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都至九江快马加鞭须五日路程,而因为多了秦观月几人,楼冰河等人走了整整十日才踏入了琅琊城境内。
而这期间无论是休息住店,韩小侯爷都没有跟秦观月说过一句话,只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她。
连萧明泱都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把他渣了?”
“……”
秦观月一脸无语的表情表情看着她,“他还没成年。”
萧明泱扬眉,“越闻天好像也没成年吧?”
“……你想说什么?”
“反正你也没有成年,又刚跟越闻天分手,不如考虑下这小伙子呗。”
“……”
秦观月实在没忍住,“听说你有三千后宫?”
萧明泱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整个沧澜都知道。”
秦观月神色复杂,“三千后宫……你是把整个禁卫军搬进后宫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了热闹的人声,萧明泱兴致勃勃地掀起帘子往外看去。
“进琅琊城了。”
秦观月自然也看了个清楚,确实是热闹得很。
琅琊城作为大羲京都,内有郭城、皇城和宫城、禁苑、坊市,长宽各八十里。其土地之宽广,人口之繁多,都不负第一大城之名。光是正中央的大道便比同安城的主街宽了足足三倍,往来的除了行人人也有许多马车厢轿,两旁的店铺也都琳琅满目,来往的男男女女皆衣香鬓影,一派华贵之气。
马车一路沿着朱雀大街往前驶去,远远便能看到那披着金色与朱色的瑰丽皇宫。
它坐落在城中心,如同一头张着嘴的庞然巨兽,等待着每个追逐权力的人踏入。
“秦姑娘,该下车了。”
孙楚在马车外看着她,而萧明泱已经带着小七下去了。
秦观月点了点头,走下了马车。
面前站了十来人齐齐行礼,“恭迎凌云将军!”
楼冰河翻身下马,命他们将囚笼里的东成王宁婴押去刑部大牢。
楼冰河看了她一眼,“我先行面见陛下,你可在偏殿等候。”
秦观月颔首。
萧明泱到底是襄未女帝,虽是微服来访,却也不能慢待一分,所以秦观月只能先暂且在龙泉宫偏殿内,等待皇上接见完这位女帝再去觐见。
而随秦观月一同进宫的除了萧声外,还有一个韩征威。
“请二位在此等候,门外有宫女随侍,有事可以叫他们。”
孙楚说完便离开,整个偏殿只剩下韩征威与秦观月两人相对无言。
两人沉默了半晌,秦观月静静喝着茶,一点也不急,对面的韩征威却坐不住了。
“你就没有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
“你——”
韩征威气得狠拍了下桌子,“亏我和越闻天那么相信你,你居然将我们卖给楼冰河!”
“楼冰河身后又是谁?”
秦观月吹了吹茶叶,“是皇上,是你镇威侯府效忠之人,你要为了越闻天背弃你的主子吗?”
韩征威陡然怔住,而后质问她,“那你呢?他那么相信你,你不是说他曾救过你吗!”
“我也救了他,”
秦观月放下茶杯,“若没有我他早死在楼冰河手上了。”
“那你为何——”
“我是钦天鉴首徒,而钦天鉴效忠的是历任大羲皇帝。”
韩征威急道,“可你不是已经叛出钦天鉴了吗?”
秦观月忽然抬头对他笑了下,“小侯爷你如此天真,以后如何接替镇威侯府?”
“你是想说你是被逼的吗?”
“……”
韩征威脸色阴沉,“你说话!”
“我不是你的仆人,没必要回答你。”
秦观月起身拢了拢披风,迎上前来引路的内侍去往御书房觐见。
五国顺应神风皇朝天子之后,皆尊明黄。眼前这位姑娘可是乘明黄轿舆来的,内侍十二分恭敬地将人引进了御书房。
“陛下,秦姑娘觐见。”
“宣。”
秦观月听着门内低沉的一声,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过陛下。”
她微颔首,而后径自抬起了头,看向桌案后身着的男人。
一身明黄绣龙常服,与那日楼冰河在同安城扮的一样俊朗端正的脸,却多了几分深不可测和仿佛与生俱来的气度。
眼前这位大羲帝王似乎没看见她的无礼,笑着看了她一眼,便又低头写着什么。
“来了?过来看看像不像?”
“……”
秦观月走到他跟前看了眼,那是一副刚画好的画,画上的人一袭白衣,长发曳地,一双狐狸似的凤眼微微眯起,坐在树下,慵懒地支着头。
画上的人她非常熟悉,甚至在过去的十年里见过不知道多少次。
“不错。”她说。
“是吗。”
宁昭笑了笑,放下笔道,“听他说能得你一句赞赏比登天还难,看来是真的。”
“他坏习惯太多,又总想别人去哄他,自是比不上陛下你的。”
宁昭听着她话里的熟稔,微眯了眯眼,“你可想知道朕为何没有追究你协助越闻天逃跑一事?”
“请陛下明示。”
“一半因为你师父,一半因为你的命还捏在我手上。”
宁昭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你知道朕这皇位是怎么来的,那些虚情假意落井下石朕都经历过,朕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人是否忠于自己。”
“……”
“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朕见过不少,可像你这样聪明又孤傲的人,朕就该忌惮。所以既然朕要不了你的忠心,就只能捏着你的命,这也是唯一能让朕放心的法子,只要你不背叛朕,解药朕迟早会给你,可明白?”
“明白。”
宁昭见她神色温顺,便转移了话题,“那账本朕看过了,你打算怎么做?”
“九江云氏,东成王,半朝势力,前可盈国库,中可固疆土,后可稳朝政。”
秦观月退后一步,双手合起低头一礼,“报陛下不杀之恩。”
“我以为你换的是越闻天的命。”
宁昭重新拿起笔,勾勒着案上的画,“你记着,越闻天朕只放这一次,除非他交出雍州和烈阳军虎符,否则朕永远也不能放过他。”
秦观月垂眸不语,似是默认。
“……”
书房里沉默了片刻,宁昭抬头看了眼她淡淡的眸子,忽而问了句,“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观月为字,乃是自取。”
“名呢?”
“单字胥,为师父所取。”
“……”
宁昭手上的笔停了下来,问道,“他为你取名胥?”
“是。”
“……”
宁昭没再动笔,只是端详着那画,许久才开了口。
“秦观月,你可愿任帝师?”