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知道人类的规矩,他非常的有礼貌,偷偷瞧见李玄清动筷子,他才开始开始动。
但是马上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他不会用筷子。
这可是传说中的筷子!山里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将其形容成一件非常难以做到的技能,
能自己动筷子的妖一般是大妖!是大妖才会用到筷子!
因为大妖幻化成人类,真假难辨,几乎无人怀疑。他们为了融入人类世界,便需要学会人类种种技能。
如果不用筷子用手抓的话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说是不讲卫生。
说是粗俗不堪,并且马上会露出破绽。
冷冰冰的道士看起来这么凶,旁边的筷子明显是给他准备的,他要是不用,会不会被道士看不起?
不说看不看得起,说不定会因为看不惯他粗鲁的举动而生气,作为被俘虏的存在,天敌生起气来后果可想而知。
白夏轻轻的拿起筷子,悄咪咪的学着那道士使用筷子的样子夹菜,两三根手指灵活的一动,将那筷子握在手中,杂耍似的就夹起了菜。
白夏是有样学样,谁知那筷子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偏偏是不听他使唤,他夹一把菜,那筷子会飞似的,不仅夹不起来,还把一块干笋弄到桌子上了。
白夏吓得一身冷汗,连忙用手去捡那桌子上掉的菜,他那动作一气呵成,直往嘴里塞。
在他眼里这是非常珍贵的食物,桌子这么干净,捡起来吃没什么,他在山里有时候不敢出门,下了雨就往大树妖旁边的泥水潭里喝,从来没有这很脏的概念。
天地乾坤一切终将归于尘土,有什么可脏?
山里的妖怪有时候也时常偷偷去吃农户家里倒掉的一些剩菜残羹,有时候和鸡鸭猪牛一起抢食物,而且吃完还会回来出牛皮。
比如那只五色鸟,就是和小狗抢过食物的妖怪,并且成功吃到了煮熟了的肉,回来的时候可是吹了好几天的牛皮,可把小妖小怪羡慕得要命。
更何况是这么好的东西。
不吃太可惜了。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被李玄清用筷子夹住了。
“脏了,别吃。”
他一说话,白夏才感觉自己犯了大错,他竟然将道士给的食物弄掉了!冷冰冰的道士会不会杀了他?
白夏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既害怕得要命,又馋得要死。
眼巴巴的看着碗里,却不敢像个野蛮的妖怪般用手去抓,怕道士厌恶他粗鲁,又怕自己好东西摆在自己眼前,却一口都吃不到,想想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李玄清好像知道他不会用筷子,便说:“你别动,我去帮你拿个调羹。”
他声音轻轻的,哄唤一般。
白夏乖乖的不敢动作,李玄清很快就把勺子拿来了,不仅拿来了调羹,还收拾了白夏弄乱的桌子。
再给白夏夹了一把菜在碗里。
香喷喷的腊肉和豆子混合着米饭,白夏肚子咕咕叫得不停,他没有用过勺子,笨手笨脚的舀了一大勺,想吃进嘴里,没想到竟然也掉了好些米饭。
白夏一动也不敢动,吃也不敢吃了。
也许是自己什么也做不好,也许是不懂人间的规矩显得他像个废物,又或许是饿得太久了,空有美食在眼前也不知道怎么吃,他呜呜两声又哭了起来。
手是紧紧握着调羹,却不知道怎么把食物放进嘴里。
好差劲。
这样还做什么大妖?还怎么给小松鼠耀武扬威?
对面的李玄清将筷子放下,见他又哭了。
又看他调羹也用不好,掉落了好些米饭,估计是心疼,但是又不敢捡,再怕他不高兴,便是自己委屈哭了。
李玄清是坐在白夏对面的,两个人每人坐着一把长凳,长凳可以坐两个成年男人。
李玄清便坐在他身边,“你别哭,我教你。”
他心里想着,这只山鬼什么本事都没有,哭的本事可大了,谁也比不过,他一哭,李玄清都拿他没辙。
想拿过他手中的调羹,可是白夏紧紧握住。
瓷白的调羹不大不小,装饭正好是一口,白夏握得紧,生怕饭掉出来,可是他用力过猛,又把饭洒了几些。
他的手纤细白皙,像玉一般的灵透漂亮,撘上拿调羹,到显得调羹是粗糙廉价。
他握得那么紧,指节都泛着浅淡的粉色。
冰清玉洁般的,让人不敢随意触碰。
李玄清伸了两次手,不知道怎么从他手中把调羹拿过来,最后终于说,“把调羹给我。”
白夏抽抽搭搭,连忙把调羹放到了李玄清手里。
放过来的时候指尖轻轻碰到了他的掌心,冰凉细腻,让李玄清的的手顿了一下。
耳朵却红了起来。
而后迅速的装了一口饭,放在白夏嘴边。
香喷喷的米饭和下饭的菜在炎热的夏日不那么容易凉,如今还有几些温热,到了嘴边感受到的是食物的热意,他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一口热饭终于送进了嘴里。
这是白夏第一次吃上热饭。
真是好吃极了!
好好吃,还要吃!!
原来人类的饭菜这么这么好吃啊!
他囫囵吞枣般的嚼了几下,连忙咽了下去。
李玄清怕他噎着了,连忙给他盛了一碗汤。
鲜甜的香菌汤热乎乎的下了肚,一瞬间通体舒畅,仿佛生平第一次这么大口的吃东西。
之前吃那么少不是因为他食量小,而是怕吃了上顿没下顿,一直省着吃。
如今这么多饭菜摆在他面前,也不知道冷冰冰的道士以后会不会打杀他,先吃得饱饱的再说。
本来是喂的好好。
夜风一吹,李玄清惊醒一般的怔住了。
他在做什么?
善于迷惑人类的美貌山鬼被他带到了道观里,不仅没有严加管束,还给他喂上饭了?
可是。
可是他不会用筷子和调羹,不吃会饿,饿了会哭。
他只是觉得哭起来吵闹,不想让他哭而已。
李玄清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继续喂了两口。
白夏吃得又快又香,但是突然又露出难受的表情,李玄清以为是自己喂饭的问题,连忙把汤又给他端上。
白夏咕噜喝了好几口,看起来并不是吃的问题。
他吃得的确很香,也在快乐的吃饭,只是脸色很是苍白。
仿佛哪里在疼。
李玄清起初没有注意,但是突然闻到了什么气味。
是很浓厚的山鬼的血的气味。
李玄清眼皮一跳,往白夏身上看了一眼,然后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了?”
他竟然看见白夏小腹间渗出了血!
因他是道士,对于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血气特别敏感,更何况是这么近。
白夏穿着一身天水碧色的轻薄的衣衫,血一渗出来,便是将那一块的衣服渗透了。
李玄清顾不了许多,连忙将他抱到了床上,想翻衣服的时候白夏还拉拉扯扯不允许,好像是怕他看了会做什么似的。
白夏的确是漂亮极了,肚子也是非常的地方。
可是无缘无故出了这么多血。
他们都是男人。
这种时候还要藏着掖着?
白夏的手腕细细白白的,李玄清一只手就抓住了他两只手腕,将他的衣服扯了下来。
一扯,哐当当一声响,兜里竟然是好几瓣沾血的瓷片,仔细一瞧,竟然是一个打碎的茶杯。
“你你把这个放兜里做什么?”
白夏被他沉沉的表情吓坏了,连忙求饶,“我、我不是故意把茶杯打碎的,我可以听你使唤,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李玄清心脏一抽,心里莫名涌出一股酸涩钝痛,他轻轻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是柔软,“别怕,我不会怪你的,一个杯子而已,以后别这样了,杯子不值钱,打碎了就打碎了,别把自己弄伤了。”
白夏听着连连点头,李玄清连忙说,“你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药就在房间里,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了药,拿过的时候白夏还是刚才那样躺着,连动都没动,很是听话。
好乖。
这么乖,几乎不像是鬼魅。
李玄清看了白夏几眼,见他既不安又害怕,却是什么也不敢反抗,乖乖的样子,别人对他做什么都可以般。
什么也不懂,难受了只会哭。
怕死又不敢反抗。
李玄清声音轻轻的,“有点疼,你忍着。”
也许是他的语气安抚到了白夏,白夏稍微没那么紧张了。
他的皮肤白夏,瞧着娇嫩至极,锐利的瓷片轻轻一碰就破了皮,鲜红的血流出来,沾在衣服上,触目惊心。
李玄清的动作很轻很轻,用干净的巾布帮他擦拭伤口。
近的时候能感受他皮肤的温热传递过来。
他像活人一样真实,又美丽得虚幻。
难忍的躺在床上,一开始还好,清理血迹的时候李玄清故意没有碰到伤口,可上药的时候必须碰到伤口。
药物很有刺激性,一碰,白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满脸的细汗,眼尾和鼻头红红的,小声的抽泣着,却也不乱动。
李玄清只瞧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睛。
而后轻轻放开了白夏的手。
他的手比白夏大上一圈,他的臂膀孔武有力,肤色比白夏深几个度,如此抓住他的纤细的手腕子放在头顶,又是轻轻俯身在他身前。
白夏还在哭。
哭得令人心碎。
红着脸,流着细汗,两鬓的软发都湿透了。
在忍着痛。
就像就像在被他欺负似的。
李玄清猛然冒出这个想法,一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自八岁起开始捉妖,见过不少这些事。
那些妖魔鬼怪邪门歪道日夜颠倒行淫欲之事,他是撞见我无数次,见过了尘世间无数凡人妖鬼的丑态。
每每见之便恶心至极,不明白那些凡夫俗子为何沉迷于此,可怖的邪魔将人哄得醉仙欲死,又将人吃得一干二净。
那些男人色欲滔天,当妖魔鬼怪露出吃人的真面目时,又吓得屁滚尿流。
如果妖精是这样的呢?
李玄清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念了好几遍清心咒,他垂着眼眸,不敢往白夏的脸上去瞧。
不敢看他的表情和容貌,又不敢和他对视。
他仿佛一心一意的帮他处理伤口,又仔仔细细包扎。
但是那淅淅沥沥般的哭声和气音无时无刻不在干扰他的神志,就像什么厉害的魅术一般。
但美丽的山鬼分明没有用法术,他只是疼而已。
李玄清突然想起了今日去救那书生之时,白夏真趴在那书生身上。
李玄清当时一瞧,以为两人在行什么苟且之事。
可是将白夏从水里捞出来是,他的衣衫虽然凌乱,却也是穿得整整齐齐,反观那书生,外衣都脱了,只剩下单薄的里衣,露出精壮的身体和肌理沟壑。
对他也很是恼怒,仿佛是他坏了他好事一般。
美丽的山鬼生得清纯美丽,浅淡漂亮的眼睛里毫无魅惑之意,也十分清明,只是不谙世事般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
胆子小得要命,像只被捡回来的怕生的小猫一般,怯生生的,连吃东西都不那么敢?
怎么可能去害人?
一顿饭就开心得不得了,打碎了杯子都急得不行,将碎片藏在兜里碰出血了也不敢吭声。
怎么可能去勾引那个书生?
说不准是那书生打扰了他睡觉,又见他如此美貌,如此单纯懵懂,便骗着他做什么肮脏的事!
难怪,难怪他说白夏是一只山鬼的时候那书生非但不惊讶,还支支吾吾要说什么,一直要从他手中把白夏抢过来!
山洞里没有任何使用法术的痕迹,更没有幻境,像白夏这样的性子,连谎话都编不出来,那书生模样清醒,显然是没有被骗到的样子。
相反,可能在骗这只单纯的山鬼。
美丽的山鬼一顿饭就被骗得晕头转向,那时山洞里一股子烤馒头的香味,火也燃得噼里啪啦的。
肯定是刚刚烤过食物!
那书生定然是拿出什么吃的来哄白夏,把白夏骗了过去,吃完了就哄着他做些肮脏的事!
白夏可不知道那是在做什么。
也许会哭,就像刚才那样。
但是一个馒头又哄了过来!
刚才要是他不把白夏带回来,白夏刚刚浸了水,虚弱得很,那书生和白夏独处一山洞,指不定要兽性大发,将美丽的山鬼弄得哭成不知什么样子。
可恶!
他早知道人性本是肮脏,从前只是一心斩妖除魔,人的好坏与他无关,那是官府的事。
可是这件事打破他的认知了,几乎是人与山鬼反过来了,漂亮的山鬼被哄着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说不定吃了馒头还要感激不尽呢!
甚至别骗下山,跟着那书生进京赶考。
那书生花些银子,买个院子将美貌的山鬼藏在家里,说些吓人的话,山鬼自然是不敢出去的。
每日带馒头回来,或是做些饭菜,岂不是要将他哄得死心塌地了?
日日便是乖得不行。
那书生若是金榜题名,当了大官,那边和京中贵女成婚,这边将美貌的山鬼养着,当个外室一般,他去便带些吃食,而后又与之欢好。
久而久之,便是那档子事能换些吃的,说不定见他带吃的带少了还会主动呢!
李玄清咬了咬牙,紧紧握着拳头,连忙止住了脑子里的想法。
一切都是猜测。
但那书生着实不像好人。
李玄清帮白夏包扎好了,又寻了身他年少时穿过的衣衫给白夏穿上,而后抱着白夏回了房。
一瞧,他那房间竟然窗户被戳出了好些个洞。
夜里的寒风一吹,没准会生病。
他如今正是受了伤,加上生病,那可是雪上加霜。
想了想,便将白夏又抱了回去。
抱去了自己房中。
只能两个人挤一挤了。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早上好!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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