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色中,容珩如身披繁星点点,踏着星光一步步走来。
未来战无不胜的燕国战神,此刻还是个少年。
顾澜见他来了,立即挪了挪屁股,在门槛上让出一个位置,拍了拍:“坐。”
满天繁星之下,容珩的身姿挺拔,银白的发带勾勒着冷峻的轮廓,显得越发飘逸俊朗。
他深邃锐利的漆眸染着一层暗芒,淡色的唇微抿,显出几分不爽,一字一句的反问:
“老头子?还一百多岁?”
顾澜装听不明白,小声道:“呃,难道不是吗。”
在容妙嫣面前,容珩不应该遮掩身份吗。
容珩盯着她,一脸冷漠的质问:“我到底哪里看起来,像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
顾澜:
容妙嫣反应过来,惊讶的看向容珩:“顾澜,你说的很厉害的大夫,是容珩?”
这时候顾澜总不能否认,反正容珩现身了,她只好点了点头,随口夸赞道:“珩兄的医术,那真是冠绝古今等等,容珩你来多久了?”
容珩的眼底闪过一丝凉意,淡淡的说:“反正我听见了你说,喜欢我,只是权宜之计。”
他听见了容妙嫣说如果顾澜不喜欢容珩该多好,也听见了顾澜反驳的话语。
原来,她真的不喜欢自己。
顾澜挠了挠头:“一不小心说出了实话,珩兄别在意,我虽然喜欢男子,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放心,我是不会对兄弟下手的。”
容珩:“最好如此。”
顾澜美滋滋:容珩这是终于认她当兄弟啦?
容妙嫣则上下打量着容珩,眼神格外严肃,说道:
“我虽相信你从前是个天才,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够记住微云剑法,再记几本医书也有可能,但是并不能代表你的医术高超,而且,容五公子这些年应该都在宫里,哪可能有人教导你医术?”
容珩平静的说:“当年,先帝让杜常宁做我的师父。”
“杜常宁?那是”妙嫣的记忆力也极为惊人,在脑海中搜寻一番,睁大了眼睛,“是太医院的御赐供奉,后来奉旨寻求长生,就再也没回宫的那个杜常宁?”
容珩不置可否。
杜常宁就是上任鬼医的本名,他表面是太医院的御医之首,实际上是江湖中的鬼医,但他的鬼医身份,连先帝都不知道。
所以,杜常宁可以打一份工挣两份钱——这是顾澜之前听了他的话后,给出的评价,容珩觉得极为贴切。
容珩五岁时候,因为天资聪颖,先帝就让他拜了杜常宁为师,不为学成什么医学大家,只为修身养性,调理身体。
刚教了他一年,杜常宁奉旨寻求长生,师徒俩就此分别。
直到容珩九岁那年,杜常宁回了京城,却发现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后来,容珩一次次出宫,暗中继续受杜常宁教导,直到五年前自己出师,他把鬼医的名号也给了自己,就真正彻底的周游各国,游山玩水去了。
“就算你是杜御医的徒弟,但那应该是你五六岁时候的事情了吧。”
容妙嫣还是不太相信,苏皇后的病乃是心病,多少御医医治都不见效。
这些年,她其实也在暗中找寻过杜常宁,但这个老御医奉旨寻求长生时候已经七老八十了,如今十来年过去都杳无音信,想必已经遭遇不测。
从前,母后骗她说是老毛病,只是会体弱一些,需要静养,吃了药就会好一些,但今天她吐血,妙嫣便确认,母后的身体已经虚弱如一盏残灯,摇摇欲坠,若再不救治,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她不确定容珩这个所谓杜常宁的徒弟,能不能救治母后。
忽然,太医院内一阵喧嚣,一名御医跑出来,激动的跪到地上:
“启禀公主,皇后娘娘终于醒了!只是如今还神情恍惚,待明日观察一番,若是无事,之后静养便可!”
“太好了”妙嫣的身体一软,差点倒下去,还好顾澜适时地扶住了她。
容珩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随即淡声道:“悬梁之人,只要能够清醒过来,就没了性命之忧,只是不知道皇后的意识是否清醒。”
那御医并未好奇容珩的身份,回道:“皇后娘娘意识是清醒的,但还不能说话,她就睁开眼了一小会儿,就又休息了。”
“我去看看母后,”容妙嫣低哑的说,她看向容珩,因为刚刚的话,心中对他升起了一丝希望,“小五叔,您真的可以救母后吗?”
容珩敛住了眉目,身影一晃,已经在容妙嫣的眼前消失。
“行与不行,试试便知。”淡漠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飘过来。
“容容珩会武功?”容妙嫣瞠目结舌的看着已经潜入太医院的容珩。
顾澜配合的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哇,珩兄会武功?”
容妙嫣:
半晌,三人已经潜进了苏皇后静养的房间。
御医被妙嫣打发走了,这间屋里此刻只有昏睡在塌上的皇后。
顾澜勾起唇角,语气轻快的在容珩耳边说道:“珩兄你看,我刚刚装得像不像第一次知道你会武功的样子?”
容珩回想了一下:“你第一次知道我会武功的时候,也没这么惊讶。”
顾澜皱了皱眉,不禁问道:“也对,演的有点浮夸了,可是你为何要让妙嫣知道这些?”
容珩整理着自己的小包袱,寻找等会儿会用到的器具和丹药,神情淡漠,漆眸却在顾澜没有察觉的地方,微微失神。
他为何会主动暴露自己会医术,还会武功?
他为何要让容妙嫣知道?
“为了一个人。”容珩低沉的说。
他的声音虽然低,但容妙嫣也听见了,不由看向两人。
顾澜的唇角上扬:“不会是我吧。”
容珩忽然抬起头,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眸定定的凝视着顾澜,眼神炙热而怪异,让她不知所措。
“对,就是你。”容珩平静的说。
“我我!?”
容珩默默地低下了头,声音沉闷了几分,很是淡漠,听不出情绪:“你不是不想娶陆霏霏吗,刚好,我也不愿意你娶,但我没办法阻止。”
“你,你是为了阻止太后的赐婚——”
容珩的声音更加冷淡,手却不由自主攥成了拳:“受够了无能为力的感觉,而已。”
他想起今日接到太后赐婚消息时的无力,顾家都拒绝了陆家,却还是被强行赐婚,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那时,容珩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有朝一日,顾澜终究是要娶亲的,哪怕她喜欢男子,定远侯府和皇帝也不会让她一直“错”下去。
可是他不想这样,他想让顾澜能够肆意张扬的活着,她喜欢谁也好,喜欢男女也好,谁也不能束缚她。
顾澜内心一动,忽然明白了容珩的意思。
他在容妙嫣面前暴露这些,是为了救苏栀雪,同样,也是为了拉拢皇后和公主。
这是一场交易,也是男主开始搞事业的信号。
她只是没想到,刺激容珩搞事业的导火索,居然是自己。
顾澜不知道原书中男主是什么时候才正式开始在朝中谋权,她也不知道现在容珩就暴露出来,时机是否成熟。
但大概,没这么早,更没有和妙嫣扯上关系,因为原书中,就没提过容妙嫣。
他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朋友,才会在意她的想法,也才会为了她,从暗处站了出来。
而容妙嫣听了两人的话,也恍悟过来,看向容珩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她倒没有疑惑容珩为什么要阻止顾澜的赐婚,而是在乎另一件事。
“容五公子是怎么知道,本宫要掌权一事的?”
容珩肯定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才选择帮自己。
容妙嫣第一时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让容珩的眼中划过一丝锐芒。
妙嫣的确聪明,比她那两个兄长睿智无数倍。
容妙嫣见他不语,皱了皱眉,自问自答道:“张奉才是你的人?不可能。”
她和容璟之前的谈话,应该只有张奉才听的最清楚,但张奉才是内司监统领,更是从东宫开始就跟着皇帝的太监,绝不可能背叛皇帝。
“内司监有你的人!而且,这个人地位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