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岁的林丹汗坐在蒙古汗王宝座上,他穿着紫色的,肥大窄袖镶边不开叉的蒙古袍,头上的黑色毡帽上插着翎羽,帽子中间还镶嵌着一块鸡蛋大小的蓝宝石。
他坐在高高的汗位上,神情桀骜的俯视着进殿的王猷一行。
他的左右手边坐着他的亲戚,附近的小部落首领,以及察哈尔部本部的几名万户与千户。
这些人的衣服多为紫色和棕色,这两种颜色是蒙古男人最喜欢的,女人则喜欢红、粉、绿、天蓝四色,王猷此来带的丝绸也都是这几个颜色。
王猷走到殿中,双手将国书敬上:“外臣王猷奉大明皇帝陛下之下,出使鞑靼,有国书送上。”
林丹汗给身旁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走过去将国书拿来,林丹汗翻看一看。
国书是朱由检亲笔所写,先是说明大明与蒙古的友谊,感谢林丹汗为双方友谊做出的努力,然后阐明,双方永远不会是敌人。
双方的敌人永远是东边的后金,西边的瓦剌,最后才是礼单。
看着价值2万两银子的物品,林丹汗颇为受用的点点头,脸上也有点笑容了:“王大人远来辛苦,坐下先饮一杯。”
王猷道了声谢,带着方正化入座。
容貌姣好的蒙古少女捧来清水放到两人桌前,方正化学着王猷的样子,把手放到盆里洗了洗,再拍拍脸。
王猷见他这样笑着说道:“方公公不必如此,这些随意,这只是老夫个人的习惯。”
方正化尴尬的笑笑,做完清洁工作,蒙古少女为两人倒上温热的酪浆,一杯酪浆下肚,身子都暖了起来,远道而来的疲惫都去了几分。
林丹汗哈哈一笑:“来啊,上酒肉!”
一群妙龄少女端着用盖子盖好的托盘上来,三人服侍一张桌子,大托盘是烤羊,小托盘里佐食小菜和马奶酒。
林丹汗拿起一只白玉樽:“为两国友谊,本汗先提一杯。”
众人齐齐举杯,与他共饮,一杯酒下肚,酒宴才算正式开始。
王猷拱手道:“巴图鲁成吉思汗,外臣此来除了敬送国书,还想请您出兵,我们陛下料定建州女真部会在春冬交际时对我朝用兵。
届时建奴后方空虚,希望巴图鲁成吉思汗能抓住战机,攻打建奴后方。”
林丹汗轻轻摇晃酒樽,看着米浆一样的马奶酒水在杯中晃动:“此事本汗也有耳闻,并且本汗还听说,那野猪皮出征之前,还被明朝勇士刺杀,可惜没能成功。”
刺的是李永芳,消息传着传着就变成刺的努尔哈赤了。
王猷也不纠正,继续听他说:“本汗也有意出兵,但这个冬天我族牛羊冻死无数,强行出兵,军粮接济不上。
况且本汗要去打努尔哈赤,起本部兵马太远了些,宰赛被捉后,内喀尔喀五部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说完摇了摇头,又饮一尊,“话说,宰赛是为了帮你们明朝人才被女真人抓去的,要救的话你们明朝也有责任出兵不是么?”
“汗王殿下说的不错,但是我朝辽东镇兵马眼下的任务是防守,我朝骑兵不如大蒙古国多,攻击建奴后方这种事还是得靠巴图鲁成吉思汗。
况且我大明皇帝陛下曾有言在先,如汗王殿下您能举兵攻击建奴,将奴酋努尔哈赤及其子孙活捉送到京师,或是将建奴打的远遁北方,我们陛下愿意出200万两犒赏蒙古勇士。”
再次听到200万两银子的悬赏,在场不少人眼都亮了,几个察哈尔万户已经跃跃欲试。
跟明朝一样,如果说萨尔浒之战是明军遮羞布,那鞑靼的遮羞布,就是东部蒙古对林丹汗的离心离德,这块布现在还没被扯下去。
林丹汗扫了眼众人的表情,有些为难了:“王大人,200万两银子固然动心,但本汗还是那句话,今冬我部损失太重,不如这样,本汗出几千兵马去努尔哈赤后方,为明朝稍壮声势如何?”
王猷一脸受宠若惊:“哎呀呀,那可太好了,我们陛下听到汗王殿下您这么做,一定龙颜大悦。”
“那是,那是。”
林丹汗面带微笑的看了脑毛大一眼,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出兵的事暂时定下来了,林丹汗转移话题:“本汗听说,明朝皇帝陛下身边有个勇士,上次本汗叔父带去的勇士竟都不能敌?”
脑毛大起身道:“大汗,确有此事,那位勇士就是王大人身边那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正拿小刀割肉吃的方正化身上,林丹汗顿时来了兴趣:“正好,本汗身边也有几个勇士,不如让他们跟明朝勇士比试一番?”
他们是用蒙古话说的,方正化听不懂也不想听,王猷推了推他,把话转述过去:“方公公,你看这…”
“那就来吧,我也就是为这个来的。”
方正化撂下小刀,擦了擦手扯下外袍来到殿中,王猷转述后,林丹汗哈哈大笑:“好啊,不愧是大明勇士,来,把格斯儿、巴特尔叫来。”
林丹汗选的两个勇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另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大胖子,看体型决不低于300斤。
相比于脑毛大上次派上擂台的,这两个人可谓毫不起眼,林丹汗指着左边的少年:“这是我族神箭手格斯儿,虽然年纪还小,开不得强弓,但也能做到箭无虚发。
旁边的是我族第一撂跤手巴特尔,说句实诚话,那一身蛮力本汗都服。”
王猷翻译过去,方正化也摇头:“我不会箭术,撂跤也不行,跟那么个东西摔,我太吃亏了,我只比刀剑拳脚。”
王猷转述过去,林丹汗用蒙语跟两人交流了下,定下规矩,就比刀剑拳脚。
听到这个规矩,王猷让人给方正化拿来佩剑。
佩剑在手,方正化眼睛却盯着桌上的烤羊,“肉烤的不错,别凉掉了,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