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看吧,哱拜比不过努尔哈赤的。”冯保眯着眼睛小声说道。
“他不会死吧?”朱翊镠问,毕竟他还是有所顾忌。
倒不是不相信冯保的手段,而是想着哱拜一死会不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即便如同冯保所建议,将祸水引向建州女真,也有他担心的地方。
“万岁爷请放心,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死。”冯保笑得很诡异,如是般回道,“不过,再过几天就不好说了。”
朱翊镠似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广场上一片唏嘘,许多人都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事实。
哱拜就这样倒下站不起来了?
“哱拜副总兵,还能继续比试吗?”吴兑作为裁判在履行自己地职责。
血水已经模糊了哱拜的眼睛。他感觉头疼得厉害,像要炸开了一般。
他奋力挣扎,可感觉身体压根儿不听他使唤,实在爬不起来。
“我数三个数,如果哱拜副总兵再不起来,我就要宣布努尔哈赤胜了。”吴兑大声数了第一个数,“一。”
“快起来啊!”
“起来啊!”
随着吴兑话音一落,围观的群众着急了,跟着大声呼喊。
然而哱拜趴在地上就是站不起来。
“二——”吴兑又喊出第二个数。
“完了完了,哱拜副总兵要输了吗?”
“快站起来啊!”
“哎!我的银子啊!”
此时许多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有些还摇头叹气。
“三——”吴兑这一声拖得很长。
就在这一刻,场面神奇般的消停下来,再也没有人呼喊了。
似乎都在等待奇迹的发生。
然而没有。
哱拜终究没有站起来。
“我宣布,这场比试,努尔哈赤胜。”
随着吴兑正式宣布比试结果,人群中有笑有哭有叹气,莫可名状。
反正结果已定,哱拜输了。
比武受伤也算正常不过,尽管哱拜倒下了,但为这场比试的结果而欢呼的依然大有人在。
朱翊镠在冯保的引领下,又偷偷从午门城楼退下,回到东暖阁。
没多会儿努尔哈赤和哱拜也到了。
努尔哈赤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气色也很好;哱拜的神情就很丧了,如同斗败的公鸡。
“比试结束,你输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朱翊镠开口直问哱拜。
“……”哱拜也不吭声,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比试中缓过劲儿来。
“两日后你便启程南下吧,朕马上谕旨吏部移文福建巡抚衙门。”
“哦,你的职务依然是副总兵。”朱翊镠接着又刻意补充了一句。
“臣遵旨。”哱拜心不甘情不愿,扭头看了旁边的努尔哈赤一眼。
“你先退下,好好休息吧。”朱翊镠冲哱拜一抬手。
哱拜也不多言,转身沮丧离去,脑海中依然还是刚才比武的情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输了?
“努尔哈赤。”自当了皇帝,朱翊镠不再称呼努尔哈赤“小哈奇”了。
“徒儿在。”
“两日后你也可以回建州了。”
“多谢师父!”努尔哈赤喜上眉梢,朝着朱翊镠深深鞠了一躬。
“你也退下吧。”
“是,师父,徒儿告退。”努尔哈赤拊髀雀跃地去了。于他而言,难得有如此得意忘形的时候。
“万岁爷,宁夏那边的动静还需密切关注!”冯保谨小慎微地提醒道。
“朕心里有数。”朱翊镠点了点头,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内阁,让申先生给麻贵总兵写一封信吧。”
“好,奴婢这就过去。”由于参与此事的人不多,个中情由更是只有冯保一人清楚,所以他得亲自去内阁传话。
确实,也只有他清楚朱翊镠让申时行给麻贵写信的用意所在。
约莫半个时辰后,冯保传完口谕回来了,禀道:“万岁爷,申先生对这件事表示很大的疑惑。”
“他疑惑什么?”
“不理解万岁爷为何调动哱拜。”
“你没有解释给他听?”
“奴婢倒是解释了,但发现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好解释,毕竟哱拜现在还没有反,一切都只是预测。”
“废话,等他反,那不晚了吗?”
“奴婢是这么说的,天下谁不知道万岁爷拥有神预测的本领?可申先生还是说预测不能作为依据。所以奴婢也就没有说要杀哱拜,只让他写信提醒麻贵总兵,由于哱拜被调,防止哱拜手底下那帮亡命之徒闹情绪闹事儿。”
“嗯。”朱翊镠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毕竟哱拜只是他计划中的一个小插曲,或者说是一块绊脚石而已。
愿赌服输,两日后冯保代表朱翊镠送走了哱拜。
努尔哈赤也带着曾朝节和张懋修出发了。虽然带去两人,但曾朝节与张懋修的职责与任务不同。
曾朝节将留在辽东,负责辽东与建州女真的接洽工作;而张懋修将会留在努尔哈赤身边,意在随时关注把握建州女真以及努尔哈赤的动态。
这是朱翊镠的刻意安排。
尽管努尔哈赤表现得忠心耿耿,尽管他祖父与父亲没有因为明军而死,但一个有野心的人将来不好说。
实力一旦壮大起来,谁知道他怎么想?就像哱拜一样,当初降服大明时还不是老老实实?可最后呢?
所以无论是哱拜还是努尔哈赤,都必须有所提防,绝不能大意。
……
王安回京了。
他还年轻,因为得朱翊镠青睐,所以内心欢喜,长途奔波也不觉得累,反而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首先,王安向朱翊镠禀报张居正对于“死后平反”所持有的态度。
其实,不用禀报朱翊镠也知道,既然是他的主意,张居正绝无异议,派王安去一趟更多表示尊重张居正。
其次,王安将遇见孙暹一事,也如实告诉了朱翊镠。
说起孙暹,朱翊镠不禁笑了。若不是王安提及,他还险些忘了。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朱翊镠笑问。
“奴婢……”王安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想着自己是什么身份,朱翊镠居然问他的主意?
“说吧,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朱翊镠慈眉善目地鼓励道。
“奴婢觉得孙公公好可怜。”王安小心翼翼咕哝了一句。
“你之前认识他吗?”朱翊镠又问。
“孙公公乃司礼监随堂,又监管甲子库,奴婢是认得的。”
“那你了解他的为人吗?”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王安摇头。
“好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这么说的吗?”
“万岁爷,是。”
“朕这么说,你还觉得孙暹可怜吗?”
“这个……”王安用手拼命地拧自己的衣角,紧张得不行。
稍顿了顿,朱翊镠又问道:“那你觉得朕该怎么做呢?”
“奴婢也不知道。”
“那你就当刚才的话没有对朕说。”
“……”王安怔愣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