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娥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
沈清是她闺女,闺女忽然从州府回来,就算啥也没说,她也看得出来是闺女心里藏着事。
张秀娥啥都没问,因为她知道闺女肯定得和她说,就是早晚的问题。
可现在,俩人都被抓上马车了,沈清嘴里还说胡话,她怎么还按捺得住?
“清清,是不是你在州府得罪啥人了?”
沈清无奈,归根结底还是她警惕性太低。
以为光天化日之下,施世铮不敢当众抢人,所以才没及时把事情和张秀娥说清楚。
但实际上,施世铮不但派人把张秀娥打晕,就是把她塞上马车时,街边也有人瞧着。
沈清忘了,比起到处是探头的现代社会,古代犯罪确实猖狂得多。
“娘,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大姨想把我卖了换前程。谁知我并不乐意,对方只好强买强卖了。”沈清把事情简略地和张秀娥说了。
她大姐居然背着她们母女做出这种事情!
张秀娥后悔不已,当初她大哥外出行商时就说过,张秀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张秀娟会有所转变,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决定,居然把闺女害成这样!
“清清,都是娘不好。”张秀娥自责地红了眼睛,“从今往后,你不用再叫她大姨,娘也没这种害自己亲外甥女的姐妹!”
“娘,这又不是你的错,有啥好哭的?”沈清掏出手帕给张秀娥擦眼泪,笑着说道,“说不准到了明儿,我就喜当娘,有了个七八孙的好大儿。您也跟着我喜当外祖母,不费一分力气,就有了个好外孙。”
“您仔细回忆回忆,撇开别的不说。施家那孩子是不是挺乖巧,模样长得也挺好看的。我救他那会儿他喊我娘亲喊得可亲热,到时肯定哄得他把您当亲外祖母。”
张秀娥又气又急,一把抢过沈清手里的手帕。
“你这死丫头,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开你娘的玩笑。到时你在娘身后躲着,那个姓施的要想对你做啥,你把他拖住到时你就赶紧跑……”
“我跑了您咋办?”沈清叹了口气,轻柔地替她娘理了理鬓发。
张秀娥没说话。
她当然是拼了命地拦人。
谁生的姑娘谁来疼,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谁舍得拿去给人当续弦?还说啥享福,她呸!当后娘这种事,啥时候不是吃力不讨好?
闺女跟着她吃了这么多苦,眼看找到一个好归宿,要是被施世铮这种人抢了去,她怄都要怄死!
张秀娥想得倒是好,连施世铮捉了她威胁闺女,她就一头撞墙上这种事都想好了。
可等到下了马车,一群丫鬟婆子捉着两人,她几乎是被人架着走。
沈清对张秀娥的安危不大担心,施世铮真想娶她,就不会对她娘怎么样。反倒是她自己,到了施府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但凡施世铮不那么讲究,她的清白恐怕就得没了。
要是换做以前,沈清对这种东西没那么看重,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找机会再把狗杀了。
可现在……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不见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锦衣华服,眼神锐利的男子走进来。
沈清打量对方一眼,换上这身衣服后,身份和气质契合,整个人身上的违和感也就不那么强烈了。
她勾起唇角,“施大人请客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施世铮沉默地注视沈清。
右手盘着手上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想要得到某个女子,就连原配郑氏也仅仅是满意而已。
新婚男女前夕按俗不该相见,他来到这里更像来寻找一个答案。
“你见到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施世铮没有动自己的意思,沈清暗自松了口气。
“一千斤香菇可不是小数目,施大人能往溪水里倒,却捂不住下游人的眼睛。”
那些香菇顺流而下,被不少人捡到。
沈清猜到施世铮不是真正的商人,却也是直到得知两人的“婚事”,才把这张脸和施世铮联系在一起。
施世铮望着沈清,这样一个女子,貌美而又聪慧,像是老天爷垂怜他,迟了十几年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他三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心动,沈清却为了一个小白脸,一口拒绝了他。
“我不明白,你没理由拒绝我。”
施世铮一脸认真,沈清听到这话却差点没笑出声。
仔细打量施世铮,除了那一身爆棚的自负。论起长相和能耐,他甚至没自己在华国那个和许子明长得一模一样的下属强。
这么一个二婚老男人,拖着一个孩子想找未婚姑娘,还不让人姑娘生孩子,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她是脑子进了水,才会选她而不选顾含章。
“我不喜欢用二手的东西。”沈清皱了皱眉头,她沈清什么时候将就过?
倒不是她瞧不起二婚,二婚同样有好人,可瞧瞧施世铮这一件一桩,哪件是人干的事?
“二手的东西?”施世铮没听明白,他也不需要明白。
姓顾的小白脸不足为惧,明天起沈清就是他的妻子。
到时她就会明白,嫁给自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你介意不能生育之事,但如果是你……你生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施世铮笑了笑,叮嘱沈清早点休息。
以前他放任郑家,除了对郑氏的亏欠,更多的是他一心在仕途上,既然已经有了血脉,正好不用再为此事分神,现在却不一样了。
施世铮觉得自己给了最郑重的承诺,沈清却听得头皮发麻。
两情相悦才叫承诺,施世铮这种纯粹就叫耍流氓!
……
晌午出门时还晴空万里的,过了午饭时间天空中就挂了一片厚厚的铅云。
那云层黑压压地压在人头顶上,凉风冷飕飕地刮得人喘不过气。
下午还没到申时,街上的摊贩都纷纷收摊走了。
变天喽!
金泽镇百姓抬头望着天,目光里透着担忧,最冷的时候还没过去,看这天色难道又要下雪?
金泽镇县衙,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金泽知县一脸惶恐地望着堂上坐着的顾含章。
他只知道之前那位齐三公子是个祖宗,哪里知道这位爷却是个太岁!
这位太岁惹不得,施世铮又岂是省油的灯?就连朱知府都被他们施家压得不敢吭声,何况他小小一个县令!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江越一脚把死不松口的官差喘得吐血,直接抽剑横在县令脸上,“还不说!”
两人办完事回到南北杂货,却被告知沈清被人强行带走了。
他们去拦截,没想到对方十分狡诈,弄了几个假的扰乱视线。
真正的沈清不知去向,不但是顾含章,连江越都有杀人的冲动。
锋利的剑刃毫不留情地割破颈上皮肤,
县令脸色一白,再也招架不住,连忙大喊:“是施大人!施大人设计把那姑娘带回州府,成亲之期就在明天!”
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红彤彤的请帖,颈边剑刃一收,再也扛不住跪在地上。
顾含章闻言起身,神色冷硬地走过县令身边。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