天害理的勾当,要知道,在这些子时发生前,进步党的支持率还是很高的,就算不耍什么阴招也有很大的把握赢的首相换届。”
“眼下竟是冒着可能下台的风险去办如此之事,简直令人费解。”上野羌寻说道。
进步党近来的种种作为尽皆是无异于自寻死路。
明明党派是呈欣欣向荣之像,稳步保持下去十之八九是会连任首相的。
可当下却是搞出这种幺蛾子出来。
鼬并无言语。
能混到这种地步的政客个个都是人尖子,不可能干这种卖力不太好的事情,背后定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隐情。
他揉了揉发紧的额角没再多想。
低头去翻阅上野羌寻交给他的文件。
银座讲话地点的布局以及流程种种种种。
将重要信息抓捕后。
鼬将文件放下。
“今日之事就拜托您了,影先生。”上野羌寻郑重说道。
鼬点头。
随后二人开始用餐。
期间聊了些琐事。
很快道别离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
斋藤广也立刻迎了上来。
“影先生。”
他的模样很规矩。
全程都贴在门边的墙壁上,站得笔直。
鼬点了点头。
随后再次回到了房间。
捧着一杯腾着热气的茶水。
他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雨。
世界无比凝重。
“提前了吗?”
首相官邸中。
宽敞舒适的办公室内。
当今的国家首相中居一郎正皱着眉头立于爬满水珠的玻璃窗前。
“是的,银座那边已经开始筹备戒严了。”他的身后一名男子毕恭毕敬的应道。
消息的获取并不是什么间谍眼线之类的。
虽说他们确实是有安插此类的人员。
可与当下之事确实没有关联。
为民党为传出消息来。
可银座那边的动静却是愈来愈大。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私密的行动,讲话是面向大众的,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
中居一郎并没有意外。
他已经联系了之前那名根组织的无名之辈。
对方表示已经了解此事。
相应的计划也会前调。
让他无需担心。
“铃木前辈他知道了吗?”中居一郎说。
“已经知道了。”
“他有什么话说吗?”
“并没有,他说静观其变。”
“嗯。”中居一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