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月再次醒来时还是怡城太守府中的那间厢房,房中浓浓草药味,伴随着全身细密的疼痛,她就知道大概是久违的掌中莲又复发了。
曲鸣非刚给她施完针,见她终于睁眼端了碗药给她喂了下去。
“肝腑大恸,冲击了心火,又牵引了毒素,用了我三根百年老参,我可都记账了。”曲鸣非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好在先前用的药不错,影响不大,不过下次就不一定了。”
“……多谢。”
秦观月缓缓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脑海里浮现起昏迷前的情景,“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
曲鸣非呵欠连连,语气也不怎么好,“那位程小将军送咱们回来的,听说是军营那边不安全,要跟朝廷开战了,所以把咱们又送回怡城了。”
秦观月目光一顿,“豫州军和白翼军交战了?”
“嗯,就你昏迷后第二天的事。”
卫堂被抓后,朝廷立刻做出了反应,但却不是针对豫州军,而是赶在烈焰军与射余军汇合的前一天暗中派人袭击了射余军队,同时又派兵假扮射余援军对烈焰军发动了突袭。双方伤亡都不严重,但却动摇了射余与雍州之间的相互信任。
豫州军营中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向白翼军宣战,双方第一场交战便从午时打到了黄昏,双方伤亡持平,并未深入死战。
秦观月听完问了句,“你一个大夫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小钟跟我唠嗑时说的。”曲鸣非解释了句,“小钟就是之前被越世子派来暗中保护你的人。”
秦观月垂眸,是保护还是监视她心中自然清楚。
她交给萧声的最后一封密信被越闻天拦截,与宫越的谈判就此失败,估计钦天鉴那边也还是找不到宫越所在,导致雍州与朝廷还是走向了交战。
不过和越闻天的摊牌让她心力交瘁,以至于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并无太大波澜。眼下她只牵挂一件事,那便是被越闻天抓走的易元州。
一刻之后,一匹快马自怡城城门飞驰而出。不远处的矮山林中,一身鸦青短打的萧声看着骑马者向豫州军营地方向而去。
“程惊鱼已返回豫州军营,短期内不会返回。”
风无殷依旧是一身江湖打扮,抱着长刀站在萧声身后,“豫州军与白翼军已经开战,接下来一段时间越闻天无法分神去关注怡城,咱们趁这个机会把人带出来。”
萧声目光微沉,“越闻天故意将小四扣在军营,就是笃定秦观月不会抛下小四跟我们离开。”
“能救一个是一个。”风无殷脸上露出些许烦躁,“小四我会想办法去救,先把观月救出来,谁知道雍州那帮人为了报仇会做出什么来。”
萧声沉声,“也只有这样了。”
……
程惊鱼赶回军营时,越闻天等人正在主帐内讨论备战一事,他便在帐外静静等待。待帐中众人都出来时,文昴歌走出帐外便看到了他。
“程副将有急事禀报,怎的不进去?”
“并非急事,便不想打扰诸位商议要事了。”
文昴歌打量了眼他头上薄汗和身上尘土,似笑非笑道,“既然不是急事,程副将这风尘仆仆的,该不会是去会心上人了?”
程惊鱼无奈,“正是两军交战之时,我哪敢。”
“不过说到心上人,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文昴歌似随意道,“听说少主的未婚妻突发恶疾,已经入城去寻医了,不知现下可好?”
程惊鱼笑容一顿,又若无其事道,“有劳文先生关心,明月姑娘身体好转了不少。”
“那便好。”
两人没寒暄两句,程惊鱼便结束了对话,进主帐复命去了。
帐内越闻天正在查看前线斥候送来的情报,见程惊鱼回来立刻问道,“人醒了?”
程惊鱼上前一一回禀,“醒了,曲大夫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不能再大悲大喜影响心绪。后面只要好好养着身子,按时喝药,再活个七八年没问题。”
越闻天一怔,“七八年……”
“是啊,七八年。”程惊鱼说到这里自己也挺郁闷,他可记得明月姑娘才十六七岁,再多活个七八年,也不过二十多岁,未免太短寿。
然而那位曲大夫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说他是大夫,不是阎王,要不是他偶然从大夏找到白龙羽,明月姑娘的坟头草都一寸高了。
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但他一直对此事疑惑不已,此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少主,到底是谁给明月姑娘下了这么厉害的毒?”
还有这位深藏不露的明月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少主一面如此担心她一面又暗中提防着她?程惊鱼简直有一肚子疑问要问。
越闻天目光落在他脸上,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之所以让程惊鱼全权负责此事,就是因为程惊鱼对秦观月的身份一无所知,若他知道明月就是当年覆灭越氏满门的帝师秦观月,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尽心。
程惊鱼见他不回答便没自觉换了话题,“明月姑娘身边的那个护卫……要如何处理?”
帐中静了许久,才响起越闻天的声音。
“严加看管,除你之外,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
程惊鱼抱拳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帘子被从外面掀开,韩征威表情严肃地走进来,砸下一句,“朝廷派人来了。”
夜晚,怡城。
连睡了五天的秦观月此刻毫无睡意,正倚在窗台前看外面院中的那株半人高的梅花树,霜白色的花开了一半谢了一半,零零落落,无端生了凄冷。
对面屋顶上的钟略就那么看着程惊鱼口中的少主夫人站在窗前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心中寻思着一个正常人这么吹冷风也受不住,这位姑娘不还生着病么,怎的身旁侍女也不开口劝一下?
侍女就站在秦观月身旁不远,却是丝毫不敢劝的,她方才只喊了句姑娘,便被这位姑娘一个眼神看得心一惊,连忙住了口。
钟略正思考着,忽然看见对面窗台的那身影朝她招了招手。他四下看了看,确认是在喊自己后便一踏屋顶飞落在窗前。
他隔着窗子抱拳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轻功不错。”秦观月却是夸了他句,又问道,“你是邓辉手下的人?”
钟略脸色一变。
邓辉是当年青王越青离手下四心腹之一,负责暗探、潜行、暗杀等隐蔽任务,其手下人也都轻功卓越。越氏灭门之后,四心腹一半在明处守护雍州,一半隐入暗处,明处以苏仪为首,暗处则以邓辉为首。
但这些都是雍州机密,就连朝廷也不知道邓辉一直在暗处继续为雍州效力,他们少主居然连这个都告诉未来夫人了?
他脸色古怪,秦观月也猜到了几分,却还是问道,“程惊鱼是如何介绍我的?”
“程副将说姑娘是少主的未婚妻。”他老实回道。
“是吗。”秦观月轻笑了声,却不像是高兴的模样,“我听说豫州军和白翼军正式交战了?”
钟略以为她是担心少主,便道,“姑娘放心,少主骁勇善战,战无不胜,不会有事的。”
秦观月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们的目标是想拥他为帝吗?”
钟略听着这话的语气觉得怪怪的,平白多了点生分,“朝廷忘恩负义,陷害忠良,害死越氏满门,乃是不死不休之仇,少主若要复仇自是要颠覆皇室的。”
“不死不休。”
秦观月将这四字重复了句,默然片刻后才道,“我要见你们少主。”
钟略一愣,“少主眼下正忙于战事,恐怕不能见姑娘,姑娘若有事,卑职可以代为转告。”
“但我听说烈焰军和射余援军遭到朝廷偷袭,双方联盟岌岌可危,若朝廷在烈焰军和射余援军之前集齐各郡府驻兵,届时豫州军腹背受敌,雍州必败。”
秦观月拢了拢肩头的厚披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纸条交给他,“告诉你们少主,我有一人,可解眼前之危。”
钟略愣愣接过纸条,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她继续道,“只要他交出我要的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