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指着卷宗中的内容说道:“是顾承鸾,救了谢昀?”
一旁的临鹤道:“如果不是殿下你说要查定远侯府,恐怕没有人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谢家刚被满门抄斩之时,谢昀这个谢家嫡孙失去踪迹,逃过一劫。
卷宗中说,是因为谢家一案本就是先帝震怒之时误判,事后已经后悔给谢家如此惨重的惩戒,而当时的谢家门客众多,有许多人为其说情,少了个嫡孙失踪没有动刑,居然被糊弄了过去。
而此时,定远侯老侯爷的女儿顾承鸾,却带回府一个孩子。
如果容珩不让周兴查定远侯府,没人会将他们联系到一起,但是放在一起来看,这个孩子不是谢昀还能是谁。
卷宗中,还记载了一句顾承鸾的事迹。
顾承鸾少时身体不好,请了许多名医问药,长大后经常随老侯爷在军中嬉闹,巾帼不让须眉,十二年前和老侯爷一起,战死在云州。
这个人,是顾澜早逝的姑姑。
原来谢昀护着顾澜,是因为顾承鸾才是真正救了他的人。
至于后面为何苏文钟收他为徒,也是无意间被他发现了谢昀,捅到了老侯爷那里。
老侯爷这才知道,自己女儿居然偷偷在府里藏了个男孩。
于是,谢昀被交给了苏文钟,当时谢家风头已过,苏文钟见谢昀天资聪慧,便暗中收他为弟子,带回苏家,让他和自己的儿孙一起读书,直到他十五六时逐渐在京中显名,十七岁高中状元,替谢家平了反。
男孩——
容珩的指腹掠过这两个墨字。
难道他怀疑错了,谢昀的确是个男子?
顾承鸾救了谢昀,谢昀转而报恩保护定远侯府,这样看来还算合理。
但为何他那么在意顾澜?
他怎么就不在乎顾长亭顾承昭顾承业呢?
容珩盯着卷宗上顾承鸾的名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承鸾和顾澜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
这个女人自幼跟老侯爷混在军中,京城中她的事迹很少,军中也并未显迹。
同样是女子从军,容宝怡的事都被说书先生讲烂了,她的事情却鲜少人知。
“身体不好,求医问药。”
容珩重复这两句话,内心一震,猛地回过神。
定远侯府当初找当时的鬼医,也是他师父杜常宁求医,按照时间推算,是二十年多前,这样想来,很可能就是为了顾承鸾的身体。
但师父并没有告诉自己,顾承鸾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所谓见之父,察其子孙,姑姑若有什么恶疾,侄儿未必没有。
容珩想到顾澜体虚一事,不由皱了皱眉:“临鹤,你去传信念夏,能找到师父如今在何处吗,问他,当初给定远侯府的谁治病,又是救治何症。”
临鹤为难道:“杜老已经离京四五年了,如今云游四方,怕是轻易联系不到。”
“尽量找。”
容珩说着,自己站起身。
顾承鸾的事情让他有些担心顾澜的身体,而谢昀——与其继续怀疑下去,不如他去找谢昀本人一探究竟。
想了想,容珩决定和顾澜一起,揭穿谢昀的真实面目。
“你,你,你你怀疑谢昀是女的?”
撷芳殿内,顾澜的瞳孔地震了一下。
虽然自己在原书中表面上是个炮灰男配,实际上是炮灰女配,但不能说明其他角色也是女扮男装吧。
她僵硬着身子,又道:“为何怀疑。”
容珩把谢昀的种种疑点都告诉了顾澜,还特意说,他把谢昀拎起来时候谢昀很紧张。
要不是看过原书,顾澜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可,可,可——可谢昀一米八身高八尺啊。”顾澜反驳,“而且你把他拎起来,那么高的墙,他当然很紧张。”
容珩:“可是你就不紧张。”
顾澜:她竟无法反驳。
她要是紧张了,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顾澜还是想淡化这件事,小声嘟囔:“哪个女子那么高?”
容珩上下打量了一圈顾澜,一脸冷漠:“身高不能说明什么,你就不觉得,谢昀对你很是奇怪吗,比如,他刚见你几面,就单独教导你诗词,还很关心你。”
顾澜犹豫片刻,道:“其实谢昀跟我说过顾承鸾。他说我姑姑是他的恩人,所以他才要好好保护我。”
容珩冷笑一声,嚼碎了一颗柠檬糖:“那他怎么不保护顾长亭去。”
“”
顾澜总不能说,因为她长得和顾承鸾极其相似,更合谢昀眼缘吧。
“行,珩兄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把谢昀套个麻袋一探究竟?”不论如何,死道友不死贫道,不能让容珩怀疑她的身份。
容珩:“能不套麻袋吗。”
顾澜想了想,自己也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对,谢昀为人极其君子,套麻袋羞辱他的话,他万一醒来想不开了自尽就很尴尬,如果如你所说他真是女子,被咱俩大男人一探究竟了那更尴尬——”
容珩说道:“你我前去他家,去看你去看耿桃,我给他诊脉,他如果拒绝就是有问题。”
顾澜艰难的点了点头:“那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他。”
容珩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忽然严肃的看向她:“顾澜,你过来。”
顾澜后退两步,抱紧双臂,又连忙很自然松开,问道:“干嘛?”
殿内,灯火明灭,映照着容珩认真而冷峻的面容,让顾澜的心跳不由自主开始加速。
容珩快速的伸手,没等她拒绝,很认真的替她把了脉。
微凉的指腹,仔细搭在顾澜纤细柔韧的手腕处。
顾澜的呼吸都慢了下来,一动不敢动,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却又要控制自己的神情,显现出从容的样子。
——容珩连谢昀紧张都有所察觉,她大概要更谨慎一些才行。
容珩一边把脉,一边低声解释:
“我昨天查谢昀,也查到了顾承鸾,后来想想,当初我师父,就是上代鬼医,他很可能是因为你姑姑有什么怪病,才坑了你们侯府的天价诊金,天性如此,我想看看你不会也有病”
他还颇为惋惜的道:“只是可惜师父已经不知所踪多年,我会让念夏去找他的。”
顾澜的瞳孔一颤,屏住了呼吸:“找你师父?”
“你紧张什么?”容珩感觉到了她呼吸的变化。
“没,没有啊,我在想姑姑她有什么病,我回头问顾侯爷就行,何必找他老人家呢。”
“顾侯爷不一定知道什么,而且有的病况,可能只有师父才能查出来。”容珩说着,松开了手,眼底暗淡了几分,闪过一丝担忧。
“还是和之前一样体虚,但瞧不出有什么隐性的疾病,你自己平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比如胸闷,气短,容易乏力?”
顾澜收回自己的手腕,微微松了口气:“没,没有啊,吃嘛嘛香,珩兄别管我了,我从小体质就如此,但你看,我现在能打死一头牛。”
“体虚只会影响武功,但不能决定武功,你能打死牛也好能杀人也好,那是脉络通畅根骨极佳,但不代表你就不肾虚。”
容珩深深的看着顾澜,艰难而低沉的说道:
“你既然喜欢男子,还想做上面那个,总要把身体养好吧。”
说完这句话,容珩自己的耳根,一点点变成了嫣红。
顾澜:“”
作孽啊。
她严肃的点头:“我,我养,我立即养!我还没有感受过女,男人啥样呢,我不能不举,我明天就开始喝十全大补汤,喝鹿血,喝羊鞭汤!”
容珩翻了个白眼:“别上火了,等我回去翻翻古籍,再看看你究竟该怎么补。”
“多谢珩兄。”
顾澜内心在流泪。
她还不是男人,就已经被认定不举了;
她还没开始做gay,就变成下面那个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澜又旁敲侧击的询问,上代鬼医究竟好不好找。
容珩说,虽然杜常宁不知所踪好几年了,但是鹊坊那边有一套联系他的独门秘令,所以只要杜常宁还没去世,就一定能找到。
容珩又说道:“我是杜常宁唯一的徒弟,杜常宁早晚会回京看我。”
一旦容珩知道了上任鬼医给定远侯府的药,肯定会怀疑脉象的异样。
这哪是杜常宁回京看徒弟,这简直是她身份暴露的倒计时!
等容珩走了,顾澜飞速换上夜行服,连夜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