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慕容夫人一喜一忧。喜的是痊愈后的慕容锦没留下一丝残疾,犹的是分家后仅剩的家底又要来一次大出血。
小雨救了慕容旭,慕容家怎么都要登门拜访重礼答谢,不然今后就别想在京城混下去。
伤筋动骨百天的慕容锦推开书斋,管家连忙把门关严实。片刻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当屋内的声音消失慕容锦才把门打开。
“跟上。”
慕容锦沿着密室的台阶每走了六步,点燃起墙壁凹槽内的油灯,慕容夫人,管家,四名心腹随后进入,一名心腹关上书斋门口把守着。
密室内,当慕容锦点燃起七盏油灯后,众人已经来到了库房的大门前。
钥匙开启库房,随后把一张桌上的一盏马灯点亮。看着库房内为数不多的物品,慕容锦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
慕容山庄的地下密室只有一间,最终落在了慕容锦的名下,其他两家毫不客气,地面的屋子多分了一间。
欣慰的是慕容筝也不是一个软柿子,要分家可以,不过整个慕容家族名下的产业他也要一份,这无疑是给慕容锦争取了一份家产。这下两个庶出的儿子拿老父亲没辙,毕竟有父才有子,不然怕是这个家分不成,两家只好无奈答应。
“管家,按照礼单把东西拿出去。”
“是!”
管家接过慕容锦手里的礼单,手指着物品念着:“极品人参五盒拿好了,翡翠玉镯两对、玉如意一柄千万拿好了,给我小心点。六盒燕窝轻点,别把东西弄碎了。一级锦缎十匹,就这几匹拿出去。”
管家报一样并且还嘱咐着手下,兢兢业业的态度让慕容锦很是满意,毕竟能找到一个贴心的管家也算是一种缘分。
慕容锦坐在椅子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慕容夫人站在丈夫的身后脸上肉痛的无法形容。
四名心腹拿走一份慕容夫人的心就是一揪。这可是慕容分家后,他们一房分到的五成物品送给小雨,因此慕容夫人心疼不是没有道理。
“老爷,礼物准备完毕都放在马车上了。什么时辰启程?”管家请示着。
“你照看好东西,我跟夫人去换一套衣服。去通知少爷,我们马上就走。”
“是!”
慕容锦把门锁上,随后地下室的油灯一盏盏的灭掉,到了书房的地面上,所有的人都退出后慕容锦才起动密室的机关。
因为提前一天小雨接到谷冰的信息,因此她穿着一身女装一大早出现在谷燕阁的长廊内。
两人边走边聊着:“哥,外祖父的事情你跟娘说了没有?”
“还没有。新年我想给娘一个惊喜,你说怎么样?”
“可以,不过路上的东西多准备一点才行。外祖父年纪也大了,别让他操心才是。”
小雨人虽小可是做事面面俱到,没有血缘关系胜似亲兄妹,这份大爱在谷冰心尖流过一股暖流。
“哥,嫂子知道此事吗?”
“我说了,让她心里有数就行。有个孩子出门总要多准备点东西才是。”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八角凉亭,小雨跨进凉亭转了一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哥,你也走吧,皇帝这里我来说。”
“不!燕子,哥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困境。我知道我帮不上你什么忙,能看到你平平安安,我的心也就踏实了。”
“哥,你走了我才不会分心。”小雨坚持着。
“你不用说了,哥是不会走的。”
小雨偷偷擦去眼角看泪花,道:“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在劝你。不过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谷冰内心酸楚,道:“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
小雨只好苦笑着,:“哥,你们两前世一定是亲兄妹。”
“一定是,今生不是下辈子一定是。”
“哥、”
小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经过这场较量她会离开这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谷冰轻轻的抚摸着小雨的秀发,晶莹的泪水打湿了双眸,道:“妹妹,你放心。我们全家都会好好的,别担心。我们这么多的坎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哥,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们,离不开太子,离不开这片土地。’小雨心里默念着,恋恋不舍在谷冰的怀里低声哭泣着。
长廊的一处转角管家章百跟一名丫鬟香草缓缓走来,当他们两人看见小雨在谷冰的怀里哭泣着,心里满是疑问。
他们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能让小雨流泪。
他们俩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显得有些尴尬。
谷冰开口问道:“何事?”
管家章百连忙回答:“少爷,慕容一家来答谢。”
谷冰微微点头,小雨擦着泪水离开谷冰的胸怀转身,:“你让他们在厅堂内等着,我去梳洗一下。”
“是!”
章百递上慕容家的礼单,小雨连看都没看就扔给了谷冰,:“哥,你收好了,我不缺钱。”
此刻捧着谷冰手里的礼单似乎不是一张纸的重量,而是一座沉甸甸大山,几乎压碎他那份不安的心。
谷冰默默的走过章百跟香儿的身边。
“管家,少爷好像也哭了。这是怎么了?”香儿不解的问。
章百脱口而出:“我也是跟你一样,难道要出事?”
香儿看着章百:“这好好的,会出什么事?”
章百一楞知道自己话太多了,连忙板起一张严肃的脸教训着:“还不赶紧走!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下人背后嚼舌头。”
“是,管家。”
香儿被管家训斥了一句,连忙低头跟在管家的后面。
厅堂内正位上的谷凤岚挺直腰杆,富贵骄人手里拿着茶盏在慢慢的喝着。
如非昔比,两位夫人此刻的心境完全是天壤之别。
谷凤岚感叹着自己的人生。年轻时被命运捉弄生不如死,如今却是高高在上的贵夫人。小雨太子妃的位置已经坐稳,不出几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谷冰升迁也是迟早的事情,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年迈的老父亲。
慕容夫人看着谷凤岚内心满是自卑感。曾经几何只有别人跪求自己,如今却摇尾乞怜来见这里的主人。
慕容夫妇跟儿子坐在客位上喝茶想着自己的事情,慕容旭却期盼着终于能见上一面的心上人。
一盏茶后,小雨身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终于出现在门口,她脸色蒙着一块同样布料的面纱,后面跟着谷冰。
太子妃叫项雨燕已经在瑞京百姓中流传,可慕容夫人哪里知道小雨就是项雨燕。夫妇两都以为是同名不同姓的两个人。太子能在这里出现也只能说明小雨的美貌打动了太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太子的妾妃。
如今小雨究竟跟太子发展到了哪种程度他们俩吃不准,见正主进来连忙起身。
不知道该怎么行礼,因此迟疑了片刻才弯了一下腰道:“见过小姐,公子。”
“免礼。”
小雨回着,眼光从慕容旭的眼前划过。
慕容旭痴痴看着小雨,没任何动作也没开口说话,慕容锦心里很是不满。心里嘀咕着:‘这旭儿怎么回事。’
“两位请坐。”
“谢小姐。”
小雨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落坐,慕容夫人看了一眼儿子,心里遗憾才坐下。
慕容锦没马上坐下而是双手搭在一起半弯腰,道:“旭儿能得到小姐的搭救,吾不胜感激。原早该来拜访道谢,无奈腿疾病刚好今日才拜府,望谷小姐海涵。”
慕容锦把迟来的原因解释了一番也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别人会怎么想。
小雨不知慕容锦是真话还是另有隐情,微微客气了一些,道:“令公子能逃过此劫难也是上天怜悯。慕容伯伯不用客气,请坐下说话。”
“谢小姐。”
‘此女子了不得。’小雨的一言一行跟年轻极不相符,因此慕容锦心里赞叹着。
“慕容伯伯,有些事情就是天意。天意不可为,令公子有此一劫也不必枯形灰心。”小雨说了半句,随后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道:“立身处世必先归正守丘,想要安如泰山比先未雨绸缪才是。慕容伯伯,今后有何打算。”
小雨的一句话除了谷冰知道缘由,在场的人都奇怪小雨为何要管别人家的闲事。
既然小雨把问题问了,慕容锦不能不说回应着:“年后,吾儿跟老父亲回老家打理家中的田地。”
“准备何时走?”
小雨这句话更加让慕容锦疑惑,回道:“过了元宵在走。”
小雨心里咯噔一下,道:“慕容伯伯,晚辈劝您还是早点走才是上策。”
“???”
慕容家三人都奇怪的看着小雨。
小雨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解释着:“慕容伯伯,晚辈不是说了吗,凡是都是天意,既然是天意在捉弄令公子的命运,为何还要留下。十五也是走,初一也是走,晚走不如早走。”
“我、”慕容锦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我乏了,管家,送客。”
“是!”
小雨下令送客,这下慕容夫妇只好迷糊的站起身来。
慕容旭还在痴痴的望着小雨。
“告辞!”
“慢走。管家,送送客人。”
“是!”
慕容夫人看着儿子痴迷的样子还站着没动,生气的连忙拉了一把,“旭儿,回府。”
“...”
慕容旭没说话,人走了心空落落的。
慕容一家三口坐着两辆马车离去,慕容夫人迫不及待的问着:“嫡羽,这谷小姐什么意思?”
‘嫡羽’是慕容锦的字。
没外人的时候慕容锦喜欢听妻子叫这个名字,因为嫡子的身份总能让他自豪。
慕容锦也是一头雾水,:“我也想不通啊。谷小姐既然已经把旭儿救出来了,难道这事还没完?”
“是啊,可不是这个道理吗。回家问你爹,看他怎么说。”
“行!马夫,速度快一点。”
“是,老爷。”
马夫快马加鞭赶到慕容山庄,慕容锦把小雨的一段原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后,问着:“爹,依你看我们怎么做?”
慕容筝轻轻的敲击着桌子,问着:“锦儿,父亲有句话要问你,你万万不可隐瞒。”
“父亲您说。”
“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眼下他哥是朝廷四品官员,将来此女子太子侧妃一定跑不了。”
“啪!”
慕容筝拍了一下桌子,道:“既然是太子侧妃,那她的话你们还犹豫什么,我们初一就走,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爹,我们不是交够钱了吗,难道皇帝还会反悔不成。”慕容锦嘀咕着。
慕容筝气不打一处来,摇着头道:“你啊,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你怎么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立身处世必先归正守丘,安如泰山必先未雨绸缪。一个小姑娘都能有如此的见解,这太子妃的正位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人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在迟疑,难道还要让人把话说个透彻吗,笨,笨、笨。”
“嘶~”
慕容锦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又说道:“父亲,照着你的说法皇帝还要杀我们,那我们回家乡也没用啊。”
“这?”
慕容筝还真的被儿子问住了,想了一下又问着:“姑娘有没有说让我们隐姓埋名?”
“这到没说,就说晚走不如早走。”
“既然是这么说那就不用担心了,想必还有其他隐情。帝位只有一个,其他四个皇子谁都想坐,一天未登基变数依然存在。让旭儿远离是非之地才能确保慕容家族的正统血脉。”
慕容锦脱口而出:“父亲,让您这么一说,我们宫廷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慕容筝气得提高了嗓音道:“生意归生意。总之今后好好给我打起精神,别再给我生事。慕容家族这些年来算是白忙活了,这教训还不够大吗!”
慕容锦羞愧的低头,道:“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行了,我们在这里也别瞎猜。此女子既然是旭儿的贵人,听她的一定没错。我们初一就走。”
“是!孩儿明天就做准备。”
“回吧。”
“是,儿子告退。”
慕容筝看着儿子两口子走出,站在窗口眺望着远方,心里念着:“京城这些天来都在准备大缸,看来一定有事发生,会是什么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