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里最大的宅邸的祭祀神堂内。
少女静静地躺在搭建在神堂中央的木板床上。
她眼神平静地注视着神堂顶部高悬的木制房梁,嘴角微微弯起的同时心里默默念着阿古给她起的名字。
李恨水。
是因为阿古知道我讨厌水吗?
少女的嘴唇微微一抿,心底涌现一股难以抑制欣喜。
“阿水,你真的要参加祭祀?”
少女闻言扭头看向侧立在旁的村长,她的视线挪移最终停留在了村长泛白的鬓边,心里头又不由得想到十几年都没什么变化的阿古。
“村长就这样吧。”少女声音平静。
“阿水,都是我.......”
“呜呜...”站在村长身旁与少女年龄相仿的女孩不停地低声啜泣着:“偷偷跟村里人说你捡到野猪的人是我,偷偷在给你的饼里加药草的人也是我。”
“我不该...都是我的错。”
躺在木板上的少女闻言神情一怔,旋即释然道:“没事,能让村里人生活过的好一点也是我该做的。”
“诶...”村长长叹一声,轻抚自己身旁的女孩后深深地看了眼躺在木板上的少女:“时间到了。”
他的话音落下,神堂外响起一声悠扬的的钟声。
屋里屋外的气氛顿时沉寂压抑了下来。
少女环视着神堂里围拢在自己周围低垂着头颅的村民。
她看到了童年时经常欺负谩骂自己的村民,看到了环绕在神堂外面上用各色的颜料涂画着奇异符文的神仆,听到了村里唯一能够跟神明沟通的神使正在祈祷着与神明沟通。
“伟大的奥乌萨在上,救救我们吧。河干村落已经三年没下过雨了,河流枯竭水井干枯,河干村落的子民快要死光了。”
“伟大的奥乌萨,请您一定要倾听我的祈祷,请您降下甘霖,指引我河干村落一条生路......”
低靡委婉,音节古怪的祷告词在神使嘴里不断传出。
少女听着神使嘴里喃喃着的祷告词,看着她手里举起的锋利柴刀,目视着在昏黄油灯下闪烁着奇诡光芒的柴刀落下。
她的眼里没有恐惧,但眼角的泪水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决堤般狂涌落下。
......
村落外山包上的大树下,青年举目望向漆黑一片村落。
他的眼神锐利,似乎能够穿透万物。
他看着躺在木板上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丝懊恼的复杂之色。
他能看到少女的过去,也能隐约间瞥见少女的未来。
但他却看不清少女的所想。
“一切都是注定的,不是吗?”青年摇头苦笑。
这一幕在他见到少女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
甚至于和少女的相遇,他早已在更遥远的过去便知悉一切。
他仰头望天天际清冷的月亮。
静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眸光里闪烁过锋利柴刀落在少女脖颈上的画面。
饶是鲜血飞溅像是洒落在他的眼眸里,青年也无动于衷。
他就像是一尊亘古存在的石像一般冰冷地看着少女的头颅脱离她的身躯,看着村落里像是着了魔一般的村民拿出他们这一年来积攒下来村落里最好的处子肢体,最好的处子身躯,拿出他们村落里最珍贵的棉帛丝线。
看着甘为神明仆从的神使拿着棉帛丝线将少女的头颅和其他处子的肢体身躯缝合。
神使的手法娴熟,缝合魔女的技艺她早已娴熟于心,每一针每一线都恰到好处。
青年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村民们如同疯魔一般的行径,没有任何阻挠的想法。
村落里神堂的周围开始冒起各色的火光,火光燃起将神堂上空漆黑的天穹被映照的一片通红。
各种污浊渗人的祷告声,弥撒声萦绕在神堂的周围。
高举着柴刀的神使一步一挪从神堂走出。
围绕在神堂周围的神仆跪倒在地做好了迎接神明的准备。
“伟大的奥乌萨!请您享用我们的供奉!请您指引我们生存之道!”
神使将柴刀贴合在额头之上,她的神情虔诚狂热。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跪伏在地上的神仆和村民像是被什么东西压抑着身躯。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如同泥沼一般粘滞。
仿佛有什么伟大的存在即将降临。
“嗡!”的一声,神堂内突然亮起一道暗红色的亮芒。
与之辉映的则是神堂周围开始扭曲的凝滞空间。
神堂内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少女头颅额间的暗红色菱形结晶颤抖着像是要脱离她的头颅,暗红色的光芒辉耀浸染整间神堂。
神堂外,凝滞的空间扭曲着一团黝黑邪异的黑色雾气仿若无根之物凭空而生。
高举着柴刀的神使觉察到了这一诡异的变化,她忍不住的倒地跪伏,像是一名最为虔诚的信徒。
她低垂着头颅,她相信这是因为她的虔诚,神明才愿意降临此间。
像是沐浴着无上的荣光,她强扭着自己的头颅抬头看向那团漆黑的雾气。
“伟大的奥乌萨!请您倾听我们的请......”
神使颤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她目视着从黑色雾气里挣扎而出的狂乱触手。
触手上不断狰狞滚动的眼球让她不寒而栗。
“噗呲,噗呲。”
数之不尽的暗紫色触手从黑雾里窜出,密密麻麻的眼球不断滚动着,下一瞬间黑雾像是被倒吸入虚无之中,一颗巨大的暗红色圆球登时出现在神堂之外。
暗红色圆球被暗紫色的触手簇拥着漂浮在神堂之外。
“谁?”
一声黏腻恶心,像是恶魔低语一般的声音从圆球内传出。
随着声音的传来,暗红色圆球陡然裂开露出一颗巨大的眼珠子。
神使怔怔地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神明,她的表情忽然似喜似悲,完全相反的情绪表情挤在她逐渐扭曲的脸上。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裂开的头颅正被一条暗紫色触手抚摸着。
触手深入她裂开的头颅疯狂地吮吸着她裂开的头颅里令人恶心红黄白三色交织的蛋白物质。
直至颅内的脑浆被吮吸殆尽,呆滞的神使依旧虔诚跪伏。
“伟大的......”神使再次僵硬开口,只是在这一瞬间她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遗忘了。
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忘了自己是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