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明明说好了要逃跑的,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在这里?
好阴险。
玉璨眼睛跟锥子一样,从上往下的把秦修远打量了一番。
呵。
那天见是满身臭汗,今天却是干干净净还熏了香。
不知道是在哪里学了手艺,头发也搞了花样,先是梳得整整齐齐,然后在两鬓弄了些碎发。
那些碎发肯定不是胡乱弄的,让他看起来既风流又俊美,京都的美男子很流行这样。
衣服虽然是大家都是一样的款式,可是这个家伙故意在袖口又绑了绳带,瞧着是干净利落武艺高强的样子。
中原的少侠或是王公贵族骑射时很喜欢这样打扮。
而他又生得高大,比例相当的好,若是在外边一站,恐怕是要惹得小姑娘相思好些时日。
南疆蛮夷,少有见中原之人。
姓秦的这样打扮摆明的是要去勾引白夏。
肯定是。
背后说着人坏话,明里暗里暗示让他赶紧走,他走了之后是不是以为自己能成为祭司大人唯一的蛊种了?
玉璨再往下看。
眼皮终于跳了一下。
秦修远手上有一圈红色的印记。
那次玉璨被白夏绑上红绳,在一起渡过了三天。
三日后也没有解开红绳,但是他的手腕上慢慢长出了红色的印记。
就是红绳慢慢镶嵌在了血肉里一样。
不疼不痒,但是证明被白夏绑过红绳。
开始的几日玉璨怕把红色洗掉了,还好几日不碰水,后来才发现这个印记是洗不掉的。
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秦修远的手上也有?
而且看样子并不是刚刚绑上去的,而是绑上去过了三日后,慢慢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印记!
是不是这个家伙也和他一样,三天三夜和白夏在一起过?
他当然不会做什么,可是这个秦修远一看面相就是那种纵马飞扬、诓骗少女的纨绔子弟,这么会打扮,肯定是骗过很多人吧?
小祭司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南疆,说不定一直在这楼塔里生活,只是每年祭祀才出去,可以说不谙世事了。
说不定一下子就被这个家伙骗得晕头转向。
秦修远也盯了玉璨好一会儿,然后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说祭司大人残暴不仁,要马上逃跑吗?”
玉璨这一瞬间气炸了。
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这样说的?
周围的侍卫已经向他投来了阴冷的目光,这个家伙还说得挺大声的,说不定已经被白夏听到了!
明明是秦修远说的,现在竟然抹黑他!
玉璨冷笑:“祭司大人召见我,我自然是来了。”
玉璨不和他争辩那么多,这个秦修远心机好重,还特别会诋毁他,现在离白夏这么近,说不定多说一句都能中了他的圈套。
侍卫已经在冷冰冰的催促了,那个秦修远估计没多讨喜欢,也是被催促快点走。
说不定是惹了祭司大人不高兴了,被人赶了出来。
………………
白夏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玉璨进了门。
在晚上易于观察蛊种。
这一次的蛊种品质很优良,不仅从翁里脱颖而出,而且恢复能力极强。
主殿里依旧点着蜡烛,今夜也是月光明朗,玉璨从门外走来,穿着普通的蛊种的黑衣。
先是瞧了一眼他的手腕,红线埋得很好,蛊种很听话。
这一次两只蛊种都很听话,基本上没有什么反抗他的行为。
说什么就做什么,差不多和一只成熟的蛊很相近了。
但是现在不过是两只蛊种而已,还不算炼成。
人的心思很复杂,更何况这些是别有用心的外乡人,不在手中完全掌控,他不放心。
南疆不允许外人进入。
特别是中原人,狡诈多端,出尔反尔,一进来就会带来灾祸。
南疆子民天性淳朴热情好客,但是蜀地山林多毒蛇瘴气,村民经常会救治误入山地的砍柴人。
也救过中原人。
那些中原人长得斯斯文文,说起话来是一套一套的,没想到阴险狡诈,竟然觊觎南疆的宝物。
甚至为了南疆的宝物大杀村民。
当年白夏才十岁。
见过地狱一样的景象。
全是出自这些中原人之手。
南疆都是淳朴的子民,以为人人都是心地善良,从来没有遇见如此狡诈之人,也不知道人会这么坏。
本就是靠着天然瘴气和地理优势做防御,狡诈的中原人装着在山里被野兽追赶,利用村民的善良被救治,因此摸清了南疆的路线。
如此大狙进攻,几乎是势如破竹。
白夏身体非常不好,也是那次落下的病根。
为了保护村民和村子,他祈求神明降下灾祸惩罚这些坏人。
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南疆子民更加爱戴他们的祭司。
白夏并不确定有神明的存在,南疆子民传出他被神明祝福,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感知到这些祝福,甚至古怪的身体会时常困扰着他。
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吃热饭,也不能吃正常人的食物,甚至好长一段时间是白日沉睡,夜晚很有精神。小时候只是稍微觉得和别人不太一样,隔些天还是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直到十岁那年用了太多的力量,身体变化得更大了。
他清楚明白并不是神明神明的力量,只是他自小对蛊术就天分极高,他知道南疆土地里,有老祖宗埋在底下封印已久的蛊种。
这些东西都是禁忌,力量强大,不易控制。
白夏那年年纪是实在太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召唤出了被封印的邪恶蛊种。
宛如怪物一样的蛊种铺天盖地,虽然南疆子民知道是大蛊来了,知道防备的方法,但是宛如潮水一样的蛊虫几乎要淹没整个村子。
不知蛊虫是多么恐怖的狡诈的中原人死的七七八八,几个比较厉害的家伙还在负隅顽抗。
大蛊一放出来白夏就知道了动用禁术的后果有多可怕。
他控制不住了。
几乎完全无法控制大蛊。
邪恶的大蛊在他面前悠然自得,没有一丝被控制的迹象。
躲在屋子里的村民都在祈祷他们的祭司保护他们,可是年幼的祭司站在高台上奋力操控大蛊,哭着让它们听话,没有一只是听他的。
没有攻击他,但是却在捣毁村子,甚至一瞬间能把一名村民变成白骨。
最终白夏拿出了更忌讳的东西。
那是一朵名为“尖蛊”的花,传说中这朵花已经活了上年年。
能活死人生白骨,能控制天下万毒,大蛊也不再话下。
当时白夏身上背着一村子人的性命。是抱着自己死掉也要把大蛊封印的决心拿出了这朵花。
说来也是奇怪,株传闻中不能触碰的花,白夏安安稳稳拿在手中。
并且真的封住了大蛊。
这是他拿到手中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尖蛊在贪婪的吸取他的血液。
好像想钻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蛊书上写:神物凡人不可动,动则生死。
相传不一般的神物普通人是不能动的,要么动了会死,要么会吸取身上的汽运或者其他东西,神物会在人的身上拿回本来才肯罢休。
白夏从此落下了病根。
甚至被尖蛊缠住了。
白夏怀疑这株尖蛊其实是一种蛊,这种蛊无解,寄生在人的身上,威慑着其他弱小的蛊。
白夏其实是被寄生的人。
不。
也许从小的“祝福”就是中了蛊。
他的饮食习惯和人不一样,特别是动用了尖蛊之后更是如此,尖蛊喜欢月光他也喜欢,尖蛊喜欢花露,他也喜欢。
他不用吃饭,需些山果花露便可,他的习性并不像人。
甚至每一次动用蛊术身体都会明显的感到不适。
体温很低,偏偏又怕冷,冬天里困顿至极,甚至有时会发病。
发病的时候生出几颗尖牙,身体又特别难受,好想咬着什么东西。
此前一直咬着枕头控制自己,枕头已经被他咬坏了好几个,后来看了医书蛊书,才知道要药蛊。
古老的蛊书上记载了霸道的尖蛊的确是一种蛊。
这是比大蛊更厉害的蛊,因此被其他的蛊畏惧。
白夏需要药蛊,就是克制尖蛊的药性。
药蛊以人炼制为最佳。
白夏从前对人、生命都是非常敬畏,无法拿人命来当做器具。
后来经历了中原人的背叛,白夏心狠多了。
不仅让南疆死了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也使得他的身体被尖蛊寄生。
白夏当时愤怒至极,将没有死的中原人全部抓起来练蛊。也是当时萌生了做药蛊的想法。
是这些人害得村子遭遇、善良的百姓命丧黄泉,他要他们付出代价。
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药蛊,没想到又有两名中原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村。
但是这一次再也没有好骗的村民。
白夏直接把人炼了蛊。
没想到这次的蛊种质量意外的高。
此时此刻能看到玉璨已经出现的些微变异。
这样的蛊种,几乎能赶上当年召唤出来拯救村子的大蛊的强度,甚至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反应。
而且很听话。
几乎不用他拿尖蛊威胁和操控,就能按照他的指示做。
玉璨的头发在月色下是好看的烟灰色,无论是身体骨骼的变异还是体内蕴藏的力量,都显示他已经不再普通人类之列。
瞳孔的颜色近乎妖异,如果从塔中出去,方圆十里的蛊虫都会畏惧的藏起来。
这种材料难以遇到,没想到这一次俘虏的两个外乡人都是意外的强。
更重要的是,在尖蛊面前并没有露怯。
虽然无法抵抗尖蛊,但是却能抗拒本能。
甚至敢跟尖蛊对抗。
中原人虽然人品低劣,但却是练蛊的好材料。
………
玉璨被看了好一会儿。
他不知道白夏叫他来做什么,又是一句话也不说。
那双漂亮的眼睛从他的头打量到了脚,一寸寸观摩一般。
又是这样的眼神。
好像在检查自己的东西。
玉璨胡思乱想一会儿,突然又听见了白夏的声音。
“过来。”
又叫他过来。
上次是捆红绳,这次是做什么?
很快玉璨就知道了。
只看见白夏用细小的针在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刺,血珠子就渗了出来。
“吃下去。”
…………
玉璨的脑子一片浆糊。
那血珠子细细一粒,在白夏雪白纤细的手指上像极了一粒玛瑙珠子,和他身上挂着的珠宝色泽相近。
让他吃下去,那得舔一下他的手。
就像什么一步步的陷阱。
先是捆着红绳,然后是让他舔他的手。
就像是勾着他,要他的心。
玉璨这一刻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祭司不祭司的,他有一种荒谬的想法。
白夏想要留住他。
相传在南疆的巫蛊之地,姑娘们都会蛊术,若是看上了哪个男人,那男人不从,便对他下情蛊。
从此便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就像是这样的手段吗?
好会。
漂亮的眼睛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就等着他去舔他的手。
玉璨喉结滚动两下,已经在靠近的时候嗅到了迷人的幽香。
不知道是不是蛊的气味,反正就是白夏身上的气味。
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自主的舔了上去。
气氛暧昧得可怕。
细嫩才触感在舌尖炸裂,香甜的血的气味几乎让他意识都混沌了。
他的血好甜。
漂亮的祭司冷冷清清无比美丽的站在月色和烛光的交织下好看得不真实。
他身上就像发着柔和的光,就像月色下华光璀璨的珍宝。
玉璨轻轻垂着头,好像是捧着他的手一般、像南疆任意一个子民般那样虔诚的接受他的福泽。
他生得高高大大,垂头舔血的样子就像野兽温顺的饮水。
直到白夏想要把手抽出来时,他才猛然惊醒把放开。
抬头一看,白夏的脸颊有些病态的红晕。
“够了………”
听声音状态并不太好。
难道是他刚刚吃了太多的血?让白夏不舒服了?
“你……回去………”
白夏说完向后退了一两步。
先是喂了秦修远,又是喂了玉璨的血。
身体迅速的虚弱下去。
蛊师喂蛊种的血非同一般,更何况白夏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
白夏往月光之处走了两步,没想到才走了两步,就差点晕倒在地。
“你怎么了?”
突然间被人揽了一下。
白夏皱起眉头,看见吸了他的血的蛊种半搂着揽着他。
陌生的男人触碰的感觉并不好,白夏自小就没和人亲近过,连阿嬷也是很少抱他,后来七八岁的时候已经是受人供奉的小祭司。
神明一样的存在。
连看都是小心翼翼的看,凡人肮脏的手触碰就像在亵渎一样。
但是玉璨也是非常好的蛊种材料,说不定会成为他的药蛊或者蛊王,如果成为他的药蛊,总会有比较亲密的接触。
就是和自己的刀亲近一样。
如此一想还是可以允许。
“扶我去月光下。”
……
玉璨半边身子都酥了。
美丽的小祭司好香。
这么近,小祭司就像轻轻靠在他胸膛一样。
下巴还碰到了他几些发丝。
好软。
身体有些冰凉,很是脆弱的一样。
美丽脆弱,玉璨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护着他去窗台的月光下。
小祭司的脸还是有点红,就像是生病了一眼。
但是些微的眼神点缀,显得他格外的漂亮。
甚至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小祭司好像是被他触碰一下就红了脸一样的。
白夏轻轻看了玉璨一眼。
他现在已经在月光下了,蛊种可以回去了。
但是。
可能是刚刚喂了蛊种的血,蛊种的气味更为浓郁了。
这种气味接近于治愈他的药。
白夏抿了抿唇,用舌尖低住了牙齿。
他细小的尖牙,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