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愣了一下。
本以为是个普普通通的修士,资质平平,相貌普通,修成筑基都顶天了。
没想到竟然生得十分俊美。
长大高高的,身体颀长,手脚和身段比例极好,气度也不普通。
咋一看,像个气度不凡的仙君。
竟然是传说中平平无奇的废物师兄?
白夏打量了他一眼,语气相当不好,“本少爷敲这么久的门,手都敲疼了你都不来开,你是不是聋了?”
顾寒早就听见有人敲门。
一天前三长老就给他打了招呼,说让白夏过来住些时日,让他打帮忙照顾一下。
。
顾寒只是听一耳朵,并不想照顾,最后连见这个人都不要见。
天书里显示就是这个人将他害死的,如今还没相遇,没看见他做过什么坏事,但是避开他肯定是没有错。
事情的发展果然是没错,一步步印证天书是正确的,他的确遇见了一个叫白夏的人,而且命运故意安排让他们相遇。
他就算在最角落的、没有什么灵气的仙脉中,这个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到达他的身边。
而他。
就算尽力地避开他不见他,可白小少爷竟然敲他的门。
他今日本来就是心神不宁,其实一整天都没有修炼,到了快晚上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顾寒听力十分敏锐,白夏在宿舍楼走来走去的时候他已经听见了。
练气一层,步子重得如同凡人,如果仔细听,白夏在房间里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敲了那么久,他怎么会听不见?
只是不想开罢了。
本来是敲着门的,后来突然喊了起来。
顾寒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声音倒是很好听。
听说才是十八岁,是个少年人。
但是一想到他恶劣至极,一身坏毛病,顾寒根本不想理他。
但那敲门声太大了,还似乎有再敲下去的趋势。
顾寒心里想,若是避无可避,不如直面他,他如今虽是筑基期,其实已然和金丹期抗衡,这个白夏才是练气一层,凌云一脉几乎是荒山野岭一般,他若是做什么,也害不了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已经知道命运,他做什么都会事先防备,但是害人之人主动出击,他不能当缩头乌龟。
如此便开了门。
最后一缕余晖消没,夜幕正在降临,整个凌云山的山脉都被笼罩在一片粉色的光里。
天书所指的、他命中的劫数,气冲冲的站在门口。
伸出脚正在踹门,活灵活现的少年人,一双漂亮的腕子从宽大的袖袍里露出,显然是刚刚大力敲了门。
纤细的手指,玉一般水润的白,手心红红的。
像是敲门瞧疼了似的。
颀长的脖颈精美漂亮,再往上却是一张瞪眼的恶鬼面具。
隐约可见些许雪白的皮肤和鲜嫩粉色的唇。
顾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久没见凡人了。
练气一层的白夏接近于凡人,会有有异修士的特征。
他还没正是踏入仙途,来来回回跑着,会出汗。
热腾腾的,出了满身的汗。
顾寒全部闻到了。
很香。
为什么会这么香?
像是什么诱人的香薰一般的,扑面而来,顾寒的意识一瞬间有些呆愣。
戴着面具瞧不见相貌,但就这么一个照面,突然间把他心中所想所思一切的打算全部击碎。
白小少爷。
像个莽莽撞撞的少年人。
做什么事都是无心的。
被宠爱长大的小孩,骄纵了些,本性应该不坏。
顾寒一瞬间几乎为他开脱了。
但是白夏恶劣的语气把他拉回了现实。
“看什么看?本少爷问你话呢!”
顾寒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怎么回事?这个人很可能害死自己,不提高警惕,竟然还为他开脱?是不是傻?
还是如此恶劣的语气,嚣张跋扈的模样,一个新弟子,如此和师兄说话。
顾寒瞧着他,“按照辈分,我是你师兄。”
不卑不亢的。
他时常接应这些大少爷大小姐,多是些骄纵的少年人,有一套应对他们的法子。
白夏也是一样。
除却天书上说的,和这些人是差不多的。
白夏被他的态度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气鼓鼓的盯着他,面具马上做出了凶恶吓人的表情。
最终是没好气的说:“师兄就师兄,喊你那么多声了,你在屋里也不应我!”
那样子,仿佛天下人都得迁就他一般。
顾寒紧紧扣了扣手心,冷冰冰的回道:“方才我在修炼,有什么事吗?”
白夏冷哼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马上给我烧一桶热水!”
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还怪他不及时。
顾寒微微蹙眉。
白夏比他矮半个头,从上往下瞧见他柔软的头发。
透过面具,瞧见他黑色的眼睛有些得意的瞧着他,趾高气昂活灵活现。
香甜的气息如影随形。
像只脾气不好的小猫,扬起爪子要鱼干。
顾寒从来不会理会这些大少爷这样的要求,在昆仑派不过两天,世家子弟就会被驯服。
他无需理会,只需要敷衍过去就行。
顾寒神色冰冷,瞧了他一眼,转身就关上了门。
白夏瞬间气炸了。
竟敢不理他!
“你竟敢不理我!”
“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您知道我表舅是谁吗?知道我娘是谁吗?”
“还想不想在昆仑派混了!?”
完全没有修士的样子。
多是招人间凡夫俗子玩乐,被市井的凡人教坏了。
语气相当嚣张,还狠狠踢了两脚门。
顾寒站在屋内,完全没有任何修炼的心思,他的耳朵就像控制不了一般,非是要去听外面的动静。
在没有见到白夏之前,明明计划得好好的,不必理会的事情一概不理,他要是动手害人,他当然不会躲。
但是。
可能是他吵得太厉害了,竟然让顾寒忍不住的要出去。
外面的白夏已经喊得嗓子都疼了,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个废物师兄是个呆子,喊不应的,便是不喊了。
没想到到,刚是停,门又开了。
白夏简直像是拳头打到了棉花上似的,一口气提不上来。
喊都喊累了,骂人也没了气势。
顾寒轻轻地说了几个字,“你自己不会烧水吗?”
白夏哼哼道:“都是下人帮我烧的。”
顾寒说:“我不是你的下人,三长老让你来,是要你思过,不让让人伺候的。”
白夏见他说完又要回房了,连忙喊住了他。
“师兄你别不管我啊。”
声音倒是轻了些。
顾寒顿住了脚步。
白夏连忙说:“我从来没有烧过水洗澡,什么都不会,只是想让师兄帮帮我。”
白夏心里冷哼,帮了第一次就要让你帮第二次,在家里要是遇见说不通的长辈,语气放软些,便能得到自己任何想要的东西。
顾寒紧紧握着拳头,心里再三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家伙扯上太多关系。
明明脚步是要我那个回走、走回自己的房间,却是一言不发跟着他去烧水了。
白小少爷欢天喜地,如今嘴倒是甜了,“谢谢师兄!我到时候在我表舅面前多夸夸你!”
顾寒一句话也不说,不接他任何话。
直留下个冷冰冰的背影,像个传说中木讷的废物一般。
好欺负不说话。
白夏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笑嘻嘻道:“如果师兄明日也能帮忙就好了~”
语气雀跃,带着点小狡黠,欺负顾寒是个五灵根的废物,想让他每天给自自己烧水。
顾寒脚步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应他。
只跟着白夏进了他的房间。
凌云山最好的宿舍给了他,干干净净什么都换上了新的,摆上了些昂贵的灵物,地板都是干净的。
但是显然没有考虑到他要洗澡。
他的亲表舅仿佛样样要管着他,什么都像在为他好一般,也从来不在乎他的感受,也不那么全面的注意细节,他性子有些粗糙野蛮,很是霸道,仿佛是要掌控白夏的人生。
却连白夏要洗澡都没有想到。
宿舍的桶都在脏兮兮的,因为在外头,打扫的人都没有注意。
白夏捏着鼻子指着外头洗澡的木桶,脏兮兮的样子白夏真是一点也不想碰。
不知道是谁洗过的,脏死了。
白夏问:“还有没有新的桶啊,这种东西的碰都不会碰,脏死了!”
养得娇娇气气,指着木桶的时候嫌弃得直后退,仿佛那木桶能长出脚往他身上扑似的。
顾寒淡淡的瞧了他一眼。
“师父曾经用过的桶比这个干净。”
白夏抗拒的摇头,“我不要!你师父都死了,多不吉利!有没有新的?”
顾寒是五灵根,其实可以用木系当场做一个木桶,但是骄纵的大少爷不能惯。
顾寒说:“我宿舍有桶。”
白夏下意识的说:“你都洗过了,我不要!”
满满嫌弃的语气。
顾寒瞬间被气上了头,他是什么大冤种?这个家伙很可能不久就要被这个家伙干掉、可能会被他陷害,如今他要洗澡烧水,他竟然同意帮忙了。
帮忙就算了,连洗澡的桶都嫌弃他的?
“爱要不要。”
顾寒转身就走,白夏连忙追了上来,“唉唉师兄你别生气,我是怕我洗过了你会你嫌弃!”
骗人。
谁都听得出是嫌弃他。
白夏又说:“我是真心为你着想,要不师兄你将桶拿过来吧?我其实特别想洗你的桶,只是不好意思说。”
说起话来不嚣张跋扈的时候都是甜甜的,是那种顽劣的小孩子一套特有的躲避惩罚的嘴甜说辞。
眼巴巴的跟着,像只皮毛柔软的小狗似的。
顾寒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将桶拿过来了。
“我已筑基,并不需要频繁的洗澡,你若是要洗,便给你了。”
白夏甜甜笑了一下,“劳烦师兄将桶洗干净,好装水。”
他笑的时候,面具下瞧见嘴是扬起的,笑起来有个小梨涡,光是看见就像喝了一碗甜水。
但是他脸上的面具已经出卖了他。
那面具像个活物一般,表情变来变去,这会儿吐舌头在做鬼脸,全写着嫌弃。
和他甜甜的笑完全相反。
顾寒瞧见了好几次了,如今已经不想说他什么,左右是被当了冤大头来给他烧水,再洗个桶不在话下。
是五系灵根,用水伴着清香的树叶里里外外当做白夏的面洗得干干净净。
直接用法术控制水火,不到几息就是满满一大桶热水,放入隔了屏障了洗浴房。
白夏见那水桶好生放到了房中,事情办得好极了,便连忙道谢,“多写师兄帮忙,师弟感激不尽,往后我得了什么宝物必然答谢师兄的大恩情!”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不过是洗一次澡的烧水,就说“大恩情”,可见往后要是在这儿,天天要他来烧水了,哟说,便是有话堵住顾寒的嘴。
一会儿是“我在我表舅面前夸你”,一会儿是“得了什么宝物报答”师兄,喊的到是挺甜,但是脸色的面具一直在做鬼脸。
白夏心里想,这五灵根还算挺好用的,也不算太废物,生活起来太方便了。
以后天天让他来帮热水,反正不过是几息的事情,自己出去之后多给些灵石给他便可。
白夏虽然是被伺候惯了,但是洗澡都是自己洗的。
洗好了便自己穿上衣服,水桶却是不管了,反正明天要狐妖笨蛋废物师兄来帮忙烧水的,到时候就顺便让他把水倒了就好。
白夏裹着睡袍和毯子,打了个哈欠上了床。
而后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了几本新得的书。
这些书是他花了很多心思才偷偷买到的,其中好几本是魔修的书。
因为灵力引进疼痛无比,他无法正常修炼,只能另寻他法。
他表舅说他练气一层都靠丹药。
如果不靠丹药,他连练气一层都达不到。
外界的灵力驳杂,他体内的筋脉无法承受驳杂的灵力,丹药可以直接提供纯净一些的灵力,如此才到了练气一层。
但是丹药总不是法子,他不可能靠着丹药一路筑基。
这些年他已经受够了闲言碎语。
他表舅算是说话直了,那些阿谀奉承他的家伙当面笑嘻嘻,背地里也不知道怎么说他。
说他不配当他娘的儿子。
他怎么不配了?
他会像所有人证明,他比谁都配!
如此想着,白夏便是把这些年找到的偏门的书全部放了出来。
今天晚上顾寒死活无法静心进入冥想。
以往每日几息便可冥想,今日都大半个时常过去了,他还是在皱着眉头打坐。
引气入体都心神不宁。
他的耳朵就像坏了似的,听得老远。
远到听见新来的小师弟、他命中的劫数白大少爷翻书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不睡,到底在看怎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