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常慧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青松真人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好不容易压抑出暴怒的情绪,沉声反驳道:“独孤真人,你一把年龄,要是败给年纪轻轻的薛畅,不知道你是否还好意思在巴蜀武林里待下去。”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了起来, 在一旁苏沐梵哪还有心情品茗香茶,干脆也转头对杨通平说道:“晚辈原以为这丁组之中会是杨掌门一枝独秀,没想到逍遥派薛畅异军突起,敢请教杨真人,若他二人较量,谁更有把握获胜?”
杨通平正闭目养神,听到苏沐梵的问话, 他睁开双眼, 手抚白须,慢条斯理的说道:“老朽只看了这位薛掌门的两场比武,而且都结束得太快,未见他展露太多武功,因此很难作出判断。不过仅从这两场比武中他的表现来看,此人内功深厚,掌力惊人,而且并不缺乏经验,实在是我儿的劲敌呀!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大周武林需要不断有优秀的年轻俊杰涌出,才能更蓬勃发展,才能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各种危机。不光是这个薛畅,还有少林慧武、你神剑山庄的司瑾瑜、鸣琴山庄练璇滢、神女宫顾诗婧、绣花楼花青锦、泰山派木灵子、驱虏帮武召申……今次真是让老朽开了眼界,皇上要求举办的这个武林大会真是高明之举呀!”
“真人心胸开阔、见识高远,实在令苏某钦佩!”苏沐梵由衷的说道。
“不过是一个快入黄土之人的一点浅见罢了。”杨通平自嘲的说了一句, 满是沟壑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凝重:“若是苏大侠也像老朽一样经历过北蛮围困华山派长达半年的经历,也一样会考虑的长远一些。如今天下暗潮涌动,我们也得有备无患才是!”
苏沐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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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比武场边的观战区, 东方雄目注着薛畅的背影,用传音入密对身旁的年轻人说道:“逍遥派薛畅,这个人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回去之后好好派人查一查他的身份背景、武功传承。”
年轻人心中一动,用传音入密回道:“府主,您莫非是想要?”
“先看看情况再说。”东方雄不置可否。
实际上除了薛畅,比武的人中还有几位是观众们瞩目的焦点:铁血长河门大长老叶三,这位令人景仰的开国英雄依旧是雄风不减当年,每一次上场都能轻松的战胜对手,唯一令观众们遗憾的是至今未见他施展叶文博名震天下的绝学——铁血丹心掌和无影神掌;
少林慧武,慧字一辈最晚入门、却是最具习武天赋的少林弟子,二十岁刚出头就被选入达摩院,要知道达摩院是少林研究深奥武学的机构,非武学精深的高僧不得进入,由此可见其武学修为如何,少林这一次让他参与个人比武,显然是想再获护国禅师之位,而他在几场比赛中也赢得相当轻松, 让人看不出深浅;
神女宫顾诗婧,这位年逾四十多却依旧风姿卓约、光采照人的女掌门,不光是靠容颜吸引众多观众的目光, 还使得一手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的绝妙剑法,轻松击败多位对手;
……
当然众人更想看到的是薛畅的上场,毕竟前两场比武中他整出的动静太大,因此大家迫切的想看到下一场他又会做出点什么。
就在这样的期待中薛畅迎来了他的第三位对手——黄山派张安堃。
黄山派建立于本朝之初,几位酷爱丹青的江南武林人物因躲避战乱而隐居于黄山之中,经常在一起交流绘画心得的时候,产生了“融画于武”的念头,于是疯狂钻研而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创立黄山派。
黄山派在大周武林中名气不大,很多武林人不爱与之打交道,因为觉得他们举止疯癫、非正常之人,然而在文人学士、达官贵人中却名气甚大,一些人为求其一幅画而愿掷千金,更有不少画师不远千里赶至黄山,只求能拜在门下、学其画艺。
黄山派跟神女宫相似,不爱与武林各派打交道,但神女宫是自恃清高,黄山派则是嫌浪费时间,若不是因为朝廷强令,黄山派恐怕都不愿派队参加武林大会。
张安堃是黄山派掌门,不过他也很年轻,才三十多岁,他的师父、师伯、师叔们都健在,由于不愿被俗务烦扰而影响绘画,强迫他接任掌门。
这位黄山派的年轻掌门一副文士打扮,长得也文质彬彬,然而举止却有些奇怪,上台之后双眼就死死的盯着薛畅,看得薛畅都有点发毛。
等到龙卫下台,薛畅正要拱手行礼,他大喊一声:“兄台先别动!”把薛畅吓了一跳。
他伸出手掌,眯着眼睛,对着薛畅比划着什么,还不停的左看右看。
若是不知情的武林人定会觉得此人莫不是在羞辱自己,但薛畅看到这些,却突然想起了前世他在大学时所认识的一位美院妹子,竟然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张安堃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正色的对薛畅说道:“本派人人皆会丹青,但爱好各自不同,有人喜画景,有人喜画花,有人喜欢兽……吾爱画人。兄台气宇轩昂,英武非凡,吾见猎心喜,愿为你画一幅少年英雄登山图,可好?”
薛畅觉得有趣,于是说道:“求之不得。”
“好。”张安堃点了一下头,抽出系于腰间的兵器——一支一尺多长的铁笔。
看来黄山派擅长使用短兵……薛畅心里想着,静待对手出招。
谁知张安堃却说道:“绘画须有意境,以情入画,方可动人,请再允吾酝酿片刻。”
薛畅耐住性子,想看个究竟,于是说道:“可。”
张安堃瞪大双眼,凝视薛畅,似乎要将他的整个模样都映入脑海,然后他闭上双眼,静静站立,唯有那只铁笔在微微的划动。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极其兴奋的喊道:“请兄台看我作画!”说着,他挺身直进,挥笔朝薛畅胸前点来。
薛畅不慌不忙用左手架住,感觉笔杆坚硬沉重,恐怕是特殊金属所致。
他这稍一分神,突见那一寸多长的笔尖往下一耷,点向了他手臂的曲池穴。
这竟是真的笔毛!……薛畅略感吃惊,急忙撤手退步。
按道理,张安堃此时应该持笔再刺,以占住先机,谁知他竟原地挥笔下划,这一招对薛畅没任何威胁,唯一能起的作用就是能防止薛畅的反击而已。
薛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低声说了一句:“有点意思。”于是也不反击,静待对方继续进攻。
张安堃的武功非常独特,他手中的铁笔可以当做铁锏用,可戳、可砸、可挡,铁笔沉重、他内功又不弱,挥动之间,威势惊人。而铁笔的尖端是真正的动物毫毛所制,在灌注内力的情况下,却柔韧灵活如手指,可以趁其不备、点其要穴,可以说这是一柄刚柔并济的奇兵,而张安堃使用它就如同自己手臂一般挥洒自如。
更重要的是张安堃所使的招式令人难以忖度,不时有大违常规的招法让薛畅颇感惊奇,当然也有一些明显的缓招。不过薛畅为了让张安堃尽情施展而从不反击,只用叶落莺飞轻功和醉拳的步法尽力躲闪。
张安堃沉浸于自己所施展的招式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这里还差一笔!……这山树木丰茂,着墨应该更浓,再多点几下……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仿佛他不是在比武,而是在绘画。
他的双眼虽然看着前方,眼眸却没有聚焦在薛畅身上,而是凝视着虚空,充满了灼热,到了最后神情却越发痴狂,手中的铁笔使得越发猛烈快捷,招数也更加奇妙,薛畅光靠闪避己难以支撑,不得不偶尔出招反击,方能得喘息之机。
突听张安堃高喊一声:“画人重在点睛,小心了!”话音刚落,就见他铁笔一甩,两道白芒从笔尖激射而出,朝薛畅的双眼打来。
虽然有张安堃的事先提醒,薛畅已有防备,但两人相距较近,薛畅仓促出掌,也只是将白芒阻了一阻,使其速度延缓,得以身体后仰,看着白芒从头顶掠过,这才看清原来只是两撮毫毛。
看来这铁笔还有一功能,可做暗器,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薛畅打了一激灵,自觉又长了见识,起身看向张安堃,期待他再出奇招,却见对方已经立足身子、收起铁笔,神情也恢复了清明。
“张掌门,你这是?”薛畅疑惑的问道。
“吾的画已经做完,多谢薛掌门成全!”张安堃神情平静的朝薛畅作了一揖。
“可我们的比武还没结束。”
“要比丹青,你肯定不如吾;可要比武,吾有自知之明,差你远矣,能画完这幅画,足矣。”张安堃带着满足的笑容,回头对台下的龙卫喊道:“这场比武吾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