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快马停在应天府的大门外。
“章百,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消息。”
“是!”
章百又接着赶路,小雨把鞭子交个衙役说道:“此人是我的人,回头带他进来见我。”
“是!公子。”
应天府后院冷冷清清没见到一人,小雨只好抬头喊着。“腾督,腾督。”
“在这。”
二楼一扇窗户伸出一颗头颅回应着。
“知道了。”
小雨锁定房屋,上了楼梯牧公亲自迎接着。:“事情顺利吗?”
“戏可以开场了,后面就看鱼能不能上勾了。”
小雨跟随着牧公跨进二楼一间大屋子,所有的金吾卫都集中在此。这是应天府衙开会的场所,所有的任务都是在这里下达实施,整个屋子布置的庄严肃穆。
‘原来都在这里,怪不得下面没人了。’小雨心里想着观察着屋内的布置。
屋子三面墙体,一面是一排窗户,进屋的一堵墙左右开了两扇大门。中间一张长方形大桌子。此刻桌面上放着一张气势恢弘的麻纸长卷,麻纸呈米白色,制作精细。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房子,街道,小巷、河流、山川等,京城有名的铺名都一一标志的清晰可见。它是贺元国瑞金地貌建筑的缩影图,是宫廷画师毕生的杰作。
桌子首尾是提督跟牧公位置,两边各十张椅子。小雨进来椅子上坐在十九人,最前面的一张椅子空着。两面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金吾卫,还有一面有二十多人,从装扮上看有书生,掌柜、小二、商人,年纪在二十到四十之间不等。
腾督双手戴着一付白色的手套,见小雨进来连忙站起迎接。两边坐着十九名应天府大小头目,见腾督第一时间站起一个激灵纷纷站起,唯独一人例外,他就是项云翼。
项云翼的位置在牧公的左手边,不过要靠后半张椅子的距离,他见提督站起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纹丝不动坦然的坐着。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内侍卫谷雨,你们称呼谷公子就行。他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所有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请教谷公子。”
“见过谷公子。”
“大家好。”
提督客气的话小雨坦然接受回应着,不少便衣金吾卫好奇的看着项云翼,因为他是唯一没有挪动屁股的人。
腾提督做了一个手势。:“坐。”
“行。”
小雨坐下提督等人才落座。小雨道:“皇帝已经采纳我的建议,提督,后面就看你的了。”
“好!”
腾提督神色凝重,接着道:“各位,金案是重中之重,金案的成败关系道我们应天府的名声,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一队,二队,进入迎春苑后,除了他们身上穿戴的物品,不准任何人带出包裹之类的物品,行动要迅速,把所有人统统给我赶出大门,如果谁敢违抗都给我请到这里来。”
“是!”
两名队长异口同声的回答。
“三队负责正门,四对负责后门,记住,只准出不许进。”
“是!”
“耳目,好事人,你们仔细观察出苑所有的人,如有异常情况顺藤摸瓜,给我一个个揪出来。”
“是!”
便衣中六人回答着。
“探马、爪牙,负责联络,别让线断了。”
“是!”
“剩下的人灵活机动,做好配合事宜。”
“是!”
提督分配完看了小雨问着:“小谷,有没有要补充的?”
小雨控制的情绪深沉的说道:“既然提督让我补充,那我就来说说。目前关在死牢内的人只凭一幅画不足以定罪,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跟金案有关联的嫌疑人,想必各位心里都清楚。蚂蚁尚且偷生何况一个大活人。大牢内的人想活下去,想伸冤都不知道该走哪一道门。我们错了就要改,必须改。如今,既然被我知道了我必须管,哪怕头破血流我也要试一试。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是吗?”
小雨说到这里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等着小雨往下说,就连项云翼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心。
小雨又解释着:“我跟死牢内的人只见过两面,一次在大街上,一次在拍卖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瓜葛,甚至连话也没超过十句。他的母亲为了跟我抢铺子差点跟我打起来,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去救人,不为别的,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这是一条人命,鲜活的人命啊!可是皇帝已经开了金口,怎么办,我只有求太子。是太子从中周旋才把人救了下来。朝堂上大臣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太子,为了太子的前途,为了国家的安定,我们这里的人必须全力以赴的去做好每一项事情,这样才能给太子一个交代,给大臣一个交代,更给天下的百姓一个交代!”
小雨慷慨激昂的话,在场的人终于明白其中的缘由。小雨年纪还不到二十,有这个胆量跟皇帝掰手腕,这是你们打心眼了佩服。
提督把手放在心头,宣誓着:“我等一定不负太子,不负天下百姓。”
“我们一定不负太子,不负天下百姓。”
士兵洪亮的宣誓让小雨激动,道:“好,我替太子谢谢给位鼎力配合,我们要打好这一仗,必须要做好两点。首先找出通往外界的密道,这是我们当务之急的大事。找到源头能不能抓到金案有关联的人,我们还要看天意。第二;屋内所有的金银财宝,哪怕一文钱也要上缴国库,你们所有的人必须不折不扣的去执行,不然谁都逃脱律法的制裁。能不能做到?”
“能!”
“我信你们,更加相信腾督领导的这支队伍。好,我的话完了。”
腾督站起身来慷慨激昂的说道:“感谢谷指挥对我的信任,我在这里向陛下保证,我带领出来的兵个个都是英勇善战、正直无私。如果谁有什么差错,我头一个绕不了他。好!按照既定方案,出发!”
“是!”
屋内两扇大门迅速打开,所有人次序井然的走出。
屋内剩下牧公、项云翼,副提督、太师、典史,以及提督的两名左右副手没动。
应天府还有一位副提督着急的问着:“腾督,怎么没给我任务?”
“沈铎,你配合冯太师拟稿。争取一个月内让慕容山庄吐出两千万两。明日午时你准时去慕容山庄通知。”
“是!”
“姚典史,你跟着谷公子,有什么跑腿的事情,必须保质保量完成。”
“是!”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爽朗的回应着,内心充满了自豪感。
“老项。”
“在!”
“牧公的安全都交给你了,要是老牧少一根头发,我就拔你十根头发。”
“是!”
“好,你们都可以下去,我再跟谷公子好好商讨一番。”
“是!”
屋内只剩下两人,小雨才抽空观赏着这张精美的瑞京微缩画卷。
此时此刻,慕容府邸章百刚刚赶到。
“带我去找慕容家主啊?”
章百的气势逼人,家丁小心谨慎的问着:“您是?”
“慕容夫人找我们家小姐帮忙,这不来通报一声。”
“真的,快请快请。”
家丁欣喜若狂,一路小跑着在前面引路高喊着:“夫人,夫人,少爷有消息了。”
这一声喊就像平地一道惊雷,慕容山庄顿时像一锅开水沸腾了。慕容夫人接到丫鬟的通报,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子。
慕容夫人忐忑不安的看着章百,问着:“真的有旭儿的消息了。”
“怎么也不上茶?”章底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对对,来人,上茶,上茶。”慕容夫人惊慌的喊着。
“夫人,马上就来。”
一会丫鬟茶水端上,章百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喝着,把慕容夫人急的双手不停的搓着,可不敢再说什么。
章百心里乐着,喝了三口茶水才慢慢的放下茶盏。
“呵呵呵。”章百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你就是慕容夫人?”
“是,是。”
“慕容旭就是你儿子。”
章百又啰嗦了一句,闻讯赶来的管家心里骂了一句;‘这不是废话吗。’
“我们家小姐看了你的拜帖,又听了下人的汇报,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今天总算办妥了一半的事情。”
“???”
慕容府邸所有在场的人心里满是疑问。管家立刻跑了几步拿出一张银票递上,说道:“大哥,辛苦,辛苦。这一半怎么说?”
章百连银票都没看,把它扔回了管家的怀里,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们家小姐说了,办了一半的事情不好收礼。”
章百有心刁难让,慕容夫人心里发谎提心吊胆的问着:“小哥,我不明白。您能不能说明白喽。”
“行啊,你们好好听着。你儿子的案子是通天的大案,我家小姐也是低声下气的求贵人,贵人才点头向上面要了恩典。不过要保释人没有银子可不行。”
“哦。”
慕容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后又拎起了心问着:“上面要多少保释金?”
“这个数。”章百伸出两个手指。
管家心里盘算着,随后问:“两千万。”
“不错,还是个明白人。”
慕容夫人听了眼前发黑摇晃了一下,丫头连忙上前扶着:“夫人,夫人,少爷还等着信呐。”
“婆母,求您救救我夫君,求您救救夫君。”慕容旭的妻子周梅朵今年才二十岁,瘦弱的身体颤抖着跑了进来,跪倒在慕容夫人的面前楚楚可怜的哭泣着。
“梅朵,起来。我何尝会扔下旭儿不管,可是这一时半会去哪里筹这么多的银。两千万两,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做主?”
“婆母,公公不会不管,我现在就去找他。”
因为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周梅朵也豁出去了,此刻她坚定的站起身来说了这句话,随后抹着泪冲出厅堂。
啪啪啪。
章百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才说道:“好了,信也送到了,我的差事也办完了。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我家小姐真的无能为力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小哥,辛苦。”管家坚持把银票塞在章百的手里。
“这、”
章百为难的样子。
管家连忙解释着:“小哥,您拿着。你们家小姐总算把人救下了,慕容家感激万分。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这点小意思给您喝茶,喝茶。”
“行,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走了。想救人就抓紧哦。”
“一定,一定。”
管家谭溪客气的把章百送出慕容府大门。
管家目送着章百远去才转身一路往回走。摇着头叹着气自言自语着:“嗨,真是倒霉透顶了。偷鸡不成还蚀把米,老爷这事办的真叫憋屈。”
章百骑着马离开心情十分愉快,从怀里掏出管家给的银票轻轻的掸了一下,心里可在嘀咕着;‘两百两银票好赚。小姐料事如神,这次慕容家一定破财。这好人恶人都让小姐一个人做了,天底下最奇葩的人非她莫属。’
迎春苑的大门外戒备森严,伙计、小厮,妓女一个个被金吾卫轰出院子。
“天杀的,你们这些强盗,生儿子没屁眼,断子绝孙的……”
一句句恶毒的咒骂声从老鸨的嘴里蹦出。妓女的哭喊声,伙计的愤怒声此起彼伏。
妓院大门外,路过的百姓越聚越多站着远处看着热闹,门外的金吾卫站成一排,抽刀挡着人群,严阵以待的看着。
“吧嗒,吧嗒……”
马蹄声越来越近。
“啪、啪、啪。”
三声马鞭声响起,百姓惊恐着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让开让开,官府办案,闲杂人等统统散了。”小雨骑着一匹黄马上,手拿马鞭面戴老虎面具高喊着。他后面跟着跟班姚典史,之后是牧公,项云翼,最后面是两辆囚车。
“老鸨,你的腿好了?”小雨停在老鸨的面前,阴森森的口吻看着老鸨问。
老鸨一听这声音,不由自主的起了鸡皮疙瘩,:“你?”
“怎么,还没多久就把本公子忘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是不是欠揍啊!”
“我走,我走,我走。”老鸨惊慌的解释着,抬腿退了几步才转身消失在小雨的面前。
“来人!谁不想走给我塞进囚车。”
此刻不少妓女也已经认出小雨,其中尖叫一声:“小魔头来了,快走啊!”
妓女这一声喊,这下滞留在大门口的人彻底慌了,眨眼间人走的一个不剩。
‘什么时候有了这外号?’牧公看着小雨的背影心里想着。
小雨调转马头向前看着,厉声道:“都给我看好了,不论男女老少,谁再敢踏进半步,都给我塞进囚车。”
“是!”
几句话就打发了所有的人,金吾卫心里对小雨的崇拜,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迎春苑内,金吾卫来来回回搬运着金银珠宝。主殿内,地面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此刻箱子已经装满了三箱,其中女子的金发簪就多达五十多支。
迎春苑的后院,小雨跟着牧公慢慢溜达着,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问:“牧提,你说暗道会设在哪处?”
“假山,池塘、屋内都有可能。要不我们分头行动,我东你西?”
“这主意不错,以这里为界。”
“我看行。”
牧公回答着。四人两组人分散向着各自方向。
慕容府院内的主路上,一名家丁急匆匆的跑着。长廊上,外管家谭溪指指点点在吩咐着两名家丁。
“树叶还要再收拾。”
管家看着路上奔跑的家丁,慌忙的扔下一句话向前急走着。
家丁气喘吁吁的跑进慕容锦的屋子,急忙通报着:“老爷,老爷,不好了。”
屋内,慕容锦一只脚裹着心事重重半趟在躺椅上,见家丁大喊大叫跑进来心里已经咯噔一下,急忙问:“又怎么了?”
“老爷,迎春苑被官府查封了。妓女、老鸨除了身上的一点首饰,其他什么东西都不让带。”
慕容锦眼前发黑,捶胸顿足说着:“完了,我的银子、这都是银子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管家跨进屋子,见慕容锦后悔的模样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脚步,随后慢慢的移动着身子。
“出去,都给我出去!”
“是,老爷。”
家丁报完信连忙退出。
管家迟疑着自己要不要离开,慕容锦已经怒了,:“让你们都出去,没听懂吗!”
“是,老爷。”
管家无辜牵连心里委屈着退出屋子。刚出门,见慕容夫人进来叫了一声:“夫人。
慕容夫人铁青的脸色没出声,两眼直盯着慕容锦,:“老爷,难道慕容家真的要败在你手里。”
慕容锦气正没地方出,怒吼喊着:“夫人,连你也来教训我吗?”
“都是你害了旭儿,难道我不该埋怨你!”
慕容旭也是毫不相让争辩着:“我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谁知道会出这事。我已经答应卖京城的铺子救旭儿,你还想要我怎么样。说不定哪天家里就派人来阻止,你说我容易吗?”
慕容锦实话实说,慕容夫人无奈的跺着脚:“你、我、”
“都出去,都出去~”
慕容旭怒吼的声音让慕容夫人心里冷不丁哆嗦了一下,最后只能愤怒的转身离去。
整个慕容府邸仿佛被乌云笼罩的,所有的下人手脚勤快的忙碌着,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
应天府大牢内,沐浴完的慕容旭一头乌黑的秀发一路滴着水滴,身上裹着一块毯子被两名衙役押送到地面的牢房。
应天府临时关押犯人的监狱分上下两层,根据案件的轻重分别关押管理。重型犯人都关在地下死牢,也称鬼牢。鬼牢只露出一扇透气的窗户其他都隐没在地下,地面一层关押都是些等待判刑的犯人。
慕容旭看着整洁的牢房心里踏实了不少。崭新的被褥、枕头,还有两套衣袍外加一件夹袄。内衣料子白色细腻,外衣是一身灰色粗布衣袍,夹袄带着厚厚的棉絮。
一张长方形桌子上摆着一大一小两块粗布,一张长凳子,墙角处摆着两只木盆跟一只便桶。
“铛铛铛。”
衙役轻轻敲着钥匙站在门边,说着:“我说公子,这套东西可都是为你新买的。你这份殊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要小心的用着哦,用破了也就能出去了。”
‘啊。’
慕容旭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叫出声来,随后才坐了下来。衙役把门一锁离开,慕容旭才拿起桌上的一块粗布擦着自己的头发。
“该死的混蛋,连头发不会剪。”
慕容旭心里骂着,心疼抚摸着断了一半的发丝。
腾提督的面前放着两个木桶,牢头点头哈腰的说着:“大人,你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
提督低头看了一眼才缓缓的说道:“把这些东西找个地方收好了,后面还等在大用处。”
“是!大人,小的明白。这些东西可以换钱,小的说的没错吧?”
“没错,去吧。”
“是!”
牢头精神抖擞的拎着木桶走下台阶,好像手里的破衣服已经成了一张张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