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韦国公府回宫的李世焱多日没有早朝了,朝中大臣前去探望,都被姬太后挡了回来,除了安王李世宁,其他诸王想见着李世焱,还都得经过姬太后的允许了。
这几日,也都是姬贵妃近身照顾着,但李世焱清醒的时候少,多数的时候都在昏睡。
今天早上,李世宁过来探望后,姬太后一脸忧愁的和他说:“陛下身体受损,恐怕再难恢复从前了。”
李世宁面上沉着,骂道:“这帮庸医养他们有什么用。”
明明伤势都恢复得很好,偏偏他这些日子胸闷气短,脉象不稳,昏昏沉沉,觉多。
姬太后叹口气:“陛下一直不早朝,也不是个事呀——”
李世宁想起一个人来:“傅太医呢,这段时间怎么不见傅太医入宫?”
“傅太医忙着准备大婚的呢,陛下放他假了。”
“大婚重要,还是陛下的龙体重要?我这就让人把他找回来。”
“找他回来有什么用呢,哀着瞧着这傅太医也是浪得虚名,当年能医好尊王,不过是碰巧,哀家这头疼的病,他给扎了多少针了,也没个效果,还不如宫里的太医给开的药管用。”
明明是她自己拒绝傅子玑医治。
因为文善的缘故,姬太后打心眼里瞧不上傅子玑,认为他们是一伙的。
被称为浪得虚名的傅太医这会正跟着女装男扮的文善入了宫,来到重明宫前。
重明宫现在被姬太后严严守着,不许旁人随意出入,即使是夜英这个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前来带路,门口的御卫也是毫不给面子的说:“姬太后下了死令,除了指定的几位太医,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打扰陛下,还请夜护卫不要为难小的了。”
在这些人的心里,姬太后是陛下的生母,她下了命令,陛下那边也没说什么,连安王都没说旁的,那就等于陛下默认了,他们自然不敢违背姬太后的命令。
蔡文善转身走了,几个人退到远处。
文善小声询问:“能把门口这几个看门的打昏吗?”
夭夭胸有成竹,“门口有六个御卫,我可以在不需要打斗的情况下点住他们的穴道,你们随后就跟我来。”
文善点头。
夜英诧异的看着她,不需要打斗的情况把门口三个御卫的穴道点住,她可真敢说。
这寝宫的御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
夭夭已转身去了,一阵风似的。
风过,门口那几个御卫就被点了穴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只是大眼瞪小眼的转着眼珠子。
夭夭招招手,文善几个人急忙过来,从御卫面前过去了。
重明宫里各处还有御卫巡视,几个人避开宫中御卫,避开了大殿里的姬太后,一路来到李世焱的寝殿处。
寝殿的门外也有两个宫女在侍立,还有一太监正走动,夭夭闪身过去,把几个人又点了穴。
寝殿内,李世焱躺在龙榻上在睡觉,姬贵妃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人睡着了,就没力气赶她了,她就可以多看他一眼了。
姬贵妃伸手摸摸他的脸,她虽想和他做点什么,奈何他虚弱得很,便什么也做不了。
有人走了进来,姬贵妃看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少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分明不是宫里的人。
“你是谁?”话落,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夭夭点了她的睡穴。
夜英在外面放哨,文善和傅子玑随后走了进来。
两人快步走向龙榻,来到李世焱面前,文善轻轻握住他的手:“陛下。”
她叫了两声,李世焱也没有醒来,就睡得很沉。
傅子玑看了看他,给他扎了一针后,才迫使他醒了过来。
“善儿?”虽是男装,睁了眼后,他还是一眼辩认出她了。
“陛下,你可还好?”
她想也是不好的,若是好,就不会一直不上朝。
“还好。”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起身就咳嗽,文善忙按着他:“别起,就这样躺着。”
“傅太医,你快给陛下看一看。”
傅子玑给他请了脉后又检查他的伤势,诧异:“伤势恢复得很好,但脉象不稳。”
这室内有着特别的香味,傅子玑看了看人,便向那窗棂处的花走了过去。
各种各样的花都摆在这里,花香充满了整个寝殿,寻常人只会觉得这些花好生漂亮,花香怡人。
傅子玑仔细看了看,道:“这月季花放在卧室,散发的香味太浓,时间久了,会导致人胸闷,再配上这安神的香,就会致人沉睡不起。”
他说得是很隐晦的了。
身为太医,无凭无据,也不好直言。
这两种东西加在一起,让身体本就抱恙的李世焱越发难以恢复。
他觉得胸闷气短,身体不适,太医来诊,也只当是伤势引起。
李世焱了然于心,他看着眼前的文善,因为气虚,说话也显无力:“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重明宫外守卫森严,姬太后下了令,除了安王,谁都不得随意出入,就连夜英要进来外面把守的御卫都是不允的呢。何况,你我大婚将近,太后也不允我来见你,为了避开太后的眼目,我只好着了男装,硬闯了寝宫,恐怕一会太后那边就会发现了——”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忽然就传来了杂吵的声音,有许多的脚步声朝这边来了。
片时,姬太后领着御卫匆匆进来了,一块来的还有安王李世宁。
就在之前,有人发现几个御卫让人点了穴了,立刻禀报了姬太后。
她想当然的以为是什么人闯了进来,立刻带人过来了,果然,寝宫门口的人都被他们给点了穴道。
走进这寝殿中,看里面果然有人,姬太后刚想怒喝,又见姬贵妃躺在地上,傅太医,夜英,还有女装男扮的蔡文善都在这里。
她压下了怒意,冷声问:“你们擅闯寝宫,意欲何为?”
“是寡人让他们来的。”
李世宁已快步走了过来:“五哥,你醒了,今天感觉可还好?”
文善扶了李世焱坐了起来,他‘嗯’了一声后,看向姬太后,看她眼神冷冰冰,姬太后心里一怔,又质问:“你们把姬贵妃怎么了?”
只是让点了她的睡穴罢了,夭夭就上前把她弄醒了。
姬贵妃醒来,看见一屋的人,面上也怔了怔,就听李世焱虚弱的声音里夹杂着冰霜,“月季花夹杂在满屋的鲜花之中,倒是不太起眼,太后可知,月季花不仅美丽,还有致人胸闷气短的功效,还有这香,是嫌寡人睡得不够久吗?还要再加上一副安神香?”
姬太后诧异:“陛下,你在说什么?”
他冷若冰霜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的生母,为了她自己的那点私心,她也不是第一次算计他了,但这一次的算计——
“这些花,是太后吩咐人摆进来的吧?”
在这一刻,有些事情就渐渐明朗了。
当初他人在韦国公府上,卢国公联合大臣们,跑到韦国公府上求他回宫休养,姬太后也一再的请他回去。
他回了宫后,姬太后这边倒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让他几乎以为,她有了那么一点的悔悟之心。
也是他天真了,期待一个为了一己之私,给自己儿子下药的母亲有一天会悔悟。
姬太后也不否认,她理所当然的道:“是哀家吩咐姬贵妃摆进来的,哀家是想陛下没事看看花,闻闻花香,心情好一些,哀家见陛下咳嗽难受,难以入睡,才让姬贵妃放了些安神香,这也有错?”
李世焱瞧她振振有词,极力辩解,还想把责任都推到姬贵妃身上,对这位生母,他是失望极了。
“傅太医,你好好给姬太后说一说吧。”
傅太医这才道:“禀太后,若非这些月季花作怪,陛下不会胸闷气短,再配上这安神香,想来是有人不想陛下醒着吧。”
这一切,谁又敢说不是别有用心的安排呢?
“一派胡言,哀家难不成会害自己的儿子?”
蓄意谋害,到了她这个生母嘴里,都成了无心之过了。
李世焱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不能把她这个生母如何。
文善轻声说:“不管是有意而为之,还是无意,都致陛下龙体受损了。”
若非把傅太医带了过来,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花里竟然有此等古怪。
姬太后扫了一眼蔡文善,这个贱人,是想煽动陛下追究这件事情。
“寡人想着太后定然没有害儿子之心,但姬贵妃就不一定了,来人,把姬贵妃送入冷宫。”
拿姬太后没有办法,来对付她手中的棋子,对她也是一种震慑了。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姬寻觅震惊,大叫:“陛下,不是臣妾,不是臣妾。”
姬太后面上沉了沉,夜英已打了个手势,让宫女进来把姬贵妃带下去,又让人赶紧把花都搬出去,安神香也赶紧给掐了,这些个脏东西,该拿的全都拿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姬太后道:“陛下,姬贵妃定然没有害你之心,你病的这些日子,姬贵妃衣不解带的在照顾你。”
“无害寡人之心,寡人却因她要死,姬太后觉得,寡人还能留她在身旁?”
姬太后面上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