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比此刻的温度还要冷寒几度。
佣人如获大赦,赶紧退下。
他站在雨里,浑然不觉雨打在身体上的刺痛。
下降的温度让周遭空气冰凉不少。
吐气成雾。
他开车时将外套丢在副驾驶上,此刻身上的衬衣早就被雨淋得里外透湿,紧贴在身躯上。
却丝毫不觉得一点凉。
又错过了。
四年前,他失去了蜜蜜。
四年后,哪怕是想见一个跟蜜蜜相似的人,都一次又一次错过。
是在玩他吗?
还是老天爷觉得他做错了,在惩罚他,这一世再不能沾染到蜜蜜的一丝半毫?
头上的雨忽然停住。
周围的雨却还在连绵不断。
霍慎修眸色一动,头顶上被人从身后撑了一把伞,给他挡住了风雨。
他正是心情最糟糕的时候,鼻息清凉,唇齿一动,没转身,直接对着身后多管闲事的佣人叱:
“我说了,滚。”
伞,巍然不动。
仍旧撑在他头上。
他冷着脸,赫然转身想要揪起对方的衣领,手掌刚抬起来,瞳孔收紧。
雨蒙蒙中,年轻女子举着伞,与他对视而离。
雨太大,纵然撑着伞,她微卷的乌黑檀发仍是沾染了雨水。
因为将伞给了他一半,半边衣裳也淋湿了,微微显出姣好的曲线。
他用力将面前的娇人儿一把抱进怀里,嗓音就像被人扔进了冰窖里,颤抖着:
“蜜蜜,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事,太好了……”
怀里的人却似受了惊吓一样,短暂的错愕后,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
男人力气却异常大,将她牢固地桎梏在臂弯中,根本让她动弹不得,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又垂下头颈,贴住她幼嫩细腻的耳珠,唇瓣轻薄地半咬住:
“乖,别动,让我抱抱你——”
亲密动作宛如火星撞击过来,怀里女子如炸毛的猫咪,更是用力挣扎起来。
一番拉扯下,伞早就落在地上,
两人纠缠在一起,被淋得湿淋淋。
他毫不介意,享受着美梦与现实撞击间的幸福,轻而易举地制止了她的挣扎,抱着她不放。
死都不放。
如果是梦,也罢,就让这场梦再长一点。
忽然之间,只觉得有什么物体朝自己冲撞过来。
矮墩墩的一团,就像什么小动物……
这里没养宠物啊!
还没反应过来,大腿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
他吃痛,这才松开手。
怀里女人趁机抽离,后退,捡起伞,便将那个咬了他的小动物揽住,躲在伞下,朝他望过来。
他忍痛望过去,这才看见那个冲过来咬了自己大腿的,是个小男娃。
跟金蔚莱差不多大。
这就是……
她儿子?
隔着距离,苏蜜盯着他:
“您是蔚蔚的父亲霍先生对吗?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原老师。”
男人脸颊上的热潮顿时退散,这女人是原糖儿老师?她还没走?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但跟蜜蜜用一样的香水,还长得这么像蜜蜜……
他定了定神,克制着激烈过后的喘息,朝母子俩走近两步。
小酥宝展开双臂,保护姿态地护住麻麻,警惕地瞪着面前男人。
苏蜜握住儿子的手,示意没什么,才见他站定在面前,深邃浓郁的目光在自己脸上端详。
他眼神逐渐失望,末了,停定在她脸上,却久未离开。
眼前的女人,的确和苏蜜很像,不是一般的像。
但,不是苏蜜。
五官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还有声音,也不同。
但……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相似的人吗?
除了相貌,还有跳舞动作、喜欢用的香水……
这世上,真的有两个各方面都这么像的人?
正这时,秋姐跑了过来:
“原老师,小酥宝的儿童手表找到了,给你……”
话音未落,看见霍慎修站在雨里,与原糖儿老师母子像是在说话,吓了一跳,忙举着伞遮在他头顶:
“二爷……怎么了?这么大的雨,你们都湿了……先进去再说吧……”
霍慎修火热的心也渐冷静下来,目光仍停在面前的女人身上,挪都没挪:
“带原老师进去,找个客房,清理一下。”
……
客房里。
苏蜜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清理着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
借口回来找儿童手表,总算拖延了时间,碰到了赶回来的霍慎修。
虽然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又有着演员的基本能力,但四年不见,重新看见他,还是让她差点心跳出胸腔。
大雨中,她看到他的鬓发白了好多。
四年而已。
他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如日中天的韶华之年,竟已乌发变银。
银丝配黑发,更增添了这男人周身的成熟魅惑。
……可这白发,又代表什么呢?
她只觉可笑。
他不是多情早生华发,而是因为金家的家产不好争,这四年压力太大,累出来的吧!
念及此,她收起微微摇摆的心神,对着镜子,弯下腰,继续打理被雨水淋得一束束的卷发。
小酥宝刚刚也淋了点雨,她怕会感冒。
所以她想让小酥宝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走。
秋姐疼小酥宝疼得要命,一听,马上自动请缨,将小家伙带到自己房间里去洗澡,说自己那儿正好有几件给孙子买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给他换上。
她也是,衣服从里到外,完全淋了个透湿,粘在皮肤上,很难受。
打算脱下来用吹风机烘一下。
刚脱去外衣,却听浴室外响起动静。
有人进了客房,还径直走到了浴室外,
她一个人在客房里,根本就没关浴室的门,一惊,迅速用刚脱下来的外衣罩住自己,转过身,正迎上男人黑黢黢的兽一般的眸子。
她冷冷:“霍先生没有敲门的习惯吗?”
纤手一抬,正准备关上浴室的门,他的手却提前一步抬起来,抵住门。
她美眸挑起,暗下去。
虽然她里面还有衣服,不至于春光大露,却只是一件针织小背心。
根本罩不住名山大川。
霍慎修目光大喇喇地落在她左肩靠近手臂的地方,毫无忌惮。
蜜蜜那儿有很小的一颗红痣。
可这个女人,没有。
她打破静寂:“霍先生看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