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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其他人跟着望过来,孟昭深感抱歉,做出一副十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是不好意思。”/p
谢长昼仍然没开口,眼神只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很快又移开。/p
徐东明顺势道:“谢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学生,园林设计原理和居住区规划住宅设计都是年级第一,还拿过国奖。回北京之后,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叫她去府上看看。”/p
孟昭小心探头,脸上写满无知:“啊?”/p
徐东明瞪她,觉得她是故意的。/p
他语气生硬地解释:“谢工在北京购入了一套新居,但未婚妻对花园的设计不满意,想让他找个熟人,帮忙重建一下。”/p
给谢长昼的未婚妻,设计,新居的,花园。/p
孟昭眼前一黑。/p
他那未婚妻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她现在想到,还觉得浑身疼。/p
她下意识看赵桑桑,赵桑桑正好也转过来。/p
两人四目相对,赵大小姐挤眉弄眼,眼中写满求饶:放过我,放过我,谢谢你,拜托了。/p
得。/p
孟昭心里有数了。/p
又是个被别人拒绝的活儿。/p
这话题有点微妙的玫瑰色,被徐东明挑破,席间一时静默。/p
谢长昼轻笑一声,不急不缓开了金口:“不是未婚妻。”/p
他声线有种异于常人的低,像是很少说话,沉沉的,寻常讲话,也透出不太高兴的压迫感。/p
谢家的产业在南方,跟其他几位纸醉金迷的少爷比起来,谢长昼见报的私生活已经干净如同白纸。/p
他花边很少,一直在传的人就那么一个,是钟家的小姐。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些年来很多次被传“好事将近”,也从不见他出面盖章。/p
次数多了,看客心里都了然,猜测是女方在用这种方式催婚。/p
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仍然有一种奇特的杀伤力。/p
谢长昼停顿一下,意有所指,又说:“但花园确实要重建。”/p
见没见过那个表情包。/p
一只弱小无助的黑猫,被震惊到,惶恐害怕,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摇头。/p
——孟昭觉得,现在她就是那只黑猫。/p
“哎,昭昭,别愣着了。”没拒绝,这不就是有戏?徐东明恨铁不成钢,干脆出声提醒,“给谢工敬个酒啊。”/p
我还给他敬酒?不如来年让他给我上坟!/p
孟昭心里崩溃嘶吼,一旁服务生已经颇有眼色地拿起分酒器,给她倒好了酒。/p
被一圈儿人盯着,孟昭硬着头皮,两手拿起酒杯,虚虚朝着谢长昼的方向,举起来。/p
他把玩打火机,像是在听别人说话,也像是在思考别的什么事儿,眼神从始至终,就没往她这边落。/p
她的手悬在空中几秒钟,他像是后知后觉,这才若有所思,朝她望过来。/p
四目相对。/p
孟昭心头猛跳。/p
谢长昼眼睛生得很好看,眼尾狭长,不笑时就显得寡冷,有一种近乎尖锐的凉薄感。/p
桌上空了几个酒瓶,他眼里丝毫没有醉意,瞳仁黑黢黢的,沉默幽深,没有温度,满室华光也照不进去。/p
她蓦地想起十八岁那年的深夜,在上海,也是宝格丽。/p
他带着她吃了晚饭,送她回酒店房间,她睡不着觉,又穿好衣服去敲他的门,眼巴巴问:“能不能出去走走?”/p
小女孩人生头一次来上海,想在街头散散步。/p
谢长昼表示理解,起身穿衣,帮她把围巾系紧,牵着她出门,陪她在轻盈的薄雾里走。/p
孟昭半张脸被围巾挡住,缀着毛球的毛绒帽子底下,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p
她眼睛左右转转,说:“上海好多酒吧喔。”/p
谢长昼有点心不在焉,道:“嗯。”/p
她于是停了脚步:“我们能去喝酒吗?”/p
谢长昼停顿一下,飘远的思绪被她拉回来。/p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她,眼中浮起点儿笑意,像是匪夷所思:“少说点疯话,你未成年。”/p
“现在是一月份,新的一年了。”孟昭眨眨眼,“翻了年,我已经十八岁了。”/p
“嗯,那也不行。”谢长昼声线温润轻和,吓唬她,“酒吧里有很多坏人。”/p
“如果我单纯想喝酒?”/p
“可以回家喝,当着我的面。”谢长昼想了想,强调,“不然喝醉了,谁来照顾你。”/p
但事实上,后来两个人也没有一起喝过酒。/p
因为高考结束没多久,她的身份又变了,变成“谢长昼的女友”。/p
医生嘱咐她不能再让谢先生碰烟酒,她尽职尽责成为监工,没收小谢的打火机,时刻紧盯,检查他身上是否又有酒气。/p
到头来,第一次“一起喝酒”,竟然是在这里。/p
在两人分别之后第四年,在偶然重逢的时刻,在上海初冬的宝格丽。/p
“您好,谢工,我是徐老师的学生,叫孟昭。”孟昭笑笑,他不伸手,她就独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祝您新项目进展顺利,跟未婚妻百年好合。”/p
太辣了。/p
孟昭笑着笑着,呛出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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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局散场很早。/p
刚过十点,谢长昼就表现出疲态,神情恹恹的,谁发声他都不搭话。/p
裴樟不敢耽搁,赶紧让人送他上楼休息。/p
谢长昼完全没推辞,坐在轮椅上让徐东明推着就走了,一眼也没回头看。/p
够潇洒。/p
孟昭眼巴巴地看着,想。/p
她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种被学术大佬推着走、出来开会都奢侈到要订两个酒店的日子……不对,他残疾呢,健康无价,她还是想做个健全人。/p
三个健全的姑娘,打同一辆车回酒店。/p
刚刷开房门,赵桑桑看也不看,就开始往床上扔围巾扔包,最后,将自己也扔上去:“累死我了,杀了我吧,明天竟然还有一天。”/p
孟昭去放热水洗漱,童喻好奇:“你不是很喜欢谢长昼嘛。”/p
赵桑桑撒娇:“哎呀偶像嘛,远远看看就好了,谁要给男人干活,给不给钱都不一定。”/p
童喻点评:“叶公好龙。”/p
孟昭听见这对话,在心中大呼:这才是大智慧啊!/p
她洗漱完毕,将电动牙刷和化妆包都收好,赵桑桑抱着浴巾,已经笑眯眯等在门口:“让我先洗澡好不好呀。”/p
孟昭给她让路:“公主您请。”/p
赵桑桑抛个媚眼,“啪嗒”关上门。/p
浴室很快传来水声。/p
孟昭把外衣换了,趴到桌前,继续改展示文件。/p
童喻若有所思,问:“昭昭姐,谢长昼私宅那个花园……”/p
孟昭见她说到一半不说了,回头看过来:“嗯?”/p
“是不是赵桑桑说她不想做,徐老师才叫我俩过去的啊?”/p
徐东明和裴樟想跟谢长昼攀关系,那给他重建花园这事儿,就不可能交给外人去做。/p
这么一来,首选的人肯定是赵桑桑,如果不是赵桑桑直截了当拒绝了,怎么也轮不到她俩头上。/p
孟昭想了想,说:“这其实不是很重要。”/p
童喻有点不高兴了:“那什么才重要?”/p
孟昭掰着指头数:“给多少钱,对履历是否有加分,项目落成,能不能获得业界认可……”/p
每一条,都比初始动机重要。/p
童喻不说话了。/p
等孟昭改完徐东明的展示文件,剩下俩姑娘都已经洗完澡,她匆匆忙忙押尾收拾好自己,换了睡衣,坐到床头吹头发。/p
呜呜声一停,赵桑桑立刻按住脸上的面膜,见缝插针:“你们今天,有没有注意到,跟在谢长昼身边那个男的。”/p
童喻:“谁?”/p
赵桑桑神秘地翻过iPad,向她们展示:“我查了一整晚终于查到了,那人不是保镖,是他的秘书。叫向旭尧,宾法尼亚的高材生。”/p
孟昭放下吹风机,看了眼表,躺下,开始做仰卧起坐。/p
赵桑桑那么一说,童喻想起来了:“啊,就是他身边那个长得很好看、个子特别高的男生?”/p
“你看,我们昭昭一点反应都没有。”赵桑桑猛点头,语气遗憾,“估计是没看见。”/p
孟昭沉默一下,幽幽道:“那人的体格体魄,不像秘书吧,说不定是你偶像养的打手。”/p
赵桑桑:“噫。”/p
“大家族的少爷,小时候受过伤,所以身体不好,出入都要人帮忙推轮椅。家里人不放心,就放了个打手在他身边。”孟昭停下动作,呼吸不稳,“这设定还蛮合理的,是不是?”/p
赵桑桑嫌弃:“你哪里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p
孟昭闭了闭眼。/p
其实四年前,她跟谢长昼还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没有如今这么糟糕。/p
他能自己走。/p
她没有健身的习惯,但谢长昼有,有次她撞见他在房间里做俯卧撑,特别惊奇:“你还能做这个?”/p
谢长昼挑眉不说话,当晚以另一种方式报复了回来。/p
他亲吻她的脸颊,笑声慵懒低沉:“奇怪,你老觉得我是残疾人啊?”/p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健身计划,也是向旭尧安排的。/p
向旭尧是他的秘书,但实际包揽的工作更多一些,包括制定谢长昼的饮食清单、随时注意他的身体变化,以及帮他处理一些不方便亲自出面处理的事情。/p
孟昭在两个大男生眼皮子底下长大,那时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p
向旭尧很有耐心,就对她解释:“人破坏规矩、做错事,都得付出代价。”/p
如今年少岁月如风远去,孟昭已经不太记得向旭尧做过什么,但这句话,她始终记挂心头。/p
因为她总觉得,如果后来,她没有向谢长昼告白,没有跟他在一起……如果她和他一直只是简单普通的朋友关系,那她也不用跟他分开。/p
她同样是一个糟糕的“规矩破坏者”。/p
是她朝谢长昼迈进了不该迈进的一步,才必须付出代价——/p
比如,失去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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