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
容珩轻轻地将顾澜拥入怀中,说出的话让她忘记了推开他,一动不动的怔住。
“——的糖。”
他的手,摸入了顾澜腿侧的裤兜。
之所以有裤兜,是顾澜让子衿给自己缝制的,很方便携带些小零碎的东西。
容珩的手指触及到丝绸布料,明明什么都没感受的,却想到了晏清书中的一些隐秘的描写,喉头微微发紧。
从口袋里的纸包中掏出了两粒甜甜的,圆滚滚的小糖豆后,他迅速收回了手。
顾澜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她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真是吓死了。
不对,她有什么好害怕的,珩兄又不会杀了她。
容珩将糖豆收好,拍了拍顾澜的小脑袋,黑眸深邃,道:“再叫一声哥哥听听?”
顾澜:“不要。”
她的话卡在喉咙中,之前为了增进感情调侃容珩,她能轻易叫出的子禅哥哥,现在想一想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容珩则盯着她,大有她不叫就一直看着她的意思。
“苏都尉没事吧。”
这时,顾侯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定远军自动分成两行,顾侯爷姗姗来迟,目光在受伤吐血的苏子霄身上转一圈,然后稳稳地落到容珩戴着面具的脸上,眼中透着浓浓的打量意味。
他早就听李伯说过,容家那五皇子喜欢戴着个面具,跟在自家澜儿身侧。
容珩见顾侯爷望过来,下意识挺直了腰板,然后想起了什么,在顾澜疑惑的眼神中佝偻起腰。
顿时,刚刚还笔直如剑的神秘侍卫,看起来就虚弱又清瘦,气势全无。
顾侯爷对此没有任何反应,道:“都散了吧,澜儿,你跟本侯来营帐中。苏都尉若是还能动的话,也可以跟过来。”
苏子霄“吧唧”一下,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激动的点头:“能,必须能!”
他转头求谢昀:“景栖,你扶一下我呗。”
谢昀无奈的扶着他走进营帐,作为在场唯一的文官,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顾澜则跟在顾侯爷身后,不解的问容珩:“你刚刚难道受伤了?”
怎么容珩见到顾侯爷后,忽然之间就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容珩则淡声问道:“定远侯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顾澜想了想,觉得顾侯爷知道:“大概能猜出来。”
容珩点头:“那就好,我只是想让定远侯知道,在你面前,我可以做”
“做什么?”
容珩咳了咳,不说话了,耳根泛起奇怪的绯红。
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眼前的少年可以喜欢自己,他可以假装自己弱不禁风,以此满足她的愿望让她做上面那个。
当然,这只是容珩的一个还在纠结的想法。
几人来的属于定远侯的军帐,这营帐还是之前睿王的那间,现在住进了顾侯爷,却完全变了个样。
冷冰冰的木板床榻上,铺着鹅绒和丝绸的温暖被褥,长椅是名贵檀木所制,桌案上整齐摆放着墨玉石砚台,松烟墨条,干净洁白的宣纸,精致的狼毫
顾侯爷字写的好不好看是其次,但东西一定要准备的整齐低调有内涵。
最夸张的是,营帐中间除了燃着一盆暖烘烘的炭火,居然,还放了一个简易版的烧烤架。
一只硕大的烧鸡正挂在铁签上,随着明火炙烤缓缓旋转,还呲呲冒油。
空气中,弥漫着极其香浓的味道,顾澜的眼神已经锁定了这只鸡。
顾侯爷往烧烤架旁边放的椅子上一坐,盖着条白狼毯子,摸出自己的调料包开始转动烤鸡,感觉下一刻就可以惬意的哼起歌。
顾澜道:“您这算是把侯爷当明白了。”
顾侯爷洒了一些椒盐:“知本侯者澜儿也,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咱家有钱,干嘛不花?”
顾澜想起曾经睿王住在这里时,那营帐中清贫的模样,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自己爹的生活方式。
身后,顾侯爷的脑残粉苏子霄走了进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看向顾侯爷的眼神更加充满崇拜,感叹道:
“主帅从容惬意,将士们才会英勇自信,这才是强军的姿态,侯爷真是运筹帷幄啊。”
顾澜见苏子霄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就随口问道:“苏都尉没事了吧?”
顾侯爷也道:“本侯看你脸色不好,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一晚,改日再来找本侯。”
苏子霄连忙解释:“一点内伤而已,不打紧——”
他还没说完,容珩已经在一旁淡淡的开口:“他死不了。”
苏子霄表情一噎。
就在顾澜以为苏子霄会生气的时候,没想到青年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位兄台说得对!晚辈一点事都没有,晚辈还有问题想请教侯爷呢。”
容珩:“”就有一种他酸了个寂寞的感觉。
顾澜则蹙起了眉。
这难道就是原书中好兄弟之间的buff吗,苏子霄输给了容珩,不但没有一点气恼,反而还管他叫兄台,看来,根本不需要自己撮合,苏子霄就能自动和容珩看对眼。
烤鸡的香味越发诱人,顾侯爷当着几个晚辈的面,扯下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你问吧。”
一炷香的时间后,顾侯爷无比后悔自己刚刚说的三个字。
只见苏子霄定了定神,滔滔不绝起来:
“为将者最需要做什么啊?”
“侯爷平时是怎么带兵的?”
“侯爷可曾亲自冲锋陷阵,战场杀敌?”
“羌戎王庭当时驻守的有多少人?听说他们的都城连城墙都没有,是真的吗。”
“定远军如此凶悍,平时又是如何训练的?”
“打仗究竟靠什么取胜?侯爷能一直取胜的秘诀是什么?”
顾侯爷:“”
他被苏子霄这个好奇宝宝的无数问题轮番轰炸,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艰难回答:“这些问题你可以多看看兵书。”
苏子霄双眸锃亮:“侯爷平时也看兵书吗?”
“本侯”他哪有时间看。
“侯爷看谁的著作?”
“看”
这时,容珩走上前了一步。
顾侯爷毕竟是顾澜的父亲,为岳父解围,是他应该做的。
他眼神淡漠,声音冰冷:“你废话太多,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自己加入定远军,就知道了。”
“对,本侯的定远军欢迎你。”
顾承昭缓缓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是当老师的材料,幸好有容珩给他个台阶。
顾侯爷盯着容珩的面具,心想,他也好些年没见到这容五公子了,这少年似乎没有小时候那般张扬,武功也不错,可惜,身份实在尴尬。
他早就来到了军营,还烤了只鸡,自然看见了容珩和苏子霄的比试。
苏子霄自幼痴迷兵法,最大的愿望就是加入定远军,最大的梦想就是和顾侯爷一起领兵打仗,保家卫国。
如今见到定远侯本人,又听到容珩的话,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信念,一字一句的说:
“晚辈回去就去求我爹,要么就去求丞相晚辈一定会加入定远军的。”
谢昀给他泼了个冷水:“丞相嫡孙掺和进定远军,苏家是想插手兵权?皇上已经很忌惮苏家了。”
苏子霄沉声道:“我去求陛下,总之,这个禁军都尉,我不当也罢。”
“但晚辈,还是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顾侯爷看向顾澜,做起了甩手掌柜:“澜儿,你觉得本侯为何此次能够取胜?”
顾澜说道:“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分别是什么?”他摩挲着下巴问道。
“天时,是皇帝和你心有灵犀,你们都看出了老单于想蛰伏的目的,而半年前的南境大捷,刚好能借此机会,将定远军主力从潍州换到云州,谁也想不到定远军会千里奔袭,出现在羌戎王庭都城之时,这就是出其不意;
地利,老单于出兵带走了王庭的精锐,羌戎王庭空虚无人,甚至没有城墙,此时定远军借着骑兵的机动性冲锋,自然能够将王庭一举拿下;
人和,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羌戎占领潍州后便止步于此,王庭被灭后,他们更是成了孤军,而定远军一直在赢,没有人能打败一支自信而强悍的军队,最终,才能让贡布弃城投降。”
顾侯爷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对,但这世上难有完全的良策,真正的行军打仗中,天时地利人和,凑齐两者已经极为难得,足矣让将领顺势出兵,所以为将者,不仅要算无遗漏,更要学会变通,懂得判断和取舍。”
苏子霄和容珩默默地听着,前者仿佛受益匪浅,而容珩则回想起当年的萧老侯爷。
外公教导他的,是仁,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不忘生死;
容朔作为睿王,做到了忠,忠君为国,不畏艰险。
但顾承昭,却说要变通和取舍。
定远侯没有睿王和平南侯那么忠心耿耿,比起忠君,他更忠于自己的心。
这似乎是另一个思路,原书中的容珩,不知是什么时候才明白的道理,现在却像是一颗种子,悄无声息的被种在了心里。
顿了顿,顾侯爷又问:“你们可知,这三点中,最重要的是哪一点?”
顾澜和容珩异口同声道:“人和!”
苏子霄一脸懵:“为啥?”
顾承昭看向顾澜二人,他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居然反应这么快,简直是天生将才。
容珩面具下的双眸清冷淡然:“天时地利,是战胜者为胜利找的理由,而在战场上,唯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顾澜拿出腰间折扇轻扇,附和着说:
“之所以说人更重要,是因为哪怕单于没有被激怒出兵,哪怕侯爷和皇帝没有提前半年就做好这一仗的准备,就靠硬实力,定远军也能打赢此战,这就是人和。”
若天时地利不在燕国这边,那这次的战况会损失惨重,会死伤无数,但赢的,最终仍会是大燕。
“就是说咱们燕国猛呗,阴谋诡计一刀干翻。”苏子霄呆呆的说,像极了学渣看见俩学霸的样子,恨不得掏出个小本本记笔记。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顾澜抽了抽嘴角。
顾承昭微微颔首,他转过头,看向身后悬挂的燕国疆域图,缓缓的说:
“为何本侯能赢,为何大燕能赢,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和统帅是谁没有关系,和敌人无关,和皇帝更无关,而是因为——
大燕士卒战不畏死,大燕将士兵强马壮!
这,才是赢的原因。”
顾澜想到了容朔之前说过的话,他说,燕国军中上下皆是精锐,魏国若不是有个大将军强撑着,早被他攻上了汴都。
这是容朔的自信,其实本质上,和顾承昭说的是一个意思,也就是苏子霄刚刚说的。
——再多的阳谋阴谋也好,运筹计算也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打仗,靠的是每一个士卒凝聚起的实力,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本侯率领羌戎,也打不赢我大燕铁骑;
反之,如今的大燕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就算是把一头猪拉上来做定远军主帅,也能打赢。”
顾澜明白顾承昭的意思,他说的是魏国重文轻武,羌戎一盘散沙,他们的硬实力就是比不上燕国,这不是靠一个名将,一次算计就能改变的。
一念至此,顾澜就不禁为原书中的剧情惋惜。
燕国是强,经历了乱世沉浮,它在容珩手中仍旧是当世第一强国。
可是睿王和定远侯,
却不在了。
这个大燕少了她在乎的人,强盛与否,又有什么意义呢?顾澜一点也不想让那样的剧情发生。
她凝视着那面舆图,眼神渐渐坚定。
那就
赢下去,一直赢下去。
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多谢侯爷为晚辈指点迷津。”苏子霄感觉心中的很多困惑都为之解开,他一边咳血,一边严肃的感激。
顾侯爷应了一声,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了顾澜。
顾澜顺势拿起顾侯爷的调料洒上去,只是父女俩吃鸡必须的仪式感。
顾侯爷想了想,又扯下一个翅膀,给了容珩。
另一只翅膀,递给了谢昀。
他自己则啃起了鸡脖子,对苏子霄道:“你既然受伤了,就别吃这油腻之物。”
没想到侯爷这么关心自己,苏子霄流下来感动的泪水。
然而,容珩戴着面具,没办法吃东西。
一瞬间,容珩判断着定远侯的目的,他是想让自己当众揭露身份,还是觉得他不敢揭露身份?
他看着手中的鸡翅膀,平静的揭开面具。
这间营帐里,除了苏子霄,其实都知道他是谁。
而且,这可是澜澜她爹送给自己的鸡翅膀!
顾侯爷勾起唇角,看清容珩的面容后微微一愣,想起了当初先帝说过的话。
容珩生的,的确和先帝极为相似啊。
苏子霄则震惊的看着容珩俊朗而冷漠的脸庞,表情凝固,僵硬的转头,却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三人都极其淡定。
“你,你们为啥一点也不惊讶?顾小侯爷你这侍卫竟然这么英俊!”
容珩听到这话,一只手抵在唇边,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说道:
“你这内伤回去以后,可以找大夫开一剂护心汤,喝两天就没事了。”
苏子霄很感激:“多谢兄台,兄台如何称呼?你武功那么高,真是小侯爷教的?”
容珩抽了抽嘴角,原来苏子霄根本不认识他的脸。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安静做个俊美侍卫。
顾澜嗤笑一声,红唇微抿:“敢情你没认出他是谁啊。”
苏子霄:“他不是小侯爷你的侍卫吗?怪不得戴着面具,这张脸比本都尉还好看,小侯爷你是不是怕你侍卫把你比下去,才让人家戴面具的。”
顾澜攥紧了拳头,呵呵呵,她需要容珩戴面具才能证明自己是最帅的吗?她明明就是最帅的好不好!
容珩转变了对苏子霄的态度,同样,顾小侯爷也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要么还是让容珩把这货打死吧,兄弟相残,她喜欢。
苏子霄围着容珩上下打量,又疑惑的问:“兄弟,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容珩垂下眸,苏子霄从前做二皇子伴读时候,或许在宫中无意间见过他。
他淡淡地说:“我不是你兄弟。”
他有顾澜一个弟弟,就够了。
苏子霄自来熟的应道:“好的兄弟,兄弟你之前那剑法叫什么?”
容珩:“”
这时,之前被顾澜抓来做裁判的穆隼走进了营帐。
------题外话------
传下去,容珩可以为爱做0~
这种我改了N遍,权谋的部分真是太难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