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成为准新郎,顾澜还是有一点害羞的。
她坐在角落,听到顾老夫人的话语后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有将谢昀的话告诉她。
陆家其实已经不在乎陆霏霏能不能嫁进来了,他们更想让陆霏霏死,然后把她的死按在侯府身上,让顾侯爷的战功白费,还得倒贴兵权。
而她则做好准备,陆霏霏要是死了,她就也“死”,当然不是真的死,而是在全城百姓面前,用小侯爷的半条命抵长平县主的一条命。
这事不能告诉老夫人和周夫人,她们若是知道,得抱着自己哭三天三夜,绝不会让她犯险。
就在花轿要抵达侯府前街的时候,一匹精疲力尽的战马踏过燕都城门!
战马上,是一个衣着破烂,身后却插着一面旗帜的边境将士。
无数百姓纷纷后移,不由自主的给这名将士让出一条路来。
那将士高举着手中战报,一路奔袭,嘶哑的喊道:
“大捷!北境大捷,定远侯大胜!定远侯攻破王庭!”
周围的百姓爆发出一阵惊呼,一个个呼喊起来:
“你说什么!定远侯大胜?定远军不是在潍州败了吗。”
将士的战马未停,气喘吁吁地说:
“羌,戎中计了,羌戎单于已经困守潍州被俘,燕国大胜!”
一时之间,整个街道都疯狂的呼喊起来。
无论是百姓黔首还是高官贵族,都激动的开始庆祝。
“什么!老单于被俘了。”
“那老匹夫终于完蛋了!”
“定远侯威武啊,王庭都城,都被他打没了!”
“定远侯威武!”
那名背着旗帜的将士点了点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侯爷有命,世子婚事,等他回京后再做决议!”
世子!
顾侯爷认定了顾澜,就是定远侯世子!
说完这句话,战马“噗通”一声,前蹄已经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起来。
他一路上换了四匹马才将消息送到,随着战马倒地,这名将士也力竭晕倒。
但他的话,却由无数百姓口口相传,一直传到皇宫,一直传到定远侯府。
陆府的喜轿,已经停在了定远侯府门口。
最外围,陆家的家兵暗中将其围了起来。
陆如风上前,大声喊道:
“今日,乃长平县主和定远侯之子顾澜大喜之日,定远侯府,就是这么迎接新妇的吗?”
侯府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一名手下走到陆秉心身侧,低声将定远侯获胜的事情告诉了他。
陆秉心的一张脸霎时间黑如锅底,没想到顾承昭真是疯了,得胜的消息,提前了三天!
他咬了咬牙,挥手道:“封锁消息,至少,封锁半个时辰。”
“怎么停了?唢呐吹起来啊。”
随着他的话语,刚刚停下的唢呐声又一次吹响,喜悦的乐声一浪盖过一浪。
终于,侯府的大门,打开了。
出来的,不是百姓们期待的顾小侯爷,而是一队队身着黑色甲胄的侯府府兵!
陆秉心看到这些将士,已经双腿发软,但他还是手持懿旨上前一步,高呼道:“定远侯府这是何意?太后懿旨在此,尔等是要抗旨吗!”
回应他的,是府兵们没有任何停顿的脚步。
他们走了出来,没有任何动作,气势冲天,侯府门口的路,便一分为二。
这时,这群围观的百姓才发现,他们虽然在围着定远侯府,却提前被一群陆家的家兵包围了起来,导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任何消息。
随着侯府府兵清道,定远侯得胜的欢呼声,便传了进来。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顾侯爷的那道命令:
“世子婚事,等他回京后再做决议!”
陆秉心一张脸极其难看,他想要将消息封锁半个时辰,没想到,一盏茶的时间,全京城都知道了定远侯大捷!
再看定远侯府这些虎视眈眈的府兵,哪里是一般的家兵?简直是军中悍卒!由此可见,侯府的确狼子野心。
陆秉心的心里,更加深了想要让顾家交出兵权的想法。
府兵后方,身着黑色长袄的顾老夫人手持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周夫人在她右边搀扶着,顾长亭则领着府兵上前,眼中难掩喜色,朗声道:“诸位听见了了吗,北境大捷!王庭被攻破,我家侯爷立下了不世战功!”
顾澜在老夫人身侧,一身黑色的常服,眉目清隽而冷淡,背后背着一柄长剑,身姿屹立如松。
整个定远侯府的基调,都呈现出浓郁的暗色。
看起来庄严而肃穆,没有一点要娶亲的意思。
顾澜的双眸微微凝滞,落在陆秉心身后的喜轿上。
这轿子,怎么一直在颤?
她不动声色的转移着自己的身体,身后的一名府兵代替了她的位置,让众人产生一种错觉,顾小侯爷看似还在原地,实际上已经走到了喜轿旁边。
老夫人用拐杖点了点地面,中气十足的说:“陆大人可听见了侯爷的命令?请回吧。”
陆秉心的五官扭曲了一瞬,然后痛心疾首的说道:
“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定远侯得胜又如何,这不是应该的吗?得胜难道就可以借此抗旨?公道何在,天理何在?你们是要逼死我的小女儿吗?”
周围的百姓也有些骚乱,毕竟陆秉心这话说的也没什么毛病,太后懿旨是何等殊荣,定远侯府却公然抗旨,哪怕顾侯爷得胜,也不带这么羞辱人家陆家吧。
忽然,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陆秉心正想着暗中下令,可以让喜轿内的嬷嬷,逼陆霏霏悬梁了,他却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他奇怪的抬起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后。
原来,是顾小侯爷不知何时跳到了喜轿旁。
她可是新郎官,一阵风似的掀开轿帘,没有人敢说什么。
然而,就在她掀开帘子的瞬间,一个浑身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女人,从喜轿中滚了下来。
这喜轿里面空间很大,顾澜还看见了个昏死过去的老嬷嬷。
她一跃而起,高声质问:
“陆大人,你把我媳妇换了?天理何在,公道何在?你们是要逼死我吗?”
刚刚陆秉心说的话,顾澜毫不客气全部奉还。
那女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长裙,没有盖头,没有喜服,根本不是新娘打扮,更不是陆霏霏。
陆秉心整个人都呆住了,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失声道:“丛云,怎么是你?”
陆丛云还在挣扎着。
下人连忙取下了塞在她嘴里的麻布,陆丛云哭着道:“爹,是有人劫持了我,还带走了妹妹。”
半个时辰之前,喜轿刚从陆府出来,陆丛云就被人敲晕塞进了轿子,而本来就不愿嫁给顾澜的陆霏霏被救出来后,自然是高兴的躲在家里。
陆丛云刚醒来一会儿,只能不停挣扎着,才导致喜轿一直在颤动。
顾澜恍然大悟:
“你就是陆丛云啊,听说你喜欢谢昀,那你肯定不是主动想嫁给我。
陆大人,我知道我喜欢男子让你很为难,侯府啥也没准备又让你很不满,但是既然是太后的懿旨,你怎么能让你的大女儿替嫁呢?”
“我”
顾澜看着陆秉心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原来抗旨的,是你啊。”
她看了一眼哭泣不止的陆丛云,目光在围观的人中梭巡一圈。
谢昀不在。
没想到陆大小姐愿意为谢昀做到这个地步,心甘情愿替嫁来抹黑陆秉心真是辛苦谢兄出卖色相,改日,她一定准备小火锅给他。
顾澜的话说完,百姓们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再加上顾侯爷刚打了胜仗的消息,所有人立即调转了风向,转而站在定远侯府这一边。
“侯爷刚打了胜仗,陆家就敢让庶女替代嫡女嫁给顾小侯爷,这不是侮辱人吗。”
“是啊,看来这陆秉心本来就不想女儿嫁给顾小侯爷,还在这儿贼喊捉贼呢,他才是抗旨的人。”
“连自己亲女儿都不放过,陆尚书真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啊。”
“从前他还是京兆尹呢,断了许多案子,没想到真是人心诡测难料”
在无数指指点点中,一名家丁跑出来在陆秉心耳畔报道,陆霏霏还在家里。
陆秉心抬起头,轻轻地摆了摆手,双眸幽幽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顾小侯爷,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