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里,是一只色香味俱全的鹅。
“做的也太快了吧,你这么快就看完你娘了?”
顾澜感叹完,发现烧鹅用竹篾捆着,竹篾上还刻着“宝鹅楼”三个字。
容珩自然也看见了,他皱眉,很是不满:“你这鹅是买的?我要吃的是正宗牧城烧鹅。”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是现在越说越想吃。
苏子霄哼了一声:“我看着你们就来气,做鹅,怎么不做梦呢。”
顾澜道:“那你还买。”
苏子霄烦躁的站起身:“爱吃吃不吃滚。”
几人立即开动,拒绝什么也不能拒绝干饭。
容珩吃完,便跟顾澜说,他得去隔壁看望他师父杜常宁,今天嘉太妃要被归还睿王府,他去帮忙照应。
容珩又顺便问道:“顾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我师父,还有张若水?”
顾澜忙摇头:“不要,我娘喊我回家,过段时间就是祖母寿辰,我去看看怎么准备。”
她怎么可能去见杜常宁?那是上任鬼医,万一看出什么端倪,她这件小马甲,还怎么牢牢穿在身上。
容珩心想,澜澜还是不愿意跟自己见长辈,可能,是自己还没有让她特别喜欢吧。
“好吧,那我走了。”
妙嫣购置的这处宅子隔壁,就是张奉才的家宅。
此刻,张府住着一个嘉太妃,一个鬼医杜常宁,一个先帝手底下的老太监张若水俩老头一个老太太,还是年纪最大的杜常宁照顾另外两个病患。
今天苏家的事情尘埃落定,皇帝也下旨,将一直在“宫里静养”的嘉太妃送还给睿王府,说太妃突发恶疾,时日无多,让王妃做好准备,安顿太妃后事。
实际上,嘉太妃早已时日无多,容璟让张奉才想办法吊着才活到今天,但现在睿王已死,一直想折磨嘉太妃的太后也就要离宫,嘉太妃是死是活也就无所谓了,所以,容璟在确定嘉太妃已经病入膏肓后,就发了善心,把她还给了睿王府。
睿王回京后,一直隐藏在自家王府里扮做护卫,只有夜深人静时,才能潜进张府陪伴饱受折磨的嘉太妃。
直到现在,他们母子才算真正团聚却不知,能团聚多久。
顾澜记得容珩说过,嘉太妃,是活不过这个夏天的。
几日后,是苏太后离宫的日子。
风和日丽,皇宫门口,骑着小红的顾澜沐浴在午后阳光之中,懒洋洋的等待着。
她身着一袭纤薄的白衣,身姿清傲,眉宇间浸出一抹飞扬神情,腰悬宝剑,手里却晃动着自己价值连城的岫玉折扇,端的是翩翩公子,遗世独立。
她身旁,是容妙嫣和一队几十人的禁军。
妙嫣不甚熟练的骑着一匹小白马,虽然目视前方,余光却时不时落在顾澜身上,双眸亮晶晶的,莹润五指不由自主的攥着缰绳,心脏砰砰乱跳。
实在是顾澜生的太俊了,这真的不怪她喜欢!同辈又同龄的,没有一个能和顾澜比肩,她堂堂大燕公主,自然要喜欢最好的。
要是秦正笏能好看点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又晒黑了,如果他继续丑下去,她就不想他了!
“顾澜,你的马真是漂亮,叫什么名字?”妙嫣的目光落到顾澜骑着的枣红马上,好奇的问。
顾澜看了一眼自家小红,从它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读出了它一定很想告诉妙嫣。
“小红。”
小红倒吸一口凉气,一瞬间低下脑袋,马耳也垂了下去,仿佛没脸见人。
顾澜小声训斥:“哎,你是马,不是狗,别狗里狗气的。”
容妙嫣忍着笑:“真是个清新别致的名字,和沐雪好配呢。”
顾澜道:“小红是母马。”
容妙嫣拍了拍她的小白马:“那,那也能做朋友嘛”
已经到了太后出宫的时辰,宫门口却迟迟没有动静,顾澜皱眉问道:“妙嫣,你说清凉寺,是个什么地方?”
妙嫣今日未穿官服,一身红色衣袍,糅杂着浅金色的光影霞色,裙摆处绣着的鸾凤蹁跹动人,将她衬得越发冷艳,只有眼尾的一点泪痣,为她平添了几分少女的清妩明媚。
红衣白马佳人,让顾澜身后那群禁军都看呆了。
顾澜看着容妙嫣,内心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想法一出现便收不住,但她还只能暂且憋着。
“清凉寺在潞州一座山上,是大燕的名寺,只是此去路途遥远难行,不知道太后能不能受得住,就是能,到了清凉寺,也注定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容妙嫣注意到顾澜的眼神,红着脸说道。
顾澜眯起眸子:“那你说,她为何要我相送。”
昨天,容璟口谕和太后懿旨同时送到了定远侯府,太后居然请求顾澜送自己离京,并且一路护送二十里,直到牧城和燕都界碑的地方再回来。
所以现在,她才会在宫门口等候,妙嫣则是碰巧遇见,在此替苏皇后送别太后的。
妙嫣摇头:“太后性子古怪,她给出的理由是,她想离京前,看看你这个搞垮苏家的人究竟是何模样,可能真是如此吧。禁军那边苏子霄要避嫌,你在京也无聊,领一队人出去逛逛也挺好。”
“又不是没见过”
太后去清凉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见自己干嘛呢,总不会是求饶。
这时,伴随着一阵呜咽哭嚎,太后的凤舆从宣武门出来,凤舆帘子掀着,露出苏太后比往日沧桑许多的面容。
凤舆后面,跟着随行的几辆马车和一队护卫。
鬼哭狼嚎的声音,是从一旁太子容祁俊口中发出来的。
“皇祖母啊,皇祖母,你走了,让淳儿怎么活啊!呜呜呜,皇祖母,淳儿得空一定去潞州看您,您可一定得保重身体,等着淳儿啊!”
太子亦步亦趋跟在凤舆一侧,边哭边喊,眼泪和鼻涕乱飞,就差抱着太后大腿不松手。
苏太后不停地安慰着太子,凤舆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原来,是这货一直在哭浪费了时间。
“皇祖母今日离宫,宁安代母后前来相送。”
妙嫣上前,她没有下马,只是拱了拱手,行臣子礼。
太后缓了一口气,望着容妙嫣,发出一声冷笑:“到底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和苏栀雪是一路货色。”
容妙嫣没有争辩,她低垂着眉眼,神情淡漠,依旧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太子见此,气势汹汹的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容妙嫣,你怎能如此无情!我大燕以孝为重,皇祖母此去生死未卜,你居然连马都不肯下,你可是皇祖母的亲孙女,竟对皇祖母如此不孝,还有母后她明明是在佛堂闲坐,却不来送祖母出京,真是荒谬!”
妙嫣的眸子一冷,淡淡的反问:“在你心里,母后就是这样的人?只是,父皇也没来送太后,你的意思是,陛下也对太后不孝?”
容妙嫣素来不喜太子,不是因为太子只是寄养在皇后名下,而是因为,容祁淳发现皇后不理后宫事务,没有实权后,就再也不把皇后当母亲尊敬,逢年过节只是做做样子,连之前皇后悬梁,太子事后都未曾探望。
然而,容祁淳却能百般讨好太后,与苏家亲近。
他从未当她和母后是亲人,那她何必在乎他这个兄长呢?
太子被妙嫣的话怼得双目赤红,多日积压的恨意一朝爆发,他死死地盯着容妙嫣,怒火中烧的嘶吼:“容妙嫣,你这个贱——”
下一刻,一道寒光掠过。
顾小侯爷的剑,搭在了太子脖子上。
“太子请继续讲。”
顾澜轻握着剑柄,平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