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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我明白了。”王守哲心中已有了计较,转移话题道,“王守廉,你四嫂嫂给我做了些点心。我舍不得多吃,给你留点儿。”
王守廉的脸色微微一变,强扯出了一丝笑容:“多谢四哥体恤。我刚才在路上已经吃了些干粮。”
“你一个大小伙,光吃干粮怎么行?”柳若蓝微微责备道,“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一会儿四嫂亲自给你下个厨。”
王守廉的脸色苍白不已,强撑着笑容道:“多多谢四嫂。”
王宗昌的腿肚子,都在发抖了,说道:“四叔,我这就去完成任务。”
“着什么急?”柳若蓝一副长嫂长婶的模样,“你们都是青壮年,做什么事都得先吃饱了才能做。谁都不准走,都留下吃饭。”
然后,柳若蓝就去准备饭菜了。
她说了,今天要亲自下厨。
王氏三位男丁的脸色都是沉重不已,气氛一片压抑,仿佛末日即将来临一般。
……
几乎是同一时间段。
长宁卫城西北面,有一片水草丰饶,一望无际的大型牧场。
在这里,有着成群结队的牛和羊,也有一群一群体型健硕的马,在牧民的驱策下奔跑训练。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皇甫牧场”,是天人世家皇甫氏,主要的支柱产业之一。
皇甫世家在长宁卫已扎根数百年,已完成过一次天人交替,可谓是长盛不衰,地位稳如泰山。
在这广袤的牧场正中间,有一座沉寂了许久许久的环形火山。
这是一座环形火山,造成了这一片大型牧场的土地中还有非常多的火山岩,以至于大面积耕种困难,难以开垦出成片成片的良田。
而土地中蕴含的大量火山灰,矿物质,却又适合牧草大量生长,有利于畜牧业的发展。
也使得皇甫牧场出产的牛羊肉质量都很高,马匹也十分健壮,产生了不小的经济利益。
就在那环形火山的正中间,火山口之下百余丈的深处,有一块巨大的赤色岩石。
岩石上,搭建着一座石屋。
石屋旁,有一汪方圆数十丈的赤色湖泽。但这一片小湖之中,积攒的却并不是水,而是不断“啵啵”翻滚的赤色岩浆。
灼热的高温弥漫在空气之中,周围一片扭曲。
时不时的,还有一个个岩浆泡翻腾着自岩浆湖中升腾而起,气泡炸裂,有袅袅黑烟升起。那是岩浆中不堪高温的杂质被焚烧形成的灰烬。
整个岩浆湖范围内的温度都高得可怕,普通人进入此处,不出一时半刻就会被烤糊。
然而,如此绝地之中,却有一位赤发老者,正盘腿坐在一块赤色的裸露火山岩石上。
那块火山岩石位于岩浆湖中间,周围不断有岩浆泡炸裂,如同炸开了一朵朵酱赤色的火焰花。周围的空气也是扭曲不定,显然温度极其可怕。
然而,那赤发老者身处在此环境中,却依旧悠然自得,仿佛鱼儿在水中一般自在。
他眼睛紧闭,呼吸绵长,吐纳如龙。
他每一次吸气,周围蕴含着极致高温的空气都会被他大量吸入肺腑之中,每一次吐气,都会有一道白色的气浪喷吐而出。
一呼一吸间,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仿佛降低了一些,前方的岩浆更是被震得激荡起了层层波浪。
如此,周而复始。
他的脸庞就如同喝醉了老酒一般,渐渐变得赤红起来,头顶上也升腾起了阵阵青烟。
正在此时。
通向环形山内部的石阶上,有一位面色威严的华服中年男子正飞速而下。
他气息稳固,虎步龙行,速度虽快,却犹如脚踏平地一般,自有一番从容不迫的气度。
在他的体表,更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赤色气息,帮助他抵御着火山口中的可怕高温。
但即便如此,走到岩浆湖畔的石屋时,他脸上也已经见汗,脸色也热得发红,显然并不轻松。
但他依旧只敢远远地注视着赤发老者,不敢随意打扰。
良久之后,那位赤发老者才收了功。
他赤着双足,踏着翻滚的岩浆,如履平地般到了小石屋旁。
直至此时,那名气度不凡的中年华服男子才拱手道:“见过老祖宗。”
说着,他亲手抖开一件外套给老祖宗披上。
“锦环。”赤发老者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知我《赤龙真诀》正修炼到紧要关头,若无要事,相信你不敢来打扰。”
“启禀老祖宗。”中年华服男子拱手道,“老祖宗还记得平安王氏吗?”
“平安王氏?”
赤发老者的眉头微微一皱,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好半晌后,他才恍然道:“想起来了。那个叫什么王宙轩的外来开拓家族。我长宁卫区区小地方也有两个天人家族,他竟然还妄想冲击天人,可笑~!”
华服男子说道:“没错,根据当年老祖宗您的指示,我们借着兽潮的势头,随意给对方下了一些绊子,让他们倒了下去。”
他姿态说得非常轻松。
当年他们和王氏无冤无仇,不过是随手将其抹去而已。
赤发老者的眉头微微一拧:“你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这家族好像和陇左王氏有些关系。当初陇左王氏从学宫中求了一封信,这才保住了那个小家族。你突然提起这个小家族做什么?莫非他们还能翻得上天?”
“老祖宗。”华服男子沉声道,“这个小家族现在可真要翻天了。最近我们在紫府学宫中的族人有消息传回,这平安王氏,不知为何竟然出了足足三位天骄。其中有两位,分别被万蝶谷和逍遥峰视作亲传弟子培养。”
“而他们的家主王守哲,更是了不得……”
他将学宫中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解释给了老祖宗听。
当然,王珑烟和王璃慈的事情因为比较低调,并不为外人所知,他们倒是没收到消息。
“老祖宗,照此下去,不出两百年,这王氏怕是要爬到咱们头上来。不知当年之事,对方会不会追查?”
“学宫中那两位还太年轻,短时间内造不成威胁。”赤发老者淡然道,“学宫的师长也不可能随意插手地方豪强之间的争端。真正有威胁的是王家的那个家主,王守哲。”
他眸光平静:“当初,碍于学宫的警告,斩草未能除根。此番做得隐蔽一些,势必雷霆一击,直击其要害。”
“是,老祖宗。”中年男子又说道,“此外,咱们的探子还探查到了一件绝密之事。最近在东海卫声名鹊起的‘洋灰’,实际上乃是平安王氏的杰作。”
说到此事,他双眼放出了光芒。
难怪近些年平安王氏崛起如此之迅速,恐怕就是靠着洋灰赚取了不少资源。
“洋灰?”
赤发老者显然不知此物。
中年男人便与他解释了一番,又说道:“洋灰售价不菲。但近些年来,平安镇多处建筑,包括道路河堤都使用了大量的洋灰。由此可以推断,洋灰的制造成本应当非常低,实属暴利。如果我们能把这生意攥在手里……”
听到这,便是连这赤发老者的呼吸都微微沉重了几分。
一个家族若想发展壮大,离不开资源。
皇甫氏很强大,产业众多,规模庞大,每年的总收益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万乾金左右。
然而,他们的开销更为惊人。
一位天人境的老祖,十几位灵台境的骨干,两位天人种子,十几位灵台种子,再加上两三百个重要族人,连家将和供奉都有一百多人,其余家丁奴仆,数量更是达到了一两千人之巨。
这么多人,每年的开销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三十万乾金又能结余多少?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九品世家有九品世家的难处,七品世家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却也有着自己的难处。
家族积累不够,赤发老者根本不敢敞开了去修炼,去冲击紫府境,否则他就是一个资源黑洞,家族其余子子孙孙都将发育不起来。
目前,他们的计划和方向,也就是想冲个六品世家。
但如果能将洋灰产业据为己有,凭他们天人世家的底蕴,洋灰能够产生的价值将远远在平安镇之上。
到时候,别说六品世家了,积累个一两百年,紫府世家或许都有资格冲一冲。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平安王氏,这是在自寻死路。
赤发老者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浓浓的贪婪之色,一股强大而令人窒息的气息也渐渐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锦环,此事你尽管放手去做。只是有一点,务必要做到不留痕迹。”
“是,老祖宗。”
中年男子精神一振,明白老祖宗这是认可了自己的想法。
他振奋道:“这也合该咱们皇甫家族崛起。这段时间我先布置布置,等紫府学宫的救灾队伍一走,咱们便动手。”
……
数日后。
长宁卫。
城首府。
作为卫城的政治核心,城首府建得四四方方,中正大气,细节处却不失威严。正中央,更是有一座高塔,可以将整个卫城的情况尽收眼底。
城首府外,四个方向,各有一片偌大的广场。
广场以青石铺地,有符文砖点缀其间,环绕着城首府组成了一座偌大的守护大阵。
可以说,这座城首府本身,就是一座坚固无比的堡垒,就算有七阶凶兽冲阵,都能抗上不少时间。
不过,此刻,这四片偌大的广场上,却已经停满了马车。这些马车族徽各异,属于来城首府赴会的各大世家。
而此刻,正厅之中,各大八品世家早已来得七七八八。
有山阴柳氏的族长柳高望,以及志胜老祖柳志胜。
十分显然,因为族长柳高望,还未达到灵台境,因此来为志胜老祖撑撑场面。
此外,还有东港陈氏的陈德威族长。
他本就是灵台境族长,因此只来了一人。
相应的,还有山阳公孙氏族长——公孙焱。
公孙焱不过二十三岁,却已经是炼气境七层巅峰,气度沉稳内敛又不失大气,乃是公孙氏新一代族长。
至于他父亲公孙锵,当了一辈子的少族长,结果最终也没轮到他当族长,修成灵台境后,当长老去了。
至于王守哲的母族映秀卢氏,目前仅有两位灵台境修士,还达不到八品世家的门槛,因此这一番迎接大会,他们还没资格参与。
此外,老牌八品世家长宁徐氏的族长徐安邦,也早早就在此守候。
除此之外,还有宁西党氏的族长党正鹤,前马皇甫氏的族长皇甫德运,望霞雷氏等大名鼎鼎世家家主都已经到了。
其中,前马皇甫氏和望霞雷氏,是长宁两位天人世家皇甫氏和雷氏分出的旁支,在主家的照拂下,短短一两百年间也发展成了八品世家。
再加上平安王氏,如今整个长宁卫地区的八个八品世家,便聚齐了。
当王守哲在一位城守府府将引领下走进正厅时,这一屋子的人,眼神都纷纷落在了他身上。
山阴柳氏,山阳公孙氏,东港陈氏三家自然都纷纷投去了善意而亲切的眼神。
而长宁徐氏族长徐安邦的眼神,就明显复杂了许多。
曾几何时,长宁徐氏作为老牌八品世家,那是高高在上,风光傲无限。与平安王氏的关系也是非常复杂。
久而久之,两边联系越来越少,仅仅只有直脉还保持着偶尔通婚的状态。
但是现在,短短十年间,平安王氏飞速崛起,而且独占平安一隅,一整块地盘,不仅实力已经在隐隐赶超老牌八品世家,未来的潜力更是不可估计。
其余八品世家族长,看向王守哲的眼神也都饱含着深意,仿佛各有各的心机和打算。
“守哲表哥。”在场最年轻的族长公孙焱,率先迎上了王守哲,拱手道,“表哥怎么才来?大家都等好久了。”
“焱表弟。”王守哲笑着回礼,“我在平安镇,山高水远,来的晚也是正常。”
随后,王守哲与诸位族长一一见礼寒暄。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姻亲和盟友之间亲密本就正常,与其余族长之间,哪怕曾经有过些摩擦,在这种正式场合上也不会失了风度,彼此都是笑脸相迎,谈笑风生,好似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不过,在此场面上,大家说的话都毫无营养。
正热闹时。
外面的府将喊道:“天人皇甫氏族长皇甫锦环到……”
正在说话交际的众人顿时都止住了话头,目光向门口看去。
只见一位中年华服男子,龙行虎步地踏了进来。
他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一圈,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诸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般客套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王守哲身上。
而王守哲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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