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人群一一散去,只有越闻天站在那里没有动过,连何琳频频回望的模样都没有让他放在眼里。
他隔着来往的人群望着秦观月,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在等她开口。
秦观月嘴唇微动,身后的妙妙一把拉住了她,“大人……”
妙妙作为贴身侍女,将今晚的事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家大人不能再与射余世子接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秦观月微怔,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萧声还在等她。
她抿了抿唇,最后看了他一眼,无声说了句“等我”,而后匆匆离开。
“哎?不是,这怎么——”
雷豫今晚跟个哑巴一样看完全场,包括自家少主突然被赐婚,再到现在眼睁睁未来少夫人丢下自家少主头也不回地走了,整个脑子都没跟上。
他扭头看向自家少主,果然,那脸色阴沉得吓人。
越闻天沉着脸,抬腿便要追上去,却被身后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喊停了脚步。
“世子若是再冲动一次,便没有第二个文三再来为你作证了。”
“……”
越闻天转身看去,果然是那位文三公子,“我与阁下并非旧识,阁下何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
文昴歌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看了他好一会后,忽然缓缓勾起嘴角,“因为……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何意?”
“世子可相信,这世上每个人生来都有其使命,农人劳作,商人行商,工人做工,读书人考科举,臣子夺权力,皇子夺皇位,帝王争天下。”
他绕着越闻天缓缓踱步,露出苦恼的神色来,“可是世人熙熙攘攘,庸人何其多,良才又几多,地只有那几块,科举只有前三甲,皇位只有那一个,而天下同样只有一个,该由谁来拥有呢?”
越闻天目光沉沉,“你想说什么?”
文昴歌意味深长地笑,低声道,“秦姑娘与寻常女子不同,王权富贵关不住她,唯有天地山川能。世子若想得到她,只有将天地山川收于掌中,让她无处可去,她自然会入君怀。”
越闻天听完,对这人几次施以援手的一点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他是喜欢秦观月,也想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可他答应过会救她出牢笼,就绝不会再将她困住。
他冷冷瞥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阁下所言,恕我不能苟同,告辞。”
雷豫下意识看了文三一眼,却发现对方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就像是胸有成竹。
他心中掠过一丝疑惑,却没多想,连忙去追自家少主了。
“世子,世子……”
他焦急地开口询问,“你真的要娶那个上阳郡主啊?那秦姑娘怎么办啊?”
越闻天冷冷道,“她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雷豫一噎,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了最后一句,“其实,咱们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将王妃救出来……秦姑娘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阻止。”
越闻天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我知道,我都知道。”
雷豫说的这些他当时都知道,可秦观月对此事表现出来的落寞和他在偏殿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一般。
他知道秦观月向来冷静理智,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从利益出发,一步三算,可他不觉得感情也是能算进去的。
她那么冷静,冷静到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将另娶他人。
雷豫看着他眼中的落寞,心中长叹,老王妃说的不错,越家真是世代出情种。
他们王爷还算幸运,遇到的是温良贤惠的王妃,他们世子却偏偏遇上了个秦观月,那么个难猜心思的女子,也真是难为他们世子了。
两人一路无话,沉默着走出宫门回了世子府。
“那是射余世子吗?”
东迎楼的屋顶上,凤槿辞手指着下方街道上的主仆二人,一脸兴奋地扭头问身边人,“他和帝师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啊?”
韩征威咬牙看着她,“……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凤槿辞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了进去,闷声道,“……不想回去。”
韩征威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大小姐,你不回家我要回的啊,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再不回去是要被揍的!”
“那你回去吧。”
“……”
韩征威看着她颓丧地趴在那里,无奈不已,“你不回去我怎么回去?你这么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我要是把你丢下,出了什么事,你爹不得把我活活掐死!”
“他才不会……”
凤槿辞估计是发现自己声音里透着委屈,又转了话题,反驳道,“况且我丢了关你什么事?”
他闻言揶揄道,“那可未必,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未婚妻了,我不能不负责任啊。”
“……”
凤槿辞直起身子,扭头看着他,“你那会怎么突然就站起来了……还敢公然抗旨,你不要命了啊?”
“那我能怎么办啊,我看你都要哭了。”
他拍了怕自己胸脯,扬起嘴角,笑得肆意,“况且我是谁,我可是镇威侯府的小侯爷,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死!”
凤槿辞看着他这副得意张扬的模样心中微动,随即转过头去,笑骂了一句,“……不要脸。”
韩征威见她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认真道,“放心,秦观月不是给咱们拖了一段时间吗,咱先订着婚约,等你找到喜欢的人了,我就跑去花街再闹一场,闹得满城皆知,反正我名声本来就不好,到时我拈花惹草出了名,陛下也不好再把你嫁给我了。”
凤槿辞听得不是滋味,“那你呢,你名声那么差,你以后不娶妻了啊?”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他浮夸地挑了挑眉,“我可是要成为大羲第一侠客的人,怎能被儿女情长牵绊?”
凤槿辞不知怎么的有些失落,不死心地问了句,“那你爹娘呢,侯府呢?谁来继承?”
“你别提这个,一提我头都疼。”
他重重叹了口气,“要不是怕我娘伤心,我真想偷偷离家出走算了。”
“得了吧,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估计一出门就被山贼打劫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的我已经和之前的我不一样了,我现在有高人指点,听说过剑神霜寒洲不?”
韩征威得意地指着自己,“他现在是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