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把握,值得一搏了!”
得到游老的答复后,田籍心中越发雀跃。
这不单单意味着他终于找到了“烈毒不伤”的机缘。
而且一旦仪式成功,获得“烈毒不伤”的特性,那眼前这片毒沼,乃至于今后针对神魂的魂毒伤害,他都能一定程度上免疫。
说不定还能凭借这个特性,在这片金色毒沼化被动为主动,反过来坑南史无明一把!
当然了,根据过往三次仪式的经验,他还得找到制作合适的替身泥人配方。
“按照先前的经验,泥人替身的原材料,都是与仪式环境本身有极大关联,甚至同出一地。”
“譬如‘潜行不窒’仪式在北溟举行,那来自北溟的坎晶就是最合适的材料。”
“东夷震硅,来自天雷轰击震木的残渣,有消解雷电的特性,适合‘雷霆不憾’仪式。”
“南荒离灰,根本就是改火道用来制作明火炉的主材,我利用明火进行‘蹈火不热’仪式,离灰就是首选。”
“四方土中的三种,居然都对应了我仪式需要的泥人配方,乍一看颇为巧合。”
“不过细细想来,万物相伴相生,相生相克,在原产地出现对应的克制之物,不足为奇。而且我正好循着这个思路,去找到‘烈毒不伤’的泥人配方!”
“那么,这种魂毒的相克之物,又是什么呢?”
梦蝶学派前人语焉不详,而且也没有如田籍一样用泥人替身法,所以在齐一会里找不到答案。
于是田籍立即回归肉身,向小石竹打听更多关于魂毒的情报。
他很好奇小石竹的家乡人,是怎么认识这种奇毒的。
……
原来小石竹的家,位于梁国的一处冶金之乡,乡中之人大多世代为当地贵族冶金铸铁。
而这种金色毒沼,正是提炼某种独特冶炼素材的原材料。
“我离家时年纪还小,还没来得及跟阿父阿母学本领……”小石竹带着缅怀的语气追忆道,“不过我听阿父提过,只要找到一种名为‘兵虫’的虫子,这种毒沼就能转化为一直珍贵的素材,阿父称之为‘兵虫遗矢’。”
“兵虫遗矢?!你确定?”
听到这个简单粗暴,带着味道的名称,田籍心头剧震。
这个名称他见过。
来自匠辛夫的《九土注》。
所谓兵虫遗矢,就是兵虫拉的粑粑。
按照小石竹的描述,兵虫能够无视魂毒,吞服毒沼,并排泄出一种珍贵的冶炼素材,名为“兵虫遗矢”。
不过在《九土注》中,它还有一个更正式的名称
“西泽兑泥!”
……
整合了小石竹的家乡经验,与匠辛夫《九土注》的注释,田籍对兵虫遗矢,或者说西泽兑泥的特性,有了进一步了解。
西泽兑泥与金色毒沼,根本就是同源的物质。
区别只在于前者经过“兵虫”体内环境的转化后,不但没有了魂毒的伤害,甚至还能反过来隔绝后者,乃至世间大多数的魂毒。
若用此物来炼制防具,就具备了抵御魂毒的效果。
这也是小石竹家乡的冶金匠人,为何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也获取此物的缘故。
当然,他们也不是直接用血肉凡躯去触碰毒沼,而是以特制器具打捞、储存。
这种特殊器具,自然是用西泽兑泥制作而成的。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田籍用西泽兑泥作为适配“烈毒不伤”仪式的替身泥人,可谓最好不过。
“只是,这也太巧合了吧……”
万物相伴相生,相生相克,这个道理他能理解。
他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需要的四种至人仪式替身泥人的素材,偏偏正好是四种四方土。
或者更准确地说,为什么在自己尚未知道需要四方土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四方土的情报,送到了他手上?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种巧合,已经不能用“打瞌睡有人送枕头”来解释了。
毕竟他的情况,根本就是自身还未有睡意,别人就已经预判到他即将打瞌睡,然后提前将枕头塞到他手中。
就仿佛——
“有人预判了我的命运轨迹?!”
想到这一层,田籍感觉自己心跳都慢了半拍。
特别是他想到,匠辛夫的《九土注》,以及自己最初魂穿过来栖身的泥人,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一名身份不明的大史氏。
这种命运操作于他人之手的既视感,令他毛骨悚然。
与之相比,先前南史无明的重生大法,都算不了什么。
……
“烈毒不伤”的机缘就在眼前。
止步不前,迟早落入南史无明的手中。
踏前一步,则很可能落入某种既定的命运轨迹,越发身不由己。
田籍心中思索了片刻,很快有了决断。
活下去再说!
就算要反抗命运,也得站得足够高,拥有足够反抗的实力,才有意义。
否则蚍蜉撼树,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
既然决定了要进行仪式,当务之急,是要先从毒沼中提炼出西泽兑泥,以便制作替身泥人。
而提炼的关键之物,则是小石竹所说的“兵虫”。
便听小石竹如数家珍道:“这‘兵虫’并非是一种天然存在的虫子,而是寻常虫蛇,因为长时间生活在兵争相关的场地,受到兵伐之气干扰,这次有一定概率转化而成。”
“通常来说,与兵争越是高度相关,战事越频繁的地方,滋生‘兵虫’的数量就越多。”
“譬如烽火台、古战场、炼制兵器的场所等待……”
“兵争相关的场地么……”田籍沉吟道。
毫无疑问,眼下陷入了战火之中的交陌都,就是符合条件的地方。
只是现在人却被困住大泽之中,根本上不了岸,哪有机会找呢?
至于大泽,这里恰恰是战事最罕见的地方……
“大兄不必忧虑,眼下正好有适合兵虫滋生的地方,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听到石竹的提示,田籍也很快反应过来。
随即一人一祟,在神魂中异口同声道:“梁人的战船!”
……
“博闻,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以【知鱼】了解到墨烟的想法,田籍在水底下摊摊手,表示自己其实心里也没底。
此时两人潜伏在梁人一艘楼船的底部,分别用“凝墨”与“凌烟”在船底木板上刻画字符。
字符来自小石竹的记忆,说当年她家乡的冶金匠,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吸引“兵虫”聚集,进而捕捉。
田籍比对过自己见识过的所有文字,包括前世与今世的,发现没有一种能对应上。
甚至连发音都不知道。
唯一能确定的是小石竹没有撒谎。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他拉着墨烟,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船队的下方,尽可能在每一艘楼船底部刻上小石竹记忆的字符。
不管怎么说,藏在水底下,肯定比冒险上船安全得多。
至于其他小型的船只,因为容易被发现水下的动静,两人没有冒险。
如此等了半天,梁人的船队即将完成合围之势,而田籍两人能周旋的空间只剩下不到半里。
就在这时候,被刻字的楼船上,终于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