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到处看了,那佚名公子便是朕!”
李韬浑不在意地说了一句。
可正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仿若晴天霹雳,劈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上至太上皇,下至庶民,无不震撼。
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永也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你?”
李韬点了点头:“正是!”
那没错了!
刹那间柳永的心跳如擂鼓。
他兴奋!
大唐皇帝剽窃他的词!
这下他要彻底扬名天下了!
但又莫名地生出些许忐忑。
这也太坦诚了。
放眼天下,没有哪个帝王会像他这么做。
他为何如此?
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
正常人谁会自污到这种程度?
不仅他,欧阳修、苏轼、范仲淹等人全都满脸错愕。
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打破了他们所有的谋划。
尽管谁都能看出来,这是最利于他们的,再给他们几十年,他们也不可能想到唐帝就是佚名公子。
但得到的太容易,反而让他们有点发慌。
事出异常必有妖。
从损儒到自封文抄公,再到现在当着文武百官和长安百姓的面坦诚自己就是佚名公子,仿佛在蓄力。
好像就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
这么一看,事情就变得可怕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多想了。
以他们这阵容,无论唐帝怎么玩,如何不按照常理出牌,最终都只会自取自辱。
如果他恬不知耻的话,他们不介意送他一个奇耻大辱!
李斯微微皱眉道:“这是何意?”
东方朔摇了摇头。
方孝儒道:“他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一条路走到黑?”
话音刚落,他迎来的是李斯、东方朔、贾诩、周培公等谋士深有意味的目光。
似乎带着那么点鄙视,但他找不到证据。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李韬是谁?
敢做所有帝王都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堂而皇之地将整个济世堂都纳入麾下。
随后又仅是用了一些瓷瓶便让九国罢兵。
这样的人绝对不容小觑。
他肯定还留有后手。
这场戏精彩啊!
相比于他们,大唐的文人们都快疯了。
“他他他……他竟是佚名公子!”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损儒的同时,用诗集掏空我们的腰包,然后又让皇妃注释诗词再赚一次,这显然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完了,大唐文坛彻底完了!不折不扣的文抄公啊,登峰造极,天下无双。”
“他可是一国之主,九五至尊啊,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
他们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悲愤交加。
新科进士们看到眼里,心中也是翻江倒海。
他们看不懂这操作。
此时也都萌生了退意。
身为读书人,为这样一个皇帝效力,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臭老蟒李元吉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确认这不是梦境后,扭头看向两位兄长:“他这是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佩服!佩服啊!”
李建成的眉头都快凝成了一股绳:“二弟,你儿子又发什么疯?这种事也干得出来?”
脑海中闪现了某些事,李世民的整张脸都塌了下来:“大逆不道之人做出这种事,有何稀奇?”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死死地盯着李韬。
迫切想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李渊这会儿都想原地消失了。
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一种。
太绝望了!
绝望到他都后悔建立大唐了!
这是半点颜面都不给老李家留啊!
蔡文姬也是鹅颈僵硬地看着李韬。
“你们怎么都这么大反应?看来朕干的荒唐事量够了,但高度还不够啊,今后朕会再加把劲。”
李韬抽了下鼻子,看着柳永继续道:“三变,你的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朕甚喜欢,情不自禁就抄了。说吧,你想怎样?”
送给您,文抄公?
你问我想怎样!
还要不要点龙颜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跟直接说“朕就是抄了,你又奈何”有什么两样?
柳永差点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欧阳修和苏轼赶紧向他使脸色。
这个时候一定要见好就收。
不然疯批皇帝啥事都干得出来!
柳永深呼了一口气,咧嘴一笑:“我无话可说。”
“别置气。”
李韬淡然一笑:“马上就要过年了,而一旦过年,上元节也就不远了。朕也送你一首词作为补偿吧。”
柳永傲娇了:“这种事是能够补偿的?”
“既然你不要,那爱妃……”
李韬转头看向蔡文姬:“朕送给你吧!”
蔡文姬双眼一亮,有些期待。
李韬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陛下……”
蔡文姬樱唇微抖,痴痴地看着李韬,整个人都沉浸其中了。
无论是遣词,还是写景,皆是上佳。
最后一句更是画龙点睛,让人拍案叫绝。
能写出如此佳作,不,能写出那么多佳作的人,会去剽窃?
蔡文姬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看着李韬的目光又柔和了万分。
她庆幸来到了长安,来到了他的身旁。
这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柳永嘴中喃喃,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韬,内心在咆哮。
不!
不!
他要补偿!
这首词能给他吗?
太好了!
管他什么剽窃,他现在只想拥有这首词!
注定名传千古的词!
欧阳修、苏轼等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对于文人来说,诗词的力量永远是最直击内心的。
好与坏,一听便知。
他们无法欺骗自己。
这确实是上上之作。
大唐的文人也沸腾了。
久违的沸腾!
以前都是佚名公子的诗集问世时,他们才会如此。
他们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佚名公子会变成陛下,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轻描淡写地来一首传世之作。
李渊缓了又缓,小声道:“你是有备而来?这是何人所作?”
“反正不是朕!朕是文抄公,只抄袭,不创作!”
就在所有人都被震撼得六神无主的时候,李韬特意提高嗓门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把他们的魂魄又给拉了回来。
“还是抄袭?”
“他又自己承认了!”
“不愧是文抄公,在下心服口服!”
“我……我想弑君!”
……
大唐文人的心态又炸了。
不过很快便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想什么呢?
谁不知道这位文抄公是秦王庶子,连字都写不好的庶子!
他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传世之作?
看来他们的猜测是真的。
佚名公子,也就是皇帝的背后藏着一帮大才!
他们都是不世出的才子,专为他写诗填词!
柳永如释重负:“没想到你如此坦诚……”
李韬笑了笑:“坦诚是种美德!朕最不缺的就是美德!今个儿高兴,朕就再拾人牙慧,向你们传授一些新东西。”
“朕记得你们大宋的晏殊有首《蝶恋花》,其中有‘独上西楼,望尽天涯路’这么一句吧?”
柳永点头道:“没错。”
李韬站起身,负手走了几步道:“那便正好!在朕看来,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首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诸位皆是有才学之人,可以品品,看朕说得对不对?”
“……”
程颢、程颐和张载最先绷紧了神经。
妙!
妙不可言啊!
简直到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地步!
这又是哪位高人说的?
写下《青玉案·元夕》的那位?
大唐文运之深厚,仅靠这首词和这境界论便远超他们的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