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当是上天怜悯,那坐在皇宫门前的百名学子这次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这些人中有少年,也有青年,三天的风餐露宿也挡不住他们对秦观月的恨意,在听到宫门前的侍卫朝秦观月喊了声少师后,他们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冲了过去。
“你就是秦观月?”
为首的青年穿着一身兴制独特的白衣,虽染上了脏污,但头发却依旧束的整整齐齐,长得也颇端正俊秀。
只不过此刻一脸震惊与愤怒纠集在一起,显得五官有些狰狞。
他一把抓住了秦观月的手,身后的萧声立刻拔出匕首刺过去!
“萧声。”
秦观月开口喊住了他,而后神色淡淡地看向眼前的青年,“光天化日之下,便如此无礼,你是哪个学院的学子?”
青年被她说得脸一红,松开她的手,“我是南柯学院的学子。”
“名字。”
“……谢珩,王谢之谢,玉珩之珩。”
秦观月微弯起嘴角,“倒是跟我师弟一个姓。”
谢珩没料到对方是一个刚及笄的女子,也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和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吗。”
谁知对方似乎真起了闲聊的兴致,又又问了句,“你知道我师弟现在在哪儿吗?”
“在……我管他在哪儿!”
谢珩咬牙质问,“秦观月,我等是来截你的!你妖言惑众,戕害忠良大儒——”
“他在我的师门。”
秦观月跟没听见他的话似的,自顾自说道,“我的师门在九江浮云山钦天鉴……”
“……”
周围众人谢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方才说什么?”
“你身上的这身白衣是效仿钦天鉴弟子服而制,足见南柯书院十分看重钦天鉴。”
秦观月垂眸打量着他身上的白衣,说道,“我看你骨骼不错,为何不直接去钦天鉴求学?”
谢珩早已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回道,“家中……有寡母,久病缠身,不能远离……”
“倒是个孝子,可惜……”
秦观月忽然嗤笑一声,“不太聪明。”
谢珩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秦观月目光掠过他身后的一众学子,缓缓开口,“你们来做什么?知道什么?亲眼看到了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我们要让陛下放了张大人他们,再……再……”
“再杀了我这个奸臣?”秦观月扬眉。
那少年嗫喏了几句,没再开口。
“拎清自己的斤两,擦亮自己的眼睛,别再被人当枪使。”
秦观月勾起嘴角,看着这些年轻学子,“陛下不杀你们是仁慈,你们坐在这里是刁民,别逼得陛下命人动了手,你们再去玩以死明志那一套。”
谢珩脸色一变,“张大人等忠心可鉴日月,你纵是杀也杀不完!”
“那就请第一位赴死者上前一步。”
“……”
她这话一说,宫门前顿时安静了下来,书生面面相觑,无人上前。
秦观月轻笑一声,“看来忠心还不够,又或者……本就不明是非?”
谢珩等人被她说的满脸通红,“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秦观月嗤笑一声,目光扫向他们,“怪不得考不上钦天鉴,原来是一群学渣啊。”
“……”
学渣众人听不懂,那句考不上钦天鉴他们还是懂的,这来自学霸的鄙视让他们一个个被臊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萧明泱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路扒在秦观月肩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观月,你也太狠了,太牛逼了你!哈哈哈!学渣!”
“……”
太子妃二殿下等人只能尴尬地对视一眼,礼貌地跟着笑了笑。
在他们看来,这可是在与几大学院和天下学子作对,连陛下都不敢惹这群文人学子,没想到这位秦少师竟然几句话都安然度过,甚至还说得那帮学子脸色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确实让人惊诧。
派人将萧明泱送回住处后,秦观月扭头看向一路跟在自己身后的宁巳,“二殿下先去忙吧,我与楼将军还有些话要说。”
宁巳笑道,“我没事忙。”
秦观月笑了下,没说话。
一旁的楼冰河斜了他一眼,“二殿下,我们是去谈公务。”
宁巳不服,“我身为皇子,有什么公务我不可以听?”
楼冰河铁面无私,“不可以。”
秦观月没那么多废话,转身带着楼冰河往寄云殿而去,完全不管身后某人的喊叫。
“这位二殿下是被宠大的么?”秦观月问。
“他母亲云妃比较受宠,所以从小陛下对他也宽容得多。”
“怪不得。”
秦观月心说这种花花公子要不是皇子她早让萧声赶人了,“宁婴怎么样?”
“昨夜来了几个人劫狱,被抓后都服毒自尽了,没留下活口。”
楼冰河说到这事就有点烦躁,这种状况是他早就料到的,但他不能违背秦观月的命令,“接下来怎么做?”
“等着就好了。”
秦观月想了想又道,“等不了多久,就这两天。”
楼冰河皱眉,“我听你的命令行事,你好歹也该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告不告诉你都一样,反正你也不信我。”
“……”
“看来我说对了,楼将军?”
“我只信我的直觉。”
楼冰河目光如隼地盯着她,“从你救下越闻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成为我的敌人。”
“那又如何呢。”
秦观月朝他弯起嘴角,笑得有些狡黠,“你的陛下如此信任我,连你都要听我的命令。”
楼冰河却不为所动,“陛下是聪明人,如果不能完全掌控你,他不会这么信任你。”
他说对了,秦观月的心情反而不好起来了。
“就不请楼将军喝茶了,请回吧。”
“……”
楼冰河转身就走。
秦观月站在廊下,看着他阔步离开的背影,缓缓开口,“从今晚开始,就要辛苦你盯着女帝他们了。”
“没事。”萧声说。
“小心点,不要冒险,没你保护,我也活不了多久。”
“嗯。”
如王总管所说,寄云殿是唯一在地下铺设了地暖的宫殿,也是宫越曾任帝师时住过的地方。
一踏入房门就能感受到一阵暖意自脚底升起,却又不显得憋闷,偌大的屋子里一尘不染,家具摆设到位,也不显得空旷,墙角花瓶中还插了几株新鲜的腊梅,屋中幽香阵阵,倒显得有几分雅致惬意来。
秦观月推开门却看到了躺在她床上的黑衣男人。
她蹙眉,“起来。”
“我累……”
花勿空笑翻身坐了起来,看向秦观月,“听说你最近混得不错?”
秦观月从房里取了个锦盒递过去,“答应给你的。”
“小人之心,我来送东西的。”
花勿空递给她一个油纸包,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锦盒,“不错啊,九窍玉玲珑……”
秦观月打开那油纸包,看到了一块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月饼,颜色已经发黑了。
“你冒险潜入皇宫就为了送我这个?”
“不知好歹。”
花勿空冷哼一声,“知道这是谁给你买的吗?”
“谁?”
“越闻天。”
“……”
秦观月一怔,“说。”
“你从同安离开那日他在城外看着你的马车离开的,然后就放下了这块月饼离开了。”
花勿空笑看着她,“秦观月,你不仅骗了他的人,还骗走了他的心呢。”
“你什么时候到的同安?”
“云氏造反的第二天,三日内从同安到浮云山,再从浮云山回同安,就是我也差点跑断气。所以这九窍玉玲珑我拿的一点也不心虚。”
秦观月将那月饼放在抽屉,方才一直沉郁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放心,以后这样的宝物多的是。”
花勿空一脸戏谑,“刚才还是寡妇脸,一块陈年月饼就让你笑这么开心了,果真女大不中留……”
“他才十六岁。”
“你也才十五。”
秦观月当然知道自己多大年纪,没再争辩,“他回了雍州了吗?”
花勿空摇头,“他使了招偷梁换柱,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