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
剑道馆。
长泽欣一托着长满白须的下颚,目光平视前方。
视野里是成片矮平火柴盒似的房屋,墙壁发黄剥落,爬满时光的痕迹。
四下声音寥落。
他的神色透着浓重的怅惘。
来到这与世隔绝的泉下镇已经足足十余年。
可从前的一切依旧在不眠不休的追赶着他。
那段惨痛的回忆。
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都有可能冲破内心的牢笼。
山呼海啸而来。
曾经。
他也是一个仗剑天下的英雄。
而那时的他名叫藤原早古。
“接下来,我要向各位剑士宣布一件事,当然,大家可能都已心中了然。”
千丝万缕的阳光下。
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男人盘坐在高高的屋檐下。
他的身前是成片腰间挎刀单膝跪倒下去的剑士。
男人微微笑着。
嘴唇颤动。
接着说道。
“藤原早古在半月之前成功以一己之力斩杀两名下弦之鬼,能力出众且有一颗向善勇敢的心,今日我将其提名为鬼杀队的第八位柱,海柱!”
“诸位剑士有无异议?”
没有人出声。
尽皆认可了这名新柱。
“那么还请诸位日后恪尽职守,除恶务尽。”
“为了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
“拜托了!”
思绪被斩断。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他抬起斑驳的双眼。
明媚的阳光下拉着两道长长的剪影。
一瞬间。
长泽信一身躯一震。
他挺起佝偻的腰背,快步而上,将那道熟悉的人身影拥入怀中。
“源海...”
苍哑颓靡的声音。
长泽源海侧着脑袋,眉头微皱,心中乱糟糟的一团。
鼬盯着他们。
眼神复杂。
继而目光飞越。
落进空旷的道馆。
最高的墙壁上。
底色为蓝的海字高高悬起。
‘明日’隧道工程施工地点。
鼬已经在这里整整呆了一天一夜了。
可工人们依旧如火如荼的建设着。
无休无止的挥动着铁锤。
没有休息。
三班轮回倒。
榨取着工人的一切利用价值。
哐当哐当的声响在幽邃的矿洞响个不停。
刺鼻的汗臭弥散在热浪中。
往返皆是推着岩土满头大汗的工人。
面如死灰,形容枯槁。
鼬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无论是忍界还是这片鬼祸肆虐的大地。
纵观千年历史。
从未缺少的就是战争与压迫。
鼬从前会想。
如果世界没有忍者会是怎样的呢?
会不会不再有那么多的纷争那么多的压迫。
可而今看来。
简直大错特错。
哪怕没有忍术没有查克拉的世界依旧是战火连天。
真正促使和平的东西似乎从来都是威慑。
强如一代目火影千手柱间大人。
便是凭借自己超乎想象的力量制衡整个忍界。
只要他还活着。
只要他能无敌天下。
忍界便不会降临血与火。
鼬面色沉凝。
忽然。
一阵喧嚣自隧道深处传来。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鼬快步而去。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流。
不多时。
他抵达了喧嚣的源头,也就是隧道的底部。
挤出身子去。
探出脑袋。
映眼而来的画面让他眉头紧锁。
岩壁。
爬满裂纹如蛛网般散开的岩壁。
撑开它们的并不是什么咆哮轰鸣的机器。
而是一截又一截枯黄的树木。
乍一看。
似乎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可仔细一想。
这离地五六米的底部哪来的树木。
地壳运动沉积?
那样的话恐怕早就成煤炭了吧。
而且它的模样完全是新生的,就像是从地底长出来的一般。
无比诡异。
工人们议论纷纷。
有神论的说是不祥之兆,挖到了神明的宅邸。
无神论的嗤之以鼻,囔囔着不就是地底长树吗?大惊小怪!
鼎沸的人声里。
鼬又注意到那个名叫村田的年轻人。
也就是工人们口中好的疯子。
整日嚎叫着末日与卵的家伙。
他缩在人群里。
漆黑的瞳孔收缩成针。
身躯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别管那么多了,还是抓紧干活吧!这会没动静,监工恐怕又要发怒了!”一道诚惶诚恐的声音。
众人长叹口气。
不欢而散。
继续重复着机械般的工作。
机器再度轰鸣起来。
配合着人力迅速凿穿那皲裂的石壁。
刺耳的尖锐声响中,烟尘弥散而起,如雾般遮蒙视野。
借着悬挂的矿灯。
鼬依稀看见崩塌的墙壁后是密密麻麻的......树影?
这会。
工人们彻底傻眼了。
这地底真长树了?
“早古先生。”
道馆门口。
鼬倚着门栏看向盘腿对坐的爷孙两,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长泽信一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下一秒。
又立刻缩回脑袋。
鼬凝眉注视着他。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您就是藤原早古吧。”
他又说。
“你说的那人我不认识,小孩子家家的可别和我这老家伙开玩笑。”长泽新一拧着一副并不自然的笑容。
“有关你的信息是从十年前开始录入的,也就说明你根本不是这泉下镇的原住民,而且从我们第一次和你提起藤原早古这个名字时,你的神色就极其不自然,加之你而今的表现,无不证明藤原早古与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鼬慢条斯理的说着。
“小家伙年纪不大脑洞倒是挺大。”长泽信一干笑着,身边的长泽源海神色怪异的看着他们。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鼬缓缓走来。
从腰间取出一封信件。
“鳞泷左近次爷爷委托我交给早古先生的。”
两个名讳。
又是让身前的老人面色一怔。
明明答案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可他依旧在矢口否认。
“找错人了...找错人了...”
长泽信一低着头。
鼬没有言语。
持着信件的手僵滞在空。
呼——
一阵微风掠过,扬起老人层层叠叠的白发,而那信件的封口也是在一路的颠簸中松动,最终张开。
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如树叶般翻飞而下。
坠落半明半暗的地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去。
照片的背景是巍峨高山。
衬着当空的日头。
主角是三名腰间挎刀的剑士。
其中一名赫然就是鳞泷左近次。
在他的身旁是穿着羽织和服笑容坚毅的中年男人。
最右边则是一个笑的明媚生花的女人。
挽着中年男人的手。
微微眯着眼睛。
一瞬间。
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