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中衣裳丢出去的瞬间,容珩想到了白天,谢昀也是这么给顾澜披上了一件毯子。
那时,少年似乎醒了,还对谢昀“含情脉脉”的说了一句谢谢。
呵呵呵
看着眼前睡的很沉很沉,哪怕自己走进都没有一丝要醒来迹象的顾小侯爷,容珩忍不住扯动唇角,有一种想把她喊起来的冲动。
谢昀还有一句谢谢,他连谢谢都没有!
顾澜醒来后,看着自己肩头盖着的衣服,微微出神了片刻。
这是容珩的衣服,而她居然没有醒。
容珩在一旁坐着,手里捧着一卷书,明灭的橙黄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长睫微阖,落下清浅的剪影,看起来格外温暖。
顾澜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热。
她看了一眼天色,将容珩书案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整齐,又将他的衣袍叠好放在一旁,认真的擦掉一滴溅在案上的墨汁,随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都怪我白天太努力,才一不小心睡着了。”
容珩抬了抬眼皮:“你白天不是也在睡觉?”
顾澜:珩兄,揭穿了就没意思了。
“天色已晚,在下告退,等明天,我还会来潇湘宫默书的!”
容珩冷冷地说:“最好别来。”
“那我明日来潇湘宫吃晚膳,”顾澜换了个说法,走出门,叫醒已经在外殿打起瞌睡的子衿,“我们走吧。”
容珩的晚饭是与她一起吃的,他总不会自己也不吃饭了。
容珩屈服于顾小侯爷的晚膳,看向顾澜一开始就放在案上的帆布包,皱了皱眉:“把你的东西带走。”
顾澜抱紧了怀里的书卷,缓缓的说:“我已经带走这些啦晚安,子禅哥哥。”
说着,没等容珩反应,她已经拉着子衿跑出了潇湘宫。
容珩因为她最后一句话的称呼,又在冷风中吹了半个时辰。
子衿提着灯,和来时一样往回走,顾澜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四周。
“公子,怎么了?”子衿见顾澜变得有些严肃的模样,提着灯笼的手吓得颤了颤。
顾澜微微蹙眉,对着黑暗的甬道喊了一声:“卫承渊!”
夜色昏暗,只有一只鸟啼鸣了两声。
子衿瞪大眼睛,之前连吃几顿小火锅,她是知道卫承渊这个人的:
“公子叫卫公子干嘛难道卫公子跟着咱们进宫了?”
“把难道去掉。”顾澜应了一声,随即皱了皱眉,“问题是,他怎么不见了。”
来潇湘宫路上,她还能感觉到卫承渊跟在她身后,进入潇湘宫后,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如今她回撷芳殿,卫承渊更是不见踪影。
“算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遭遇什么不测,爱去哪去哪。”
顾澜说着,拉着怀疑人生也想学武功飞檐走壁的子衿往回走。
潇湘宫内,容珩拧紧眉头,盯着顾澜那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这是顾澜平时去宗学挎着的包,如今也不知装了什么。
“殿下,打开吗,打开吧!看看顾小侯爷到底送了您什么!”小酒也很好奇,一双手跃跃欲试。
容珩拿起包背对着他:“你去盯着张福,我的事少管。”
小酒:“奴才这是关心你!”
说着,小酒又道:“何况,今晚张福一开始咱们给顾小侯爷开门时候醒了,见到来人后就没再监视我们,如今在厢房睡的正香。”
“聒噪。”容珩垂下眸子,打开了帆布包。
随即,他双眸微睁。
包里,是三件崭新的棉服,样式简单,用料精细,两件内穿一身外穿。
顾澜居然送给了他三身新的衣袍。
他的衣服,年幼时候由尚衣局和绣坊最巧手的绣娘制作,后来,容珞会给他缝补衣裳破的洞。
再后来容珞走了,容珩就再也没有新衣裳穿了。
他摸着棉服细密的针脚,精致的蜀锦缎面光滑细腻,月白色内敛光华,符合他平日的穿着。
容珩轻声问道:“你说,这衣服是谁做的?”
是子衿呢,还是悠儿呢,还是玲儿呢
小酒并未听出容珩语气中的内涵,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奴才不知道是衣服是谁做的,奴才只关心顾小侯爷有没有给奴才也准备一份。”
容珩看了他一眼,蓦地合上了帆布包,声音冷硬:“没有。”
“奴才过冬没新衣服也冷的紧啊,会冻死的!”
“往年你也没有,怎么没见你冻死?”容珩冷淡的反问,“要是就出去死,别死在潇湘宫。”
小酒:
行吧,他就不该问殿下这个问题。
容珩说完,抱起了帆布包,将明日打算穿的衣物拿出来:“我要睡了。”
小酒:殿下的迫不及待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他走出主殿,提着一盏灯,决定再去看看张福的情况。
这太监仗着张奉才是自己干爹,平日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从不侍奉殿下,只有在监视他们的时候格外积极。
要不是知道,没了一个张福也会有下一个李福王福,小酒早想把人砍了。
然后,小酒在张福的屋门口愣住。
屋里,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面人,正一拳落在张福头上。
原来张福并不是睡的昏天黑地,而是被迷晕后,被打的昏天黑地。
这场面太突然,让小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卫承渊见到小酒,皱了皱眉,声音低沉的向他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既然你们都不喜欢他监视,那不如我替大家解决了他”
小酒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摸上袖中的短剑,却还是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什么人?”
他又没和容珩一起在宫外与卫承渊吃小火锅,所以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卫承渊虽然记忆全无,但武功的本能还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小酒身上携带的杀意,于是连忙解释:“你不认识我刚好,我帮你杀了他,谁也不会怀疑你们和澜澜。”
澜澜?小酒被这个称呼整蒙了,然后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叫的是顾澜。
这么说,他是顾小侯爷的手下?
顾小侯爷的手下都这么疯的?
卫承渊低下头,厌恶的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张福。
这个死太监从澜澜进潇湘宫之后,就一直暗中窥探着澜澜和子衿,眼神很是恶心。
他本想敲晕了揍一顿,但刚刚太监醒了,居然指着他说认识他,说自己是什么内司监的人,张奉才是自己干爹一类威胁的话,还说要找他的主子算账。
那就杀了吧。
他可不想给澜澜添麻烦。
没等小酒阻止,卫承渊已经手起刀落,割断了张福的喉咙。
鲜血喷溅在他漆黑的面罩上,他琥珀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不是杀一个人,而是捏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小酒瞳仁微缩,声音冰冷之中带着质问:“你将他杀了有什么用?潇湘宫还会换人来被监视!”
卫承渊收了刀,翻身而起走到门口,疑惑的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喜欢这个太监看澜澜的眼神,至于潇湘宫和容珩会如何,和他无关。
他还记得容珩抢自己小火锅的肉呢!澜澜还给他夹肉!
小酒忍不了了,在他眼前杀人,怎么会有如此嚣张之人?难道顾小侯爷允许他乱杀人吗。
魏沉渊见他生气了,似乎还要追自己,连忙拍拍屁股攀上了树。
小酒深吸一口气,走到张福面前伸手探了探,确认张福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难过。
这样的人生生死死,来来回回,他遇见过太多,当初在掖庭那些年经受的痛苦,让他已经放下了无用的怜悯。
小酒转身,重新走进殿内,将此事告诉了容珩。
容珩刚要入睡,听到他的描述,就知道黑衣人是卫承渊。
他特意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张福已经凉透了,纵然自己是鬼医,也救不活一个死人。
“卫承渊以前是钱家人,失忆后拿顾澜当弟弟,脑子还有些问题,”容珩向小酒解释,“不必管他,明日去内务府说张福意外死了,调查不到我们头上。”
小酒无奈的点了点头。
树影摇曳,卫承渊的身影在皇宫中穿梭,如同鬼魅。
路过一座琉璃瓦的宫殿时候,他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觉得有些眼熟。
他想起澜澜说的,自己曾经是什么钱贵妃的小情人,而此次,应该就是那钱贵妃的寝宫了。
卫承渊不相信自己与钱贵妃会有瓜葛,轻哼一声就要离开,忽然,不知怎的惊动了院内的一条小狗。
“汪汪,汪汪汪!”那条狗好像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仰着脖子,兴奋的狂吠起来。
钟粹宫内,因为之前钱贵妃被刺杀一事,如今戒备森严,听见犬吠,宫内点上了灯火,一队巡逻侍卫立即触动。
这狗叫什么啊!
卫承渊连忙跃到另一个房檐,打算跳下去。
“噗通——!”
脚下,不是平整的地面,而是一缸冷水!
卫承渊摔的浑身都疼。
这感觉,
格外熟悉。
他好像经历过?
没等卫承渊摸着屁股从吉祥缸里爬出来,钟粹宫的一队巡守侍卫,已经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卫承渊从吉祥缸中站起身,抹了一把脸,试图凭借蛮力直接冲出去,但好像有些困难。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吃一粒容珩说的闭心丹,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万一再吃一粒,将澜澜也忘记呢?
“怎么又是你!”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为首的侍卫已经将他认了出来,一脸震惊。
卫承渊抬起头,疑惑的盯着他:“你认识我?”
难道,自己真的是贵妃的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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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心疼两秒钟卫承渊的屁股没错,他就是那个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