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坐在沙发上心虚极了，他双腿合拢，不敢直视老公，只好低头不停搅动手指，短袖衣摆都被他拧出了层层褶皱。
老公知道他偷偷玩游戏，还骗人，一定非常生气吧。
会不会骂他呀。
早知道就不玩这么久了，杳杳又是后悔又是忐忑。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焦灼的气息。
陆闻完全不敢相信，小家伙还会骗他，他头疼得要命，还得装黑脸，声音沉沉道：“你玩了多久？说实话。”
小家伙声若蚊蝇，“下午一直在玩……”
陆闻本来计划好好教育一下小家伙，但是余光看到对方低头缩在沙发上，可怜兮兮的，陆闻心又软了。
不过是个小孩子，贪玩些也很正常，他像杳杳这个年纪，已经开着豪车和狐朋狗友到处跑，更离谱的事都做过。
小家伙已经够乖了。
而且看样子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陆闻把游戏控制器收进盒子里，叹了一口气，“算了，下次不要玩这么久了。”
“真的吗？”小家伙听到他不追究后便立即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表情光速消失，高兴地蹦到陆闻身边，“老公那我们晚上一起来玩游戏呀。”
陆闻：……
完全没有思过的态度，刚刚难过的表情似乎是陆闻眼花了。
陆闻脸臭得要命，“还想玩游戏？今天玩多久了？从现在开始到这个星期结束，你都不许玩任何游戏，游戏控制器归我保管。”
小家伙脸垮了下来，抓住陆闻的衣服试图撒娇：“可是周末工会有集体任务……”
“达咩！”陆闻毫不留情拒绝。
忽略身后可怜巴巴的表情，他强硬地把游戏控制器收进卧室。
陆闻在卧室顺便换了居家服才出来，只见沙发上看不到小家伙人影，只有两只手在沙发上
掰扯着。
小家伙念念有词：“今天才周四，还有周五周六周日三天不能玩游戏，好久哦，好寂寞哦……”
杳杳声音拉得长长的，显然在说给现场另外一个人听。
陆闻装作听不到，去冰箱拿了一瓶可乐。
晚饭的时候小家伙又开始长吁短叹。
陆闻放下筷子，“不玩游戏就没有其他东西可玩了吗？”
“有呀，我想玩老公，但是老公不让我玩。”杳杳撅嘴。
陆闻自动过滤小家伙暗示性的话，他想了想，“之前你不是一直和小区里的爷爷奶奶学广场舞吗？最近怎么不去了？”
“我学会了，而且外面太热啦，爷爷奶奶们白天都不出来，只有晚上才会去广场跳舞。”
“那你也晚上也可以去啊？”
陆闻刚说完，就看到小家伙幽怨的眼神。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还没玩游戏，杳杳问过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跳广场舞，被他拒绝了。
陆闻是真的很讨厌人来人往的地方，人群拥挤会让他不自觉烦躁。
他一个人的时候，除了工作外，是绝对不会主动到人流密集的地方。
但是才没收了小家伙的游戏控制器。
陆闻反复犹豫了半天，吃完放下碗筷时，退让道：“这几天晚上我陪你去广场。”
不知道广场舞要跳到几点，太晚了小家伙一个人回来也会非常危险，他有必要随行出门，确保小家伙的安全。
陆闻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小家伙听到他说完，眼睛都亮了！
“老
陆闻：“想什么呢。”
他怎么可能和老爷爷老奶奶一起跳广场舞？
还不如杀了他。
.
周五杳杳想着要出门，提前做了晚饭，太阳刚落山，就要拉着老公出门。
临出门前，杳杳有点点嫌弃道：“老公外面好热的，你真的要戴口罩吗？”还是黑色的。
陆闻面无表情地点头。
其实陆闻心里已经疯狂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小家伙一起去广场了，只是想想夜晚人山人海的场景，他浑身的细胞就不停抗拒。
但是大人不能说话不算数，不然他要求小家伙这周不许玩游戏又算什么呢？
陆闻自认为既然让小家伙住进来，自己就要像成年人一样担起责任。
诚实守信也是成年人应该以身作则的美德。
陆闻呼了一口气，任由小家伙拉着他的手，一路跑跑跳跳来到小区附近的广场。
爷爷奶奶们早早来到广场，舞池内的人比他预计的还要多，陆闻眼前一黑，自己找了舞池边人最少的座椅坐下。
到处都是人声，有孩子的，有家长的，有老人的，有儿女的，各色声音传入陆闻的耳畔。
他按了按额头，手支撑在长座椅扶手上。
杳杳没发现老公的异常。
这是他第一次晚上来小区外跳广场舞，兴奋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神，杳杳看到好几个熟悉的爷爷奶奶，迫不及待准备下场。
但是他要先把老公先安顿好。
老公是第一位的。
杳杳拉着老公的右手，像嘱咐小孩子一样，“广场舞一会就开始了，老公你乖乖呆着这里哦，不要走丢了，我休息的时候会回来找你的，哝，给你水。”
陆闻点点头，实在没什么精神，准备闭目养神。
八点整，广场旁的音响开始播放预备音乐，广场来来回回走动的人纷纷回到舞池，按照队形排好方阵。
舞池外人口密度瞬间低了很多，陆闻的不适感也降低了很多。
耳畔是震耳欲聋的音乐，陆闻睁眼，向人群中扫视，人群里人很多，小家伙淹没在其中，根本找不到。
其他人实在没什么可看的，直到中场休息，小家伙从人群中挤出来，陆闻脸上终于带上一点点笑容，把水递过去。
小家伙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才喘着大气开口道：“渴死我啦，刚刚程奶奶说我跳得好，让我一会上台领舞呢，你要记得给我拍下来呀。”
陆闻看向广场前方的高台，高度差不多有一米五，他嘱咐道：“小心一点。”
小家伙眼睛都笑得弯成一条缝，抹了一下额前的汗珠，重重地朝他点头。
“我知道啦，老公！”
然后高高兴兴地重返舞池。
果然没过一会，陆闻就看到小家伙准备登台，他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调出录像模式，正准备录像时，旁边传来一道稍带着口音的苍老女性声音。
“小伙子，这没人吧？”
路灯下，一位胖胖的老奶奶指着他身边长座椅的位置，她还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
陆闻没说话，站起来主动让座，并往前走了几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小家伙已经开始跳了，少年身姿纤细，动作干净利落，哪怕穿着和别人统一的红色制服，跳一样的舞蹈，也能立即吸引住全场的目光。
陆闻点击录制按钮，手机稳稳地对准高台。
一旁的小孩正是调皮捣蛋
“城市就是好嘞，比俺们村热闹多了，还有恁多人跳舞，跳得真美！”
“俺老头能看到就好啦！”
……
陆闻没有搭腔，一个人静静拍摄着视频。
但是没想到陆闻不理人，老奶奶却越来越主动了，她乐呵呵来到陆闻身边，嘴上还喋喋不休。
“台上的小年轻长得可俏巴。”
“那腰，那腿，啧啧，跟狐狸精似的。”
“摸一把肯定非常美吧，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你想不想摸？”
……
见老奶奶越说越离谱，陆闻按下暂停录制，冷着脸道：“我现在是下班时间，如无特殊必要，拒绝加班。”
他转过身，摘下口罩，盯着身后的老奶奶，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所以请你收敛一点，现在就滚。”
老奶奶脸上本来还有微妙的笑容，然而见到陆闻真容后，却像见到鬼一样。
草坪上胖胖的老奶奶顿时化作一股青烟逃走了，旁边玩耍的两个小孩子则变出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陆闻走过去。
地上是一段枯枝和一截狗尾巴草，被蜃幻化成五六岁小孩子。
蜃是神话中的动物，通常靠海生长，以人类的欲望为食，成年后可以组建幻境，数据记载最强大的蜃可以将几十万公顷的土地幻化成另一番模样。
但这只蜃显然道行太浅，只能幻化成人形而已，就匆匆跑出来捕猎，它一出现在附近，陆闻就发觉到了。
因为在给小家伙录像，陆闻没理会，没想到这只脑残蜃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说话越来越没顾忌，污言秽语连篇。
陆闻心里恼怒，忍无可忍让它滚。
只是可惜了录到一半的视频，陆闻坐回长椅上，点开播放，蜃乱七八糟的话也一并给录下来了。
视频废掉了，陆闻本来想直接删除，但是怎么也按不下去。
一曲结束，小家伙从高台上下来，陆闻收起手机。
小家伙见面第一句就是“老公老公，你给我录的视频呢？给我看看，我跳得好不好看？”
陆闻顿了一下，才道：“忘记拍了。”
“啊？怎么会？”小家伙眉头皱起，显然非常失望，气鼓鼓的，“老公你不是答应我帮忙录的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对不起。”陆闻叹了一口气，老实认错。
“因为你跳得太好了，我完全被吸引，把答应你的事都忘掉了。”
杳杳脸上气鼓鼓的表情瞬间放晴。
一把扑进亲亲老公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