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蔡太后面前退下后,傅子玑走在行宫的路上。
各处有宫女正在路上打扫,远远的看见他,不由得多瞧了好几眼。
太医院最年轻最俊俏的公子,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
那厢,公主李揽月身着华丽的宫装款步而行。
红衣罩体,白皙的玉颈下,静静的躺着一块红色的鸡心宝石,娇艳如她。
手执团扇,端的那是一个妩媚,风情,还有从她身上释放出来的高傲。
她打了个手势,相随几个宫女也就住了步,她便迎着傅子玑走了过来,在小桥上截住了他的路,娇声娇气嘲讽道:“傅太医真是好手段啊!”
傅子玑瞧她一眼,想她是要生事,不准备再理睬她,夺步欲走。
她拦住不给走,指着他道:“傅太医,你衣裳开线了。”说罢,她低笑起来。
“……”不准备理睬她的傅子玑下意识的低首看了一下,李揽月伸手就去挑他衣袍上的腰带。
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反应敏捷的傅子玑长臂一伸就把她推她,也是他用力过猛了,李揽月被推得朝后仰了去,身形便稳不住了。
她后面就是小桥流水。
若非到处都是宫女,就由她跌下去再买个教训算了。
到底是没由着她,傅子玑伸手捞她一把。
李揽月顺着这股劲就扑在他的怀里,还一下子勾住他的颈项,使劲的在他唇上亲住了,并狠狠的咬了一口。
傅子玑吃疼,不待他推开这人,李揽月已就闪开了,一边大喊:“傅太医你干什么,快来人啊——”
她又压低声恶狠狠的说:“本公主也是你能欺负的。”
傅子玑的嘴被她咬破了,有血流了出来。
她顺手把自己的抹胸往下拉了下,显得衣衫不整的。
身后的宫女立刻往这边匆了过来,就听她生气的指控:“傅子玑,你居然敢趁机轻薄我,你就不怕我把这事禀报陛下吗?”
嘤嘤嘤——
气得傅子玑脸色冷了下来,“公主这是自导自演,污蔑。”
李揽月委屈的喊:“我不要活了。”
她作势就要往小桥上翻,要跳下去。
她的宫女哪里肯干,立刻左右拽着她大喊:“公主,公主。”
她还喊:“我的清白都被污了,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不远处打扫的宫女听闻声音,也都跑了过来。
“公主,公主您可不能想不开呀。”
傅子玑看她演得起劲,黑白颠倒,就有种百口莫辩的无语。
十来岁的小孩儿,就这么的诡计多端了。
真想抓过来打一顿算了。
她这就是缺少教育、缺少正确引导的表现,问题少女。
又见有人往这边走过来,傅子玑只好拔腿就走了,由她闹去。
李揽月也哭哭啼啼的走了,是去找姬太后为她主持公道了。
傅子玑,他别想全身而退。
~
李揽月来到姬太后面前,把自己被轻薄的事说了。
姬太后靠在贵妃榻上歇着,听她哭哭啼啼的说完后,凤眼挑了挑,坐了起来,“这个傅子玑,娶了一个青嫣还嫌不够,这是想把我们揽月一块娶回去呢。”
心里冷笑一声,揽月想唬弄她,还嫩了点。
李揽月不说话,抽噎。
她扶了一下额,叹了口气,“一个江湖郎中,深得陛下的恩宠,又能娶到皇族公主,这种事情就是闹到陛下面前,陛下定然也是护着他的,说不定真就顺水推舟的,把你赐婚给他呢。”
李揽月抽噎着说:“傅子玑为人极其诡诈,狡猾,被我多次拒绝后,已对我怀恨在心,如今我闹到太后面前来,只怕他也会找陛下撑腰,反咬我一口。”
嘤嘤嘤,她又哭开了。
姬太后脑子里转了转,琢磨出另一个故事来。
她也是过来人了,女孩子家的那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住她。
“有哀家在,他翻不了天。”话锋一转,叹口气,“青天白日的,你让他给亲了去,又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对你的名声是有损的,你不嫁他,若嫁给旁人,就算有皇室护着你,只怕也会被夫家轻视了去,不肯真心待你。”
李揽月一脸委屈,弱弱的道:“他已赐婚给青嫣,我难不成要与他为妾不成。”
果然,这不就松口了。
分明是她设计要害傅子玑,想人家娶她。
“妾?我傲渊的公主,万不会如此低贱,要做,也是平妻。”
“揽月,来,坐这儿。”姬太后和颜悦色,让她坐到自己跟前来。
揽月有几分受宠若惊。
“不哭了,哀家这就带你去见陛下,讨一个说法。”
姬太后拿了帕子,给她拭泪。
美人落泪,也是美的。
娶傲渊的两位公主,太便宜傅子玑。
他何德何能啊!
~
何德何能的傅子玑先回了青嫣那边。
看他回来了,青嫣面上淡漠。
傅子玑在她旁边坐下,欲言又止。
青嫣见他神色不对,又见他唇上破了,有血不时往外冒,唇上好像还有女子的口脂,心里一吓,“怎么了?”
“刚在路上遇着了康平公主。”他琢磨着这事一定不会过去,李揽月肯定要去闹。
他先给青嫣通个信,让她心里有底。
青嫣面上一怔,心里堵得很,“遇着她怎么了?”
“康平公主对我给她下药一事,怀恨在心,刚在路上有意拦了我——”他把路上的情况说了一下,青嫣却一脸失望的看着他。
青嫣是有些生气的,“到底是揽月有意污蔑你,还是你心里早就心悦揽月?傅太医也想要齐人之福的吧?”
一旦揽月把这事闹开,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呢。
傅子玑有些意外,心里也是有些失望的,“你这样想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想他了。
虽是听闻傅子玑为人不错,但他一个没爹没娘没亲族的人,难保他不想攀龙附凤,现在又是陛下的宠臣,生出齐人之福的想法,也未必不可能。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了。
她和揽月从小一起长大,无怨无仇,基本上也没红过脸,她很难想象揽月为何要害她。
她和傅子玑才认识几天,对他的一些了解,也都是听说。
其实,根本不了解他。
今个儿又出了揽月污蔑他的事件,她都要分不清楚究竟谁在说谎了。
且看着吧,这事最终的得利者是谁。
谁得利,谁说谎。
傅子玑见她脸色不好,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这件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他只能把这事先禀报给陛下。
他过去的时候文善也坐在跟前,她本想回避的,傅子玑说:“不用回避了,一块听听吧。”
他把刚刚与李揽月的事情说了一下。
李世焱问:“可有人证?”
“……没有。”当时,李揽月的宫女都被屏退了,离得远了些,他又是独自一人。
虽有打扫的宫女,那个距离不可能听见两人说什么。
也不可能有人能为他证明什么,人家只会证明傅子玑亲了公主。
他嘴上的伤痕还在呢,分明就是他无礼在先,被公主咬了。
人证也没有,这就解释不清楚了。
李世焱问文善:“你看揽月这么做,她是想干什么?”
他这样问,也直接说明了他相信傅子玑的话。
这位公主的做法,身为男子的他,有些迷惑了。
报复傅子玑,也不用毁自毁清白吧。
女子清白向来大过天,大过生命。
让身为女子的蔡文善来看看,或许有不一样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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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就是比较了解女子。
文善直言道,“她当然是想嫁给我们傅太医啦。”
傅子玑听这话面上毫无波澜,李揽月对他的心思,他并非不知道。
李世焱面上有些不悦了。
已为青嫣和傅子玑赐婚了,她身为傲渊的公主,难不成想要和青嫣同嫁一夫?
两位公主同嫁一夫,在傲渊还没这样的先例。
说出去,总觉得不太好。
傲渊的公主是嫁不出去了吗,非要嫁给同一个人?
李世焱目光落在傅子玑身上,问他:“揽月对你的心思,你可知情?”
“……猜到一些。”
“你是怎么想的?”
“避之不及。”这也是实话,一开始就觉得李揽月攻击性太强,性子不够柔和。
后面发现,她人还有极大的问题。
他理想的妻子形象,就该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
傲渊就这么两位公主,李揽月还被嫌弃成这样子,纵然不是同母的哥哥,可到底是同父。
李世焱心里因她面上无光。
果然,过了一会儿,姬太后带着哭哭啼啼的李揽月一起过来讨说法了。
文善在太后进来前就回避了。
姬太后扫了一眼果然在此的傅子玑,面上沉了沉,“既然傅太医在这儿,想必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陛下说过了吧。”
想也知道这傅子玑早在陛下面前另有说法了,肯定也是对他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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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太医向她行了一礼,没言语。
李揽月跪下,哭道:“求陛下为臣妹做主。”
“怎么回事?起来说话吧。”
虽已知道实情,还是要询问一番的,听听她的说法。
李揽月没有起来,跪在他面前哭诉:“傅子玑轻薄我,求陛下给臣妹主持公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李揽月委屈的道:“求陛下明察。”
“那依太后之见,寡人该如何?”
姬太后想了想,心里早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