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曲神医。”秦观月说。
曲鸣非勉强一笑,“……好久不见。”
秦观月手指把玩着床边帷幔垂下的流苏,漫不经心道,“曲神医医术过人,既然看出我没失忆,方才为何不说?”
曲鸣非心说我哪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万一要说漏了不就完了。
秦观月见他不说话也未追问下去,只道,“此事你替我瞒着他。”
曲鸣非弱弱地问,“……瞒到什么时候?”
秦观月沉默了片刻,而后道,“到瞒不了的时候。”
“……噢。”
小厨房内,程惊鱼正在向越闻天报告京城传回来的最新情报。
“羽林卫已经赶回皇宫,宫越应该是隐匿在其中,已经能确定白翼军就是他调来的。”
“他为何要隐匿身份?”
“皇城现在谣言四起,说宫越姓宁,是先帝之子,宁昭胞弟,为扶宁昭继位而坑害青王和岑太子,钦天鉴那边也在调查此事。”
“皇宫那边可有宁昭的新消息传来?”
“宁昭不是受伤,而是中了毒,据说是凌云骑统领杨斐叛变出城之时挟持宁昭服下的。”
“还有吗?”
程惊鱼犹豫片刻,看着自家少主左手摇着蒲扇,低头认真看着炉火的样子,缓缓开口,“今日军营议事后,文公子向属下问了明月姑娘的来历。”
“他说眼下正是两军交战之际,明月姑娘来历不明,希望少主小心些。”
这话说的直白,程惊鱼担心少主听了发怒,毕竟那位明月姑娘昏迷的这三日,他们是亲眼看到少主是如何彻夜不眠地照顾陪伴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越闻天并未发怒,反而吩咐道,“白天派人暗中看守,一步不得离,她若有往来通信之举,全部暗中截下送到我手中。”
如此严密的监视不亚于软禁,程惊鱼面露错愕,却还是顺势问道,“那晚上呢?”
“晚上她就住我房中。”
“……”
程惊鱼一时间不知道少主打得什么主意,这又是暗中监禁又是同床共枕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了,岑统领已经带兵前来京城汇合,一月内便能赶到。”程惊鱼神色严整,“宫越在暗中调动,恐怕京城周围各地郡府驻军会提前形成援军,一个月时间太久,可要提前攻城?”
“再等等。”
“但文先生说——”
越闻天抬头看了他一眼,程惊鱼顿时住了嘴,低下头去。
“不要让文三进这座院子。”越闻天顿了顿又问,“韩征威最近如何?”
“挺好的,就是还是不怎么说话,但他毕竟是韩迫的儿子,有他在军营豫州军很安分。”程惊鱼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他最近与文先生走的挺近的。”
越闻天手上盛药的动作一顿,纤长的睫毛半遮住黑沉的双眸,“别让除你以外的任何接近这座院子,也不准将这院子的事向任何人透露。”
“……是。”
程惊鱼满心疑惑,但他的少主已经端着亲自熬好的药回房去了。
他跟着走到房门外,就见他家少主小心妥帖地坐在床前给人喂药,一口一吹,十分精细,乍一看恩爱极了的一双人。然而程惊鱼想到方才在厨房里那一番话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又说不出什么来。
正巧曲鸣非也从拎着药箱从房中出来,见程惊鱼神色怪异地向房里张望,以为是对方发现了什么,心里不由一突。
两个都心里都藏着事的人心虚地对视了一眼,更觉心虚,讪笑一声便转身各自离开了。
房内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是相处得十分融洽。
药苦得很,秦观月几乎没喝就先皱上眉,然而喝了一口后,越闻天就往她嘴里塞一颗松子糖,喝一口便是一颗松子糖。
秦观月忍不住笑,“哪有这样喝药的?”
越闻天原本紧锁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不由也是一笑,“这怡城里有不少专卖糖的铺子,我买了很多,够吃。”
秦观月看着他笑,目光细细打量着他脸上的每一处轮廓、眉眼。确实是许久不见了,当初的少年锋芒尽显,眉目更深邃锋利,就连个子也拔高了一节,已初具成年男子模样。
她看着看着便出了神,手下意识摸到他脸上,冰凉的手指顺着他的眉骨一点点抚过,慢慢落在他唇上时被它的主人握住了手。
越闻天定定看着她,眼中有了些平常没有的侵略性,沉沉的,深潭一般,像要将人吸进去似的。
秦观月却一点不怕,静静回望着他,也不抽回手。
越闻天却像是先醒了过来,垂下眼帘,将她冰冷的手塞回被子里。
床上的人却突然动了,她半撑起身子向他凑过去,微凉的薄唇印在他唇上,越闻天尝到了一丝草药的苦味,却来不及反应,僵在了那里。
他双手扶在她胳膊上,低头看着她,而后上身后退了一步,微微别开脸。
“不可以吗?”秦观月顺势伏在他胸前,眼中还带着些茫然,“我们不是夫妻吗?”
越闻天耳后渐渐又红了,“……尚未成婚。”
秦观月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样子,但嘴上却说着,“可我想这样,怎么办?”
越闻天心头一跳,回头对上她的目光,忽然一只手搂在她腰间,然后低头吻了回去。
两人唇瓣相触之时,秦观月嘴角微弯起,而后抬头迎了上去。
雍州之主几日前带着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回住处后的消息还是传到了驻扎在城外的军营中,众人只觉得诧异,却也不觉有什么,毕竟他们少主也长大了,该娶妻生子了。
只有一人不信。
韩征威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营帐中跟文三下棋,他本就不耐烦下棋,听到文三说这消息直接将手中棋子一扔,起身绕去了桌案后坐下。
“荒谬。”他说。
文昴歌指尖把玩着一颗白玉棋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棋局,“世间尽是荒谬事,并不稀奇。”
韩征威低着眼皮望着桌上公文想着什么,忽然道,“不可能。”
文昴歌没说话,径自下着棋,与自己对弈起来。
营帐里沉寂半晌,韩征威起身出了营帐。
身后文昴歌“啪嗒”一声放下颗棋子,突然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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